这家永发广告公司主要从事一些广告的策划和制作业务，属于那种正在发展时期的小公司。看到他们的招聘条件后，肖林和李雪都觉得蛮符合的，而且招聘人数为三到五人，这极大地为肖林和李雪在一起上班提供了机会。肖林看着他们的招聘启事，说是什么吃苦耐劳、有团结精神，看到这个肖林就觉得扯淡，有没有自己都不清楚面试者更不清楚了。而且看到公司对工作经验也没有特殊的要求，这让肖林有了去面试的勇气。
这份工作要是放在以前，肖林想都不敢想。一听到什么公司什么集团的，这些字眼已经把肖林吓得望而却步了，感觉那些工作招聘的都是人才，非一般人所能胜任的，而自己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个人。肖林以前就是这么自卑胆小，但凭借着一年的打工经验，他现在已经把自己懦弱的自卑包装成了花言巧语的自负，他觉得一切工作都是人干的，别人都干，自己也能干出个样子，并且肖林现在对那些小餐馆的服务生车行的洗车工这类的工作不屑一顾了，他觉得水往低处流，人也得往高处爬。
李雪和肖林商量后，打算去这家广告公司试试，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惊喜呢。这个世界上谁不抱着一个遇到意外惊喜的乐观态度活着呢。肖林虽然这么想着，但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的信心是建立在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混迹了一年的荣耀经历上的。肖林觉得自己与那些刚来这座城市的人相比，自己又有一种主人般的从容。在这座城市里经历了一年多的打工生涯，多多少少也让肖林有种特殊的优越感和征服感去小觑一切初来咋到啥也不懂的人。
做了十几分钟的公交车，他们终于到了盼望已久的这家永发广告公司的门庭前。只见玻璃门上面的墙上挂着“永发广告”四个字样。说是公司，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家几个人合开的小作坊。但进去一看，里面装修的结构和划分的不同功能的区域以及不同区域里着装统一的工作人员各尽其职地忙碌的热情和场面来说，又与那种打一枪换一地的小店铺有所区别，可以看出这的确是一家管理完善正在发展中的小公司。
肖林走到前台的服务处问了一声，一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女人朝里面喊了一下，从里面格子间里走出来一位同样穿着年龄三十多岁的女人，她迎着笑脸走过来了，接待了肖林和李雪，并把他们带到一间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里，客气地倒上水。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面试过程了吧，肖林正襟危地坐着，这样想道。那位接待他们的女人从外面一圈进来了，进来后，坐在李雪和肖林的对面，先介绍了自己，然后又拿出公司的一些资料给李雪和肖林看，一边让他们看着，一边还给他们不停地介绍着。
肖林听得可没那么认真，而且还很烦躁。他是来找工作的，又不是来上课的。肖林透过玻璃墙好奇地看着外面，看到外面的小格子里，人人都坐在电脑前，低头认真地工作着，肖林看到这些，不禁惊讶原来坐着不动也能挣到钱呢，而这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
除了那些低头趴在电脑前动着手动着眼工作的人以外，在旁边的一张大圆桌上，几位西装革领的人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方案。从他们背后，走过一位穿着修身衬衫染着板栗色头发的小伙子，小伙子应该有二十岁的年龄吧，长得白皙干净，看起来有几分女人像，但十分英俊耐看。
肖林根据自己的身高大体上估量了一下这位帅气英俊的小伙子的身高，觉得他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八左右吧。除了他这让人羡慕的身高外，他还有一副细白的面容，挺拔的气质，这些都很能吸引人，吸引那些长的漂亮的女孩子们投怀送抱。肖林在看到这位帅哥的这一刻，不由自惭形秽起来，对比他和自己，这简直是丑小鸭遇到了白天鹅。肖林在他面前，因为他的帅气和英俊而产生了一种对他的敬畏之心。
但看起来他不是在这里上班的，别人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而他却自由散漫地在这群工作的人里面走来走去，无事可干一样。他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有富家子弟的一股痞气，看什么都感兴趣，随手拿起来一看，又扔回桌上。那些专心投入工作的人们余光中看到他从面前晃过时，会向他翻起白眼，一副瞧不上的样子。
李雪认真地听完了这位面试官的讲解，然后她开始向这位面试官推销起了自己，讲自己的学历，讲自己的经历，讲自己是如何的吃苦耐劳。当李雪把自己的情况全盘脱出后，放在了面试官的面前，等着面试官做最后的决定。李雪说完后，还紧抓机会，锲而不舍地补充了自己的特长和优点来提升自己的价值。但这时面试官的眼神中出现了扫兴的神情，从她的眼神中也表露出李雪所说的这些一文不值，她没兴趣再听李雪讲下去了，也觉得没有再听的必要，之所以李雪还能有机会补充自己的特长等东西，实乃面试官出去礼节没有打断她。
李雪讲完自己后，用手打了一把还傻愣愣的肖林，示意他也推销自己。肖林回过神来，接过李雪的眼神，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打工经历。肖林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位说起谎来脸都不红的人了，他口若悬河地讲自己高中毕业后因为觉得上大学没用，讨厌大学那种养猪式的教育方法，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进入了社会寻求锻炼自己。
就是肖林这些狂妄自大的话才惹怒了面试官，让因为上了大学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的面试官失去了原有的礼节。她想马上把这两位做白日梦的年轻人扫地出门。
李雪这时已经从面试官的表情中看出了结果，肖林还恬不知耻地豪迈地介绍着那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肖林。李雪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肖林，提示后，肖林才住口，才去观察面试官脸上的反应。李雪知道结果后，倒也放松许多，透过玻璃看起了外面员工工作的场景，而这场景，让李雪十分羡慕。坐在这么好的工作环境里，不用出大力，这简直是多么好的待遇。李雪这时也看到了肖林刚才看到过的那位，穿着修身衬衫染着板栗色头发的年轻人，李雪看到这位漂亮的年轻人时，不料这位漂亮的年轻人也正好在看着自己，而且还冲李雪莞尔一笑。这莫名其妙的一笑让李雪突然紧张起来。
这位漂亮的年轻人看到李雪知道了自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面试房间。
他不用敲门就直接进了面试房间，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李雪抛去一个奇怪的眼神，露出友善的笑，这笑对着李雪，对着面试官，唯一不把肖林放在目光之中。
肖林看到他衬衫口袋上挂着一个叫“陈俊”的工作牌，这想必就是他的名字吧。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看到了他刚才冲李雪莫名其妙的一笑，肖林感到奇怪极了，猜测着他这笑背后的含义，而心里面也已经有点生气了，但看到陈俊那天生帅气的面容，又给他一种的敬畏感，使他心里失落起来。
“他们是来应聘的，我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别的都还可以，就是这学历太低了，你爸说我们这次招聘的业务员学历都要大专水平的。”那位面试的女人向陈俊汇报着，然后又看着李雪和肖林说道：“你们两位我就不多说了，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陈俊的耳朵虽然一直听着面试女人的叙述，但眼睛一直放在李雪身上，逼视得李雪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他。陈俊身上此时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而肖林这时是不光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更是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让他望尘莫及的高贵气质给怔住了。在他面前，肖林十分自卑，自卑的都不敢说话了，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去别处看什么？工作都没给他们呢，就知道不行？眼光有那么卓越吗，难怪我爸把你留在身边大小事都交给你，连昨天那个水润的广告招标都没拿回来。你们这些自认为上了大学的人就是这个臭脾气，一天挑三拣四，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以为自己最棒了。我想知道，学历有那么重要吗？我没学历，我说的话你们还不是照样得听。”陈俊教训着女面试官，面试官脸色难看地听着。
“好吧，为了显示公平，我和你来次公平的交换怎么样。你不是说自己上过大学吗？那我出一个脑筋急转弯给你猜，猜对了我就肯定你的能力，猜错了，那就请你给我们这两位没上过大学的人一个机会吧，让他们留下来上班。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吧。”陈俊说完后，看着李雪，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又回到这件事上，眼睛逼问着面试官可不可以。
李雪也一直看着他们俩人的谈判，眼神注视着陈俊。陈俊意识到李雪的注视后，觉得这个游戏更有劲了。
“说老王一天要刮四五十次脸，但脸上为什么还有胡子？”陈俊故意刁难着面试官，出了这么一个看似幼稚但又考验智商的题目。
女面试官的脸这时阴暗下去，因为她不管回不回答这个问题，她都已经输了。她作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怎么会去回答这种幼稚无聊的问题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呢，这不是明摆着往人脸上泼脏水吗，最好的回答就是置之不理，保持自己的气节。但要说真去回答这个问题，女面试官还真不知道答案哩。
陈俊笑哈哈地看着刚才威风八面现在面目无光的女面试官，真为自己这种烽火戏诸侯，博红颜一笑的行为感到得意极了，尤其看到李雪含笑不语的表情时，陈俊更是喜不自胜。
“真傻呐。因为老王是理发师呗。看看，看看我们这些上过大学的高材生，脑子还不如老王呢。”陈俊欢呼叫说。两排洁白的牙齿显得极为好看。
陈俊说完后，突然表情严肃下来，言归正传，对女面试官客气地说道：“怎么样，就让他们留下来试试吧，不行再让他们走。至于我爸那边，我回去亲自给他说。”陈俊严肃地说完后，又捂着嘴笑起来，指着脸已灰的女面试官说：“你以后出去可得小心，别让人家给你出脑筋急转弯了，你脑子太直，转不过来的。”说完后陈俊像小孩子一样地不顾别人尊严地笑了起来。
李雪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感受到陈俊落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的目光，但没有想到会得来这么一个结果，正因为这个叫陈俊的人，她和肖林才得到了这份工作。于是她克制自己的紧张和腼腆，急忙向陈俊表达感谢，并说自己一定会努力工作。
陈俊这时装出假正经，突然恢复了一个领导的仪态，说道：“我充分相信你们说的这一点，好好努力，我也会努力的哦。”陈俊客气地说完后，就让李雪和肖林走了，然后自己四仰八叉地坐在皮沙发上，眯着眼睛，嘴里哼着一首动人的情歌，做起了自己的黄粱美梦。
李雪对这份工作一直忐忑不安，尤其是对面试过程中的曲折摸不透。而肖林当时可能还有一丝醋意，但现在，直到晚上睡觉时，还反复为自己的幸运感到高兴，感谢贵人相助，让他有了这么一份体面而且待遇好的工作。这让他少奋斗了多少年呢。肖林一想到每月如果都能拿到如此丰厚的工资，那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还清家里欠的钱了，也会让家里的情况彻底改观。肖林沉浸在这份体面工作的喜悦中，丝毫没有觉察到敏感的李雪已经预料到的一些顾虑和担心。
“我当初还以为是坐办公室呢，和那些人一样，动着手动着眼就可以拿工资，但没想到我们要出来跑，跑得都快累死了。”肖林出乎意料地对李雪说道。此时他们从一家灯饰公司做调查出来，走在人车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脸色苍白。
李雪也是一脸倦容，但她的心态很好，“没关系，我们一步步的来，这样出来跑跑也是好的，见见世面，总比像以前一样端盘子洗碗强啊。”
“你别再给我说那些了。”肖林无奈地摇头说道：“我感觉那是我人生最耻辱的一段经历了。”
的确李雪和肖林这段时间跑遍了城市里的各个角落，有地板公司灯饰公司还有一些大超市小商场，去那里，李雪和肖林两人的工作无疑是了解客户对广告的要求和提议，然后把从客户嘴里获悉的信息反馈给公司，或者有时候，他们也在外面做一些广告调研方面的工作。像李雪和肖林所在的这种小公司，不像那种有雄厚背景声名远扬的大公司，坐等客户上门，相反像永发广告公司这种的小公司，一切都要靠人为，有时候为了一句话或者一个创意，要需要肖林专程跑一趟去问个究竟。
李雪用昨天买的湿巾边走边擦着脸上沁出来的汗珠，显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此刻正值正午，刚好是太阳最强烈的时候，上班的人大多都应该在家里午休呢。出来置身于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极有中暑的可能。街道上人行道上行人行车稀少，公交车从公交专道上有气无力地驶过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而车上的人更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密密实实地挤在一起，在这样热的天气里，还以取暖的形式依存着，表情呆滞，目光无神地看着外面反着强光的建筑物。
李雪手里提着装有采集的信息的文件袋，顶着烈日，与肖林并列而行，只为了走到下一个公交路口去乘车。对于他们这样的临时招聘工来说，没有午休可言，工作时间也由工作内容而定，工作十分艰辛的。肖林走了一会，觉得实在太热了，于是让李雪先去那边的公园里找个地方坐下，他去买点东西回来。
肖林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了，袋子里装着两个冰激凌和两瓶矿泉水。
“赶快吃，不然花了，这天气******真是太热了。”肖林如以前的这个季节里一样，抱怨地骂道，然后把手里的冰激凌交到李雪手里。李雪接过一个冰激凌，吃着，一股清凉的感觉沁入心脾。
李雪吃过冰激凌后感觉好多了，她看着公园里此时行走的几个人，感觉很无趣，但她又想不到其他的话题来聊天，于是就问肖林说“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还可以，能赚钱就OK了，这种工资的工作在哪里还能找得着？”肖林伸出舌头把快要掉下来的一块冰激凌吞进嘴里，大口咀嚼，一副很爽的样子。“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们捡回来的一个大便宜，人家要的是大学生，我们是什么？”肖林语气强硬地教训道。
“那陈俊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李雪想听听肖林对他的看法。
不提还好，陈俊的名字从李雪嘴里说出来后，肖林一下子火就上来了。肖林脸色突变，像被戳中了软肋。男人可能都有这个通病，就是讨厌自己的女朋友问自己一个比自己有钱比自己帅的男生怎么样，而李雪随口这么一问，让肖林自卑的情绪对陈俊产生了极大的敌意。
“比我有钱，比我帅，你想听的不是这个吗？”肖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出现了一股血丝，瞪着眼睛看着一脸纯真的李雪。
“你什么意思？”李雪听到肖林莫名其妙地说的这么一句，生气地问道。
“我没什么意思。”肖林语气生硬地回复道，然后扭头不说话了。
肖林在这家永发广告公司上班也有一周多了，作为李雪的男朋友，多多少少也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端倪让肖林开始讨厌陈俊这个人了。肖林发现，陈俊，这个长着一副小白脸相貌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李雪，给李雪说些好听话，讨李雪欢心，或者故意找出借口，把李雪叫到办公室里，两人在办公室里不知说些什么话。而李雪对陈俊的吩咐也一直言听计从，从不拒绝，这让肖林心里更加难受了。明摆着的诱惑，还兴致勃勃地往上冲。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肖林在心里积压着一种对李雪的怨恨情绪。
陈俊在公司里经常骚扰李雪，而李雪也不知道拒绝，作为李雪的男朋友，肖林不可能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强迫自己熟视无睹，即使刚开始也忍过，为了这份来之不易体面的工作也忍气吞声过，但忍的气已经积累到了突破底线的程度了，肖林最后把这股气撒到了李雪身上，转化为对李雪的赌气上来。尤其是在今天这种心情不好的时刻，肖林更是出于报复心理不愿意搭理李雪，故意在态度上去顶撞李雪，好让自己在陈俊那里所受的委屈在李雪这里获得补偿。
他们没谈几句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了。既然话不投机，闲聊只能自取其辱，他们索性堵着气都不说话了，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和想法，看着周围的建筑物，人流，树木，发呆，沉思。
街道上驶过的每一辆汽车和走过的每一位行人在这燥热的空气里都显得格外得疲惫，多像一只陷入泥浆的苍蝇啊，只能发出无用的嗡嗡声以表达自己的控诉和不服，而换到对这个压抑的环境的改变上来，又是那么得无能无力和卑微啊。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总有那么一批人整天穿梭在各种商场咖啡店夜店KTV里，无所事事，不用上班，不用奔波，不用感受生活的艰辛，就能尽情享受这座城市里的物质和生活，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呵。但也有一类人，成天累成狗，也不敢随心地追求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即使生活的成本足够低，也难以支付得起。
一位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端着一只破碗，一一驻足在每一位游荡在公园里的人面前，不停地弓腰作揖，以乞讨些施舍。一位中年妇女对这位站在面前不停作揖的老头表现出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像空气似的给忽略了，被逼的无奈，还转了个身，看向别处的风景了。乞讨的老头看到这位妇女这副可怜的表情和姿态后，嘴角笑着走了。而他的右胳膊下还夹着一个破损的二胡呢，看来他也是卖过艺的。但现在卖艺和以前卖艺效果就不同了，以前的女子宁肯卖艺也不卖身，但如今社会里的女子宁肯卖身也懒得去卖艺，艺能值多少钱呢？你歌唱的再动听，也没有人家手机播放器里的原唱唱的好吧。可见经济的发展科技的强大，严重摧毁了这些乞讨者依靠卖艺自食其力的机会。
老头走了一圈，转到李雪跟前来了，还是同样的动作，一脸的哀求相。李雪天生心软，更是受不了老头作的这几个揖。但李雪身上没有零钱，她本来是不想和肖林说话的，但为了给老头几个钱，宁肯投降，让肖林在这次冷战中获赢。
“你有没有零钱？借我点，快找找看。”李雪友好地对肖林说。
肖林本来也是不想理她的，但在大是大非大善大恶面前还是有对错感的，而且他此时虽然生着李雪的气，但也不想让李雪在一个乞讨者面前变现得尴尬。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给了这位年老的乞讨者。乞讨者接受了肖林给的五块钱，也接受了李雪给的一个友善的微笑，满载而归。此时的老头脸上的表情轻松多了，既得到了肖林物质上的施舍，也得到了李雪精神上的抚慰。
李雪和肖林用目光送走了老头，这时歇息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打道回府。两个人上了一辆公交车，因为这里离公司还有十站以上的路程，为了一劳永逸，他们两人就直接走到公交车的后面座位上，免得在前面为人让座。肖林坐在公交车上，也没有和李雪说话。以前是不想说李雪说话，而现在是不敢和李雪说话了。因为肖林一想到李雪刚才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自己和她相比简直差得太远了，自己又怎么配得上她呢？肖林现在是越来越讨厌如今这个贪婪冷漠的自己了，什么事不想着脚踏实地，而是怎么去投机取巧，他不知道他的价值观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
肖林想起李雪经常会给乞讨者以钱财或者微笑，虽然她也需要帮助，但她在这些人面前总是那么慷慨大方。有一次肖林问李雪说，你难道不怕他们是骗子吗？现在的乞丐比我们有钱多了。
李雪却执拗地说道，总不会全是骗子吧。你也应该试一下，给他钱的这个过程，你自己其实也蛮享受的，所以这是一个得的过程，你出去的是物质，但得到的是精神。再说他们骗子就骗子呗，骗人是他的事，他骗取人的同情心是他居心不良，但我不能因为他的居心不良丢失了我的怜悯之心，我给他们钱或者说愿意相信他们，也是为了保持我自己的怜悯心，等什么时候见了人都漠不关己了，那倒是自己的损失。
就是这一番话曾一遍遍地打动过肖林，让肖林对李雪的爱更加深沉更加强烈。但刚才，肖林却因为生李雪的一时之气，竟然背弃了自己曾经认同的这个价值观。看到李雪还依旧如此，肖林现在只觉得自己离最初的自己日渐遥远了。他心里虽然一直想着坐在旁边的李雪，但再也不敢去看她了，也不敢去打扰她，只感到自己与李雪之间有一种又近既远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肖林有一种挫败感和失落感。
回到公司后，陈俊看到李雪回来了，立刻变得精神起来，从自己的岗位走到李雪面前，体贴入微地说：“快坐下来休息一会，肯定热坏了吧，这******天气，来，喝口水。”其实陈俊早就准备好了一瓶水，他把这瓶在手里拿了很久的矿泉水寄到李雪手里，看着李雪一口一口地喝，而当肖林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时，陈俊为了掩饰自己别有用心的动机，马上吩咐旁边人说：“那边有水，给肖林也拿一瓶过来。”
肖林拿过一瓶矿泉水，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他独自坐在接待处的沙发圈里咕隆咕隆地喝着矿泉水，眼睛憎恨着陈俊。李雪此时还要向策划部的人说一下她采集回来的信息，她站在一张大圆桌边，向那些人说着客户对广告提出来的要求以及预期要达到的效果。李雪就像复读机一样，把从客户那里听来的要求在这里又复述了一遍。李雪自说自的，刚开始显得轻松，但当陈俊有意靠近她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时，弄得李雪慌张拘束起来。只见陈俊本是一个什么都不懂靠老子才来这里的形式上的人，此刻为了在李雪面前表现自己，倒也纸上谈兵地说起了自己的看法和提议。
“他真是懂个屁，除了长着一张不害臊的小白脸外还有什么，有本事你把李雪从老子手里抢过去。”肖林坐在沙发圈里狂喝下几口水后，怒视着陈俊，心里骂道。
肖林那一会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就想着和李雪和好了，但现在又看到陈俊在李雪面前恬不知耻的行为，又让他心里积压了一团火。但这团火又难以释放，因为肖林是很看重这份体面的工作的，他害怕教训了陈俊，这份工作也就会失去。而肖林之所以这么忍着，放任李雪在陈俊面前做着言不由衷的事，实在是肖林太看重现在干的这份体面的工作了，他把这份工作当做改变家庭现状的希望和最后稻草了，他宁愿装作没看见，也不愿失去这份工作。
并且从另一方面讲，肖林虽然痛恨着想撬走自己女朋友的陈俊，但当自己每次站在陈俊面前时，又是那么自卑和胆小，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肖林的这种自卑情绪让他在陈俊面前永远是一个失败者，而他现在害怕的是自己和李雪这一年多的感情敌不过陈俊在物质上和感情上对李雪的诱惑，害怕李雪有一天离他而去。有时候一想到这里，肖林就痛恨自己，想到自己既然各个方面都比不过陈俊，那就甘愿认怂，带着李雪离开这里另找份工作。但每次有这样的动机时，肖林又贪婪地舍不得离开这份体面的工作，想到自己出去再找也难以找到更好的了，于是他只好冒险再坚持一会。就这样，肖林在这两种矛盾和纠缠中痛苦欲裂的权衡着。有时候他真感觉自己正在进行一场赌博似得游戏，一场他和陈俊之间的赌博，赌注就是他的女朋友李雪，而他的赌资就是和李雪一年多来累计的感情。
“我觉得挺好的！我看这单广告差不多了。”陈俊打着响指对周围的人说道，然后看着李雪，问李雪说：“你觉得呢？”
李雪哪懂这个，同时这也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李雪这时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自己不懂。
经理也觉得这单生意就这样可以定下来了，于是走过来把另一份材料交到李雪手里，让她再去一家公司调查一下。这是一家婚纱公司的单子，看起来很有分量。
肖林从李雪手里拿过材料看了一眼，又回头瞪了一眼陈俊，然后走了。李雪看到肖林出去了，自己也跟着跑出来。这时，经理在后面嘱咐说：“办完事后，如果时间太晚，你们就不用回公司了，明天再把东西交回来。”
李雪和肖林出来后，还是各自生着气，奔赴那家婚纱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