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的双手不断变换着手形,玄奥的印痕在夜里显得不太真实,像梦中幻影一样,光芒从手中射向四周,笼罩在小院之上天空里,五彩纷呈。
陈青青的目光里只有彩色圈绕的空间,越过陆凡,走到枫树下,转过身,看到了他的背影······
谜一样的男人。
同样是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披肩的长发·····但,陈青青此刻发现,他变了,变的不一样了,至于有什么不一样,她不知道,恍惚也知道一些,却无法用语言描述。
如果前一天,她以为他是和副院长那样的人,是一样的。
那么,今天。
他的高度,就不止于此。
因为副院长也没有这样的精彩纷呈的手笔。
她比喻成真正的仙家手段。
她看到过很多高手,有低调炫耀的,高调冷酷的······
他······不低调,也不高调,也不炫耀,做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参杂任何想法,像是想做了就去做,从未感受别人会有何想法?
放下了包袱的陈青青,多了一些少女的想法,同时也爱做了些比较,她发现这样比较很不好,很不公平,最少在他看过的一些师哥师姐们其实也挺优秀的,不应该与一个83岁的他相比,这是不公平的,在往上做比较,他又发现哪怕是副院长···据说也有七十岁了,但还是差在岁月里。
也许只有传说中的,新锐榜里的一些人,和事情,才可能与之相对吧。
听说那里的人,都很年轻,不靠卖相,又都非常在意自己的长相,他们不需要以外观来充当高手的范儿,所以他们很年轻······这样想着,陈青青的脸就有些微红,一道身影也就出现在心中。
那是一道身影,找不到形容词的身影---新锐榜六的少年人,听说已经年过六十,燕京城里有流传过一句话,最近传的很疯,很有议论声,说得是:“一扇飞雪,翩翩憾前三”,有很多人去质疑过,这句话的真实性。但陈青青不会质疑,因为她有幸瞻仰过那场仙家般的斗法,虽然只在远处,是今年春分以过的明媚日子里,她看到皑皑白雪从天而落,那道身影在风雪中,与流传的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情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她说不清楚,但是她看到过她的眼神,虽然很远,但记忆犹新,像是想忘了,也忘不掉。
当时很冷,那是······真正的雪花--陈青青还记得当时自己就是这一身打扮,其实秋分寒霜与春分春风是不同的,也是相同的,相同在,我们都喜欢这样的季节,不太热,也不太冷,是一年当中最适宜的好时光。
陈青青是修炼人,那天同样感觉到了寒冷,那是由心而冷的,雪也像是飘在心里,只是当自己与他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时,就不感觉到任何寒冷······这完全诡异的事情,本应该也能想到诡异,但她一点也体会不到任何诡异的事情。
就这样,一个少女的心装下了一道同样不是少年的人,他们距离很远,所以少女情怀只能在心里幻想一下未来。
从一场雪,她有了幻想的未来。
在这七彩氤氲中,她有了目标,一个坚定的目标,一定要像他们一样,至于如何一样,她只知道这样的东西,就是她想要的一样。
始终······她先是一个女孩,后是一个少女,一个未成年快要成年的女孩,再然后她是一个,之前有着超越一切的急迫感的女孩。所有包袱放下以后,她发现整个心房里,还有的,还可以想的······是,这些年,真的并不是快乐的。谁人不想要快乐?想要精彩······前提要无忧无虑,显然她不具备。
而此时陈青青想什么呢?会在他粉嫩的脸上笑的如此自信,又如此多娇。她在想,我今年十六,引气上境,是应该骄傲的,我要在六十岁之前通神,一百岁之前······想法止住了,小丫头以前唯一知道的修炼境界就是通神,通神以后的境界她不知道,因为仙道院里,唯一达到通神境的仙士,很神秘,非常神秘,神秘到所有学员们从未见过,就更别提通神境以上的仙士。
仙士是一种称谓,是荣誉,是高不可攀的,是赞美!
更是属于传说中······
“你属于什么境界?”
陈青青本想问一句,通神之上是何境界,但想想又好奇了这个背影,有些谜的背影,到底强大到何地步。
据说新锐榜里的十个传说,这是属于陈青青这一类人的说法,在新锐林里,他们叫怪物,不是人的怪物,但绝对不是赞扬,也不是不好的话,通常来将,怪物俩字,代表的就是--震惊!
对,这是震惊,随时随地的带给你,惊讶,气馁,高不可攀,永远无法用常理揣度的一种人。
他们叫怪物。
在陈青青看不到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揶揄之色,从出现,到如今这也算打破了常规?但这表情像是逗逗你玩,对···就是这种表情。
但显然陈青青不会看到,只听到了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奇的声音:
“道痕。”
陈青青疑惑,“什么是道痕?”
“你想知道?”
陈青青点点头,可爱的马尾一翘一甩间,与脸上被映照的五彩之色,韵味十足。
“嗯,我想知道到底有多远。”
“哦······可能不远,只有四个境界。”
陆凡给了一个回答,很轻松的回答。
陈青青眼睛大大的,看着背影,迅速的想到,修炼的几个境界,感灵必引气,引气能出尘,至于出尘之后的通神,她只知道是一个境界,一个属于传说的境界,她没有概括的了解,唯一了解的是通神劫数--至于了解的通神劫数,她也是一知半解,那他是道痕境?只有四个境界?那不是就连仙道院最厉害的仙士,还差他两个境界吗?谁都知道,感灵境,说是境界,但不算境界,只有到引气以后,才真正迈入修炼殿堂的门外,也只是门外,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境界的划分。
“那通神后是什么样的境界?”
“通神之后,就是道痕。”
“那你不就才到修炼的三境吗?”
“通神之前有一个入道境,至于引气入道,还是出尘入道,总会经历‘道’,如果灵气是所谓仙的灵泉,那道才是真正的通仙路,每个不老人必须要走的路,也可以说是灵魂。”
陈青青手指点着撅起的红唇,哦了一声,没有在问,而是目光陷入了屋顶的上方。
一青芒。
一红芒。
两道光芒从屋内透过屋顶,无视凡土瓦墙,在上方闪烁着那丝锋芒。
是剑的锋芒。
虽无剑。
但绝对是剑的锋芒。
甚至,陈青青恍惚感觉,青色的锋芒是哥哥,红色的锋芒她感觉很陌生,但她知道那是生哥哥,之所以陌生,在她熟悉不能熟悉的印象里,生哥哥憨厚,体贴,实在,太不像那红色的锋芒---这光芒里,让她有一种心悸的颤动,为什么心悸?又为什么颤动?她清晰的感觉到--血腥,杀戮。也隐隐猜测,那就是生哥哥的道······想到这里,骤然间,她很生气,对绝对生气,她这一段时间,查阅很多有关种道的事情,何谓种道?她了解的虽然浅薄,但是知道,相似于传承--古有灌顶之法,行转嫁之术;封道于印,待轮回取之----对于灌顶,很好理解,就是一个人硬把一身修为转嫁于另外一人,这是修炼界不备认同的一项秘术,但确实存在。而封道于印,待轮回取之,也很好理解,应该就是某不老之人,真正老去,以无法长存世间,用一种封印的方式,封存一身修为,等待轮回之后,取回。
虽然,陈青青在只言片语的中,只知道种道是类似于两种秘法的一种术法,至于何意,她懂,深刻些,就连她所问之人也不懂。
但,懂了一些,她也生气,这是她生气的原因,原因就是,他种的道是血腥,他让他生哥哥那样厚道的人,走向了一条杀戮的道。
所以她非常生气,生气了小姑娘说话的语气就善变了。
她也应该质问一声。
也许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
最少她要了解一下。
那是除了哥哥以外,最亲的人,亲如哥哥。
她······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想的。
这样想着,如何开口质问的陈青青,还没等开口,入眼的屋顶上,红芒一阵刺眼,吞吐收缩,及其不稳定,像是黎明前的蛰伏,正等待下一刻的狂暴······同时也让那抹红光,一点一点凝聚,成比血还要鲜红的血色小剑······更是流动着血水一样的鲜红,。
陈青青有些惊恐,甚至忘了刚才要质问着什么,眼里除了惊恐,还有担心。忽然间,眼前的背影,一直不动的背影,动了。陆凡是动了,他不得不动,他表面上是很平静,但心里并不平静,尤其此刻······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赵生的徒弟,内心深处会埋藏如此大的仇恨,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隐藏如此之深。先前的接触里,他纵有感觉,也只感觉到赵生心中有恨,很深的恨。所以他种剑于这个徒弟的就是杀剑道,只要有仇恨又不迷失之人,这才算是一个越龙门一样的捷径,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刻,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如果任由这股血剑光芒冲出七彩剑界,那将会什么样的后果,他知道----到时,整个燕京城里,都将动起来,没有人会认为这是正义之光,血永远代表杀戮,代表邪恶,代表魔性之人。
陆凡双手结印,七彩骤然间,发出刺眼的光芒,在结界里,隐鸣剑吟声。
他的双脚也自然的离地,飘飘而上,整个黑色长发在身后飞舞······
当身体立于青红间,盘膝而坐时,陆凡的身影是面向七彩剑印。
同时也面向无尽七彩剑界以外的星空。
星空里,有一颗闪亮的星星,特别的亮!
特别的真切
是在眼里一眨一眨的。
然而,陆凡的眼里有一丝犹豫。
看看星空。
他叹了气。
又舒缓了一下。
从未有过的犹豫。
他曾经是商业天骄。
是站在高楼上,可以尽情的俯视一切的。
而今,只是单单是他的师傅。
自,有了因果,也是肤浅的,有必要吗?
他在问自己。
想了很久以后。
他的目光一直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当,看到,那个女孩,童真的眼神。
他做了决定。
对与错,无所谓。
想了就去做。
这是陆凡此时的想法。
既然能想,何必要犹豫?
对于错,那是下一刻的事情。
这一刻,就不要想了。
他闭上眼睛。
她,小姑娘,心是忐忑的,但她发现,他还要忐忑,她不明白,也明白---这时很重要,很危险,那,红芒越来越凝聚,真的好像,一把宁静前心跳的节奏,能让你的心灵颤动的,不敢想象的恐惧,是红色,是鲜红的恐惧。
陈青青忘了质问。
忘了生气。
她不明白,这样的危险,为何让他颤栗。
她只知道,他能解决。
所以她无声的点头,祈求的点头,同意的点头,肯定的点头。
所以她点头,是很局促不安的一种点头。
是眼睛,心里一种无声的鼓励。
所以她大眼睛是明亮的。
告诉了他,我相信你。
是,就是这种表情--我相信你!
就像最后的一个轻微的点头,是最有意义的,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陆凡······少见的,也点了一下头。
又再次又闭上了双眼。
闭上眼睛那时,他想到了很多,看到了很多······
星星,眨啊眨的,眨在心里,眨在回忆里······
他曾经······
多久!
那时,他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