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螺在一旁听得“尚缺个合适的人手”这几个字,如闻纶音,差些乐得蹦了起来。碍着严师在侧,强自把毛遂自荐的一番冲动生生咽了下去。眼珠滴却溜溜地转来转去,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才好将这件美差揽过来。想着到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且是奉旨办差,师出有名,心里美滋滋的。不经意见天虹公主微微偏过头朝自己眨了下眼,天虹公主虽近三百岁了,但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过一年纪二十许的青春丽人。这一眨眼,显得颇为俏皮靓丽。倒把黛螺唬了一跳,黛螺拜师缙云以来,可从未遇见这样的长辈,心中莫名生出不少好感。
天虹公主巴彩元接着肃容对虚静散人道:“散人不提这话,我也打算将这手闲子详细告知散人。因这闲子前前后后似乎还牵扯进来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真真是出人意外。”接着天虹公主把闲子前后之事娓娓道来。
那天,天虹公主自接过定胜禅师的请柬并将胖和尚打发走,又遣自己师侄传信给师弟古剑道人后。本先想天意门道统正朔是蜀州地区两百年来众所公认的,定胜禅师不管依仗什么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但因着天虹公主素来绸缪于先的性子,枯守洞中总是觉得坐立不安。反正闲来无事,索性决定放下身段去跟踪那胖和尚去,先行打探一番。
黛螺听到此处皱眉想到:那胖丑和尚已然离开数日,飞遁之速再慢的修士几日里也不知道去了多远的地方。而且人海茫茫,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虚静散人悠悠道:“你天虹子师叔既然被人称作天虹公主,其飞遁之术在巴渝之地那是响当当的字号。而且还有一手追踪匿形的绝活。想当年还不曾被唤作天虹公主的时候,另有一匪号叫无影女罗刹呢。那可是威震渠江两岸啊。”像是知道黛螺心里在琢磨什么,特意告知说明一样。天虹公主嗔道:“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时的陈年旧事,你当着晚辈的面瞎说什么。”虚静散人闻言清咳一声。天虹公主略翻翻白眼,接着将事情讲述下去。
下定主意后,天虹公主立刻掩了洞门出府。半日间就追上找到那胖和尚。原想那胖和尚还会去办其他事,自己便可以从胖和尚的行踪中推断猜测一些端倪出来。那知道那胖和尚似乎只是为了办送请柬及书信给天意门一件事。办完差事之后就径直去了渝州城,上了城外码头,然后使个障眼法悄悄跳到码头外两江交汇处的呼归石上练气,像是在等候什么人一样。天虹公主只好耐心守候在一旁了。
又等了四五日,从远方东南处划过一丝红线,降下一妖媚女子,全身大红的霓裳羽衣,二十刚出头的样子,眉心处有一颗小小的红蜘蛛胎记。胖和尚对其甚是恭谨,将自己送天虹公主请柬及书信一事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禀告清楚。胖和尚言语中称其为赤霞仙子。赤霞仙子听完胖和尚的禀告后不置可否,柔声问道:“康宵帆呢,他不是送信去磨峡口了吗?怎么还没来此处等候我。”
天虹公主说到此处又言道:‘’我听到磨峡口三个字,可真是吓了好大一跳。那位夫人不是早就一意修道,隐世不出,隔绝世俗了么。我都是从先师嘴里,才听说过一丁点儿有关她的只言片语。她若是和这伙来历不清的人搅到一块儿,定胜禅师的事那就可能就变得非常之棘手了。说不定最后还演变成天大的麻烦。我现在心里还存着些担心。”
虚静散人听到此处扬了杨眉,半天才斟字酌句道:“当年那场风波,里面的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楚。她若搅合进来,自然有当年的正主出来担着。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还轮不着我们费神操心。再说几百里外石笋山的老君庙,老君庵又不是什么花瓶摆设。而且当年他们何等的目空一切,我行我素,抱负远大。虽然时光荏苒,说句不太中听的,她也不一定会瞧得上你师兄定胜禅师。”说到这儿,虚静散人两眼一睁,射出尺长的神光,不怒而威地说道:“就算她掺和进来。既然以前能平息一次,还怕什么第二次。“旋即收敛威势,平淡道:”她想必也是深谙这个道理的,不会就这么轻举妄动的。你这是关心则乱了。”
天虹公主叹服道:“散人这样说,我心里那点担心自然烟消云散了。散人一番话真是明见万里。现在想想,散人所言和我之后所见所闻完全符合。”黛螺在一旁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这个夫人,那个夫人的。听言谈之中,那位夫人竟是个以前大有名气的人物。黛螺这几年四处游荡。蜀州地界上的修士因她是缙云山狮子峰掌峰元君关门弟子的关系,就算不和她结交,也客客气气地招待她。兼着黛螺这人豪爽直率,又不自持身份。黛螺可谓是缙云山这一辈之中交游最广的一位了,结识的人里三道九流无所不括。但也从没听说过什么磨峡口里的大人物。倒是其附近石笋山的一庙一庵如雷贯耳,是铁拐仙人所留的道统,太清嫡流。心中顿时生起十二万分的好奇,专心听天虹公主讲下去。
胖和尚听完赤霞仙子质问。忙说康宵帆并没回转此处,自己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赤霞仙子冷笑一声,便和胖和尚往磨峡口飞遁而去。天虹公主悄悄蹑踪其后。
不一阵,三人飞遁到磨峡口上空。磨峡口只是一泉水分流而注的一口大湖,并没什么异常之处。天虹公主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心里想着一旦见势不妙,就极速遁往石笋山,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赤霞仙子和胖和尚倒不认生。赤霞仙子在空中掏出一古朴铜铃,摇了几摇,认准一处便和胖和尚一头扎进湖里了,半天不见动静。天虹公主正犹豫要不要跟下去时。湖面缓缓浮上来一巨大无比的漩涡,接着从漩涡里冲出一条水卷龙直飞云霄。不一会儿从天空中落下三个人来,直愣愣地掉进湖水里。一个个均是狼狈不堪,似乎是被人下了禁制的样子。三人像凡夫俗子一般费尽千辛万苦才游上了岸边。
三人一上岸似乎就恢复了修为功行。赤霞仙子立刻运功蒸干了霓裳羽衣,满脸的羞愤和怒气。胖和尚见势不妙,一溜烟借尿遁跑了。奇怪的是跟着上岸的第三个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朴质少年,想必就是那康宵帆。康宵帆浑身湿透,哆哆嗦嗦地蹲在岸边,也不敢动作,一副修为不高的样子。
赤霞仙子见状气愤愤地踢了一脚康宵帆,骂道:“康宵帆,你胆子倒是不小嘛。”康宵帆抱着双臂蹲在一旁哆哆嗦嗦,一言不发。赤霞仙子见状气极反笑,柔声道:“你既然如此的硬气,我索性成全你。我也不与你一般计较。当时情况的确有些刻不容缓的样子,我就略施薄惩,从轻发落于你。你自己选吧,是废一对招子,还是废一双爪子。”
叫康宵帆的少年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赤霞仙子,满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