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罗家班如约来了河前村,搭起台子唱戏,场子却不是十分热闹。罗老班主见状亲自上台连唱了四出戏,分别是《秀才外传》、《踏伞》、《拉郎配》、《春灯谜》,一出比一出精彩。晒谷场果然就热闹起来,河前村村民也似忘了忧愁,比寻常还热闹几分,叫好声、掌声此起彼伏。
打听到小沙弥的小庙所在,也就现在的通济和尚修行之地。燕北飞便一个人打着油伞,迎着斜风细雨往小庙拜访通济和尚去了。途中来到一处叫叠香坂的地方,只见漫山遍野,百花争妍。一阵风过,吹来扑面清新花香,扬起漫天缤纷花瓣。端是一处好景致。
燕北飞沿着花间小道,七绕八转走了半天,却又绕到刚才路过的一处梅花林前了。梅花林这时让出一狭窄的小道,是刚才并没有的。燕北飞素来胆大,微微一笑就进了梅林小道。身后的梅林像晓人性一般,在燕北飞进了小道后,摇曳下又掩住了小道入口。信步走了几刻钟,到了一山脚下,发现几株茶花掩映下有一山洞。入口处很是窄小,越走越深,越走越觉得往上尽是螺丝形的小道。燕北飞抹黑中连走带爬半个多时辰,渐渐看见前面露出些亮光。转过一处倒垂钟乳的水上甬道,忽然前面现出一块平坦的花海,上面盛开百花,许多不是这季节常有的,朵朵较常花大上许多。心想:“这处必然居住着一位花神一样的人物。”
忽然看见前面又有一片峭壁,写着“百花园“三个摩崖大字,峭壁边有一个洞口。燕北飞讶然失笑,进了洞口。刚才的洞,步步向上。这个洞,却是步步往下。走了几十步不到,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处藏在山中的小峡谷。
峡谷中有一青砖绿瓦的大宅子,一银发的老妪拄一藤拐站在外间慈祥的笑着。老妪笑着对燕北飞道:“贵客远道而来,寒舍简陋,老太婆未曾远迎,怠慢了。”燕北飞客气回礼。
燕北飞随老妪进了宅院,是一处极宽敞亮堂的大宅。里间却没有什么婢女下人伺候,冷冷清清的。两人在客厅分主客落了座,老妪亲自上了茶。两人各嘬了一小口菊花香茶后,老妪道:“老身娘家旧姓单字一个华。因丈夫下世的早,外间人都称我华婆婆。恕老太婆冒昧问一句,贵客瞧着不是本地人,不知仙乡何处,到此贵干?”燕北飞见老妪非寻常之人,报了姓名,并将河前村经历前后和自己欲往通济和尚处拜访打探之意老实说了。
华婆婆听完沉吟一会儿,问道:“燕先生到此可是有门中长辈或好友相伴?”燕北飞回道:“学生孤身一人到此,并无什么师门长辈和好友相伴。”华婆婆劝道:“如若此,老太婆僭言劝燕先生一句,切莫去找那通济和尚,免得到时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燕北飞大奇,追问缘由。却听华婆婆道出一场故事。
原来华婆婆籍贯是CD府的,幼时居住在CD一处叫百花潭的地方,后来远嫁到这儿。因为从小爱花。只要方圆百里的老百姓生了孩童之后,买些花种回去播种。华婆婆便会庇佑这些孩童康健。这些孩童从小因此病也少上很多,夭折的也少了。久而久之,因为这个灵验,这方圆百里到处都是鲜花漫野,便得了百花河这个名字,百花河百姓还立了间“华婆婆居”的小庙祭拜。
但华婆婆自己却命道不佳,丈夫去的早。只余一个孙女相伴,好不容易拉扯大,也在早年间去了。所幸还有这些花花草草相伴,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三十年多前,突然来一头陀,在百花河用一黑漆漆的瓶子拘了好几个女鬼,祸害起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来。华婆婆因着年老体衰也只好装作不见。但这头陀却十分不简单,原以为他只是简单地为害四方,迟早引得高人来降服于他。谁知这头陀后来又叫来一小沙弥,精心做了一场大戏,骗得百花河上下点灯香火供奉,竟像懂得不涸泽而渔的道理。
那头陀不知什么来历,这三十年时常返转回来。那头陀一来就躲在庙里,用那小沙弥,也就是通济和尚,平日收集的香火不知在干些什么勾当。华婆婆见那头陀本领高强,也就学那鸵鸟假作不知。
后来头陀无意中窥见华婆婆的孙女,欺华婆婆年老体弱又是寡居一人,竟把华婆婆孙女的骨殖强掳了去,要挟着去作那害人的勾当去了。华婆婆几次打上门去讨要孙女,可惜没甚打斗本领,反受了重伤回来。那头陀居然不依不饶还倒打上门。幸好困守着先夫留下的这处宅院,才勉强得活,却再也不敢出门半步了。
说完前事,华婆婆看着燕北飞道:“算算日子,这几日便是那头陀返转回庙的日期。燕先生如果这时上门。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燕北飞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如婆婆所言,那头陀行径很是不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偏偏行事又如此的诡异,只怕暗地里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害人图谋。燕北飞虽然没甚本领,还是要去打探一番。把他虚实了解清楚,然后再做计较。”
华婆婆问:“不知燕先生打探清楚之后可有什么具体打算么?”燕北飞答道:“我有一好友,名叫朱寿民,是凌云宗门人。如果打探清楚,我这行本就是要去凌云山的。到时上山将此间恶事告知凌云宗,我想凌云宗必不会不理的。”
华婆婆闻言起身道:”燕先生口中的那位好友可是在蜀中大名鼎鼎,凌云五峰中人称乾坤小神君的朱寿民?“燕北飞点头应是。华婆婆喜道:”我原本就想上凌云山求助的,只是头陀俩师徒监视我甚严,我又认不得凌云宗的人。燕先生有这层关系,还怕什么。到时凌云五峰只要有一位肯纡尊下山,也尽彀将那对害人不浅的师徒给除了。”
燕北飞回道:“那也应探查清楚明白后,才好告诉凌云宗。不然显得我做事太不稳重了,凌云宗也不好决断。“华婆婆道:”这是自然。“又想了一会儿,对燕北飞说道:”燕先生在此稍待片刻,容老太婆取件东西来,也好助先生一臂之力。“说完匆匆转入后室去了。
不一会儿,华婆婆手里捧出一件霞帔出来。那霞帔不是寻常蚕丝金线织成,整件霞帔透明晶莹。一眼看去,朦胧中一片炫目彩光,就似用清水流光织成一样。霞帔上好像滚动着无数露珠,不停地从霞帔上滑动滴落。
华婆婆温柔地抚摸着霞帔回忆道:“这件霞帔还是我母亲在我嫁人前与我一块准备的嫁妆。当年我穿上它出门,是多么的光彩耀人。满城都来看,连蓉姐姐都嫉妒得不得了。”说完轻轻一笑。燕北飞恍然间仿佛看见眼前的华婆婆变成一位风华绝伦的少女,在那儿捧着霞帔浅笑。
等回过神来,华婆婆还是原先的模样。华婆婆将霞帔递给燕北飞道:“老人家睹物思情,让燕先生见笑了。这件霞帔有个名字,叫朝露霞帔,在隐身潜行上颇有神效。人只要披上它,双手合十道:露珠妹妹,有劳了。”,就什么人也看不见霞帔里的人了。先生如不嫌它是件女装,不妨带去,一定能帮上先生的忙的。“
燕北飞恭恭敬敬接了过来。华婆婆忍不住又一笑,道:”不过先生用完后,一定要双手合十对着霞帔再说一句:“露珠妹妹,多谢了。”,不然这霞帔定会与你捣乱,以后再用也就不灵了。“
燕北飞用心记下,便告辞华婆婆寻那头陀小庙去了。华婆婆殷切地将燕北飞送至洞口,看了半天方才回返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