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安旬忽然停了下来,盯着街对面停下的一辆出租车看了很久,后来还慢慢蹙起了眉头。
人行通道的指示灯刚跳成绿灯,还没等高铮出声喊她一句,安旬就朝着街的那边跑了过去。
“请问你还好吗?”先是趴在那辆车的车窗上朝里面看了一会儿,见那个司机一动不动的附身在方向盘上,安旬这才伸出手扣了扣他的车窗玻璃。
“出什么事了吗?”追着安旬过来的高铮好像也察觉到了异样,朝车窗里投去了目光。
“他好像没有反应了。”抬头回答了高铮的话,安旬再次加大力度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还是俯身在方向盘上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他可能中暑了。”理智的作出判断,安旬严肃的望着高铮,“我们要赌一下他的车门没有锁……”说完这句话安旬就绕去了副驾驶的那一边,试探性的伸出手去开车门,“啪嗒——”一声轻而易举的打开了,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探身进去要把司机的身体放平,可惜她的力气有限,努力够着身子把主驾驶位置那里的锁打开,安旬再度从车里钻了出来,“你从他的那一侧来帮我,慢慢把他移到副驾驶的位置。”
安旬做了一番指挥和高铮两人配合着,一个架着胳膊一个抱着双腿,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把司机弄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先给他看看,做点急救措施。”把司机的座椅往下放了些,安旬再次出去,然后把后座的车门打开坐了进去,提醒此刻正坐在主驾位置上的高铮。
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贴近他的心脏,看着手表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又伸手试了试他后颈的温度,确定了他是中暑,高铮对着他的人中猛得一掐,那司机才稍稍有了反应,痛苦的呻吟了几声。
“现在我来开车,要马上送他去医院,在这段时间里你要掐着他的虎口,仔细的看一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跟我说。”回过头对安旬交代了几句,高铮手上也没有停下,立刻发动汽车,放下“空车”的牌子,一路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一刻不停的揉搓着那个司机的虎口,在他迷迷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安旬还不停的和他说着话,想让他打起精神来,因为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晕倒的,如果这个时候陷入深度昏迷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直视前方稍稍加快了车速的高铮耳边不时响起安旬说话的声音,像是要唤醒谁,那声音入了耳朵,高铮觉得无论是谁都舍不得不睁开眼去看一看那个声音的主人。
模糊的哼了一声,那位司机好像忽然很不舒服,捂住胸口开始急喘,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像是闷着一口气出不来也进不去,活生生的卡在喉咙。
“怎么办,他看起来有过哮喘病史,现在好像是由于中暑引发的哮喘病复发。”为了不影响高铮开车,安旬把司机的情况口述给他。
极快的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那位司机的症状,高铮已经来不及去多问为什么他明明是捂着胸口眉头紧蹙,外行人看上去更像是心脏病突发的情况而安旬却如此肯定对方是有哮喘病史。
趁等红灯的时候高铮拿出手机把耳机朝耳朵里一塞,立刻拨通了自己正在赶去的那家医院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曾经来过你们医院的高铮高医生,现在我正在往你们医院去,这里有一位中暑昏迷而且……”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在她的急救措施下稍稍有些好转的司机的安旬,继续道,“怀疑病人曾有过哮喘病史,情况较危急,请安排病床在门口等候。”说完后等待对方的回复,之后便说了句,“好的,谢谢。”迅速挂断了电话。
畅通无阻的过了一个路口,高铮一个急转终于把那位司机平安的送到了医院。
和等候在那的医护人员作了一番交接之后,二人就目送那位司机被推了进去。
看着安旬很久很久都没有收回来的目光,高铮的内心似乎再次被触动,深深的。
根本是见不得别人受伤、身处险境的,为什么非要装作置身事外,满不在乎的样子,忧心的神情和动作明明完全的出卖了她,可还是隐藏着自己。
“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有哮喘?”存了许久的好奇,高铮再度想到的时候直接就问出了口。
慢慢把视线收回来,安旬反倒对于他的好奇有点奇怪,“和大名鼎鼎的丁医生呆在一起久了,偷学的手艺自然就多了,比较常见的症状还是足以分辨的。”
常见?没错,确实常见,可是却并不容易分辨,若不是花了心思的,即使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判断的如此理智而果断。
在他的身上你花费了多少的苦心才到了这样的一步,如血肉,一旦相离,整个人分崩离析。
就好像听来就是专属于小女生的“喂喂喂喂”或是“丁先生、丁医生”之类的称呼,听来没什么特别,也不显得多么亲昵,可是从她口中说出来所代表的意义和别人的都不同。
嗜血的猛兽也割舍不得,这份骨肉相连。
有一天陆璇偶然在一个主页中看到这么一句话,“如果明知你守护着的不属于你,就勇敢的放弃,到了这个时候,坚持已没有意义。”
无比押韵的话语,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摧毁的却是搭在心里原本地基足够稳固的池城。
她心里很清楚丁圩如果对她开了口,或者更为直接的抛下一纸协议,可能自己并不会卑微的恳求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而是会努力做到不流泪,潇洒的转身。可她也始终不明白,丁圩为何迟迟不开口,明明……明明他一点也不爱自己吧。
执念如此,谁人可奈何。
固执也罢了,找个借口也好,即使并不是自己想再试一试,那么在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她还是想留下,以什么身份都好。
对于和安旬稍稍缓和了些许的关系,陆璇总算是松了口气,也觉得好像自从自己和安旬停战了之后,丁圩对自己的态度也有所好转,虽然还是没有任何太过甜蜜的话语,可是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可能一直以来是自己多心了,无论是安旬或是丁圩,他们想要的也许只是三个人和睦的相处而已。
把明天会议需要的全部资料整理好,一一检查了一遍,一股困意袭来,陆璇打了个呵欠,关上灯就缩回了床上。
“喂,这么晚还打搅真是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今天送去贵医院的那名中暑的病患目前情况怎么样了?”安旬坐在床上盯着手机许久,还是拨通了电话,问完后紧紧捏着手机,等待着那头的回应。
“那位患者吗?送来的比较及时,医生也做了紧急处理,完全没有生命危险,早已经清醒了,今天留院观察一晚明天就可以顺利出院。”放下心来的安旬松了口气,对她道了声谢就挂断了电话。
兴许是受丁圩职业的影响,兴许是不想再误了和黄伯一样的好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旬已经再见不得有人被病痛折磨的模样了。
受疾病困扰的人所发出的是消耗着生命的求救声音,而那些自以为是觉得生活太艰辛,活不下去的,只不过都是让人瞧不起的无病呻吟。
最好的惩罚,就是叫他们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这就是安旬的,爱憎分明。
忘记设置闹钟的陆璇一起床就急急忙忙的跑进跑出,好不容易准备就绪,捏着一块三明治背起包就往外冲,却忽然想起了还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自己好像总是这样慌乱,妈妈每次都是一边埋怨一边为自己打理好琐事,“老大不小的了,还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只要离开闹钟一天就是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哟!”不满的嘟囔着嘟囔着,却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早餐装进了盒子里放进一个小餐包,然后和自己每天背的包一并递过来,还不忘交代一声“路上小心。”
无论成长到了哪一个阶段,对于父母来说永远不会变的是,我们还是孩子,是他们记忆中呀呀学语,连路都走不好的宝贝。我们的身份永远不会改变,变的,是我们自己而已。
想起了温馨的画面,陆璇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抛开了所有不愉快,走出门去迎接今天的阳光。
近来三天丁圩的行程都很满,可是这样还是忙不过来,所以连高铮都被安排跟着他的班,帮着他处理一些事物。
翻出了自打陆澄来的那天之后还没有再进一步完善的企划案,安旬配合着丁圩给自己提的几点建议开始修改起来。
因为对方新发来的邮件表达了希望安旬可以以自己的画作为宣传的想法,安旬在把方案修缮的达到自我满意之后就去了家里专门存放她的画的一个房间里开始寻找能够配合这次主题的作品。
她的画以油画居多,都是色彩鲜明且配色跳跃,每一幅都彰显强烈的个人色彩,翻着翻着,她的手停了下来,因为看到了她一次画得丁圩的一个侧影,像是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安旬勾起一个笑继续往后看,而之后的每一幅,都是丁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