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情毫无掩饰。那双干净剔透的大眼睛里,总是浮现着舒安的脸庞。
那样的目光太过灼热,总是无形中攥住舒安的心,紧紧的,豪不松懈,有时候舒安会在他的眼神中迷失,反反复复的责问自己,怎么可以让这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充满失望呢。
舒安低下头,躲避顾莱越来越不避讳的眼神。
她觉得再拒绝的话就很说不过去了,于是松口说:“到时候再说吧。”
顾萊也不逼她,应了一句好,便开始喝酒。
舒安很不自在,坐在顾萊的身边她很不自在。
尽管从前他们都是这样的,尽管从前舒安很多次坐在顾萊的大腿上撒娇,蹂躏他的脸。可此时的舒安总觉得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无法言说,因为她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哪些方面冒出的这个想法。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缴械投降败倒在顾萊的西装裤下。
在推杯换盏间,舒安坐立不安,朝坐在她身边与孟孝一杯接一杯的苏良秋挤眉弄眼,可惜后者没有心思理她。
划酒拳一下接着一下,嗓门一声高过一声。
“喝喝喝。”苏良秋压着孟孝的手,硬是逼着他一口气把一瓶啤酒灌下去。
舒安扯扯苏良秋的衣角,尽量不让顾莱发现她的小动作。
这个习惯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每次一做小动作舒安都会时刻对顾莱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生怕让他知道。
舒安印象中隐约记得是读高一那年夏天的某一天,午饭过后,午休之前的半个小时自由时间,班级里的同学都去楼下饭后散步,只剩下她和苏良秋,念稚三人。
那时还很幼稚,不成熟的个性促使她们有仇必报的心理滋长。
上午数学课代表在课上向老师报告,舒安与苏良秋,念稚三人的作业异曲同工,有很大的嫌疑。
舒安的数学成绩一直都很不好,从小学五年级转校至今,一层不变。苏良秋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太过于懒惰,不爱花时间去运算那些步骤相似的数学题。念稚是她们三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努力的一个,全年级二十个班,一千多号人,每次期中期末考,她总能排到年级前十。
所以,放学之后,舒安总是怂恿苏良秋用看男朋友打篮球的借口,把念稚一同拉到篮球场去。
苏良秋看男朋友打篮球,为一个三分球欢呼雀跃,因对方的球员阻挡犯规推倒她男朋友而破口大骂。
念稚对篮球不感兴趣,在离篮球场不远处的树下凉亭里做作业。
一开始舒安总会陪在念稚身边,低头默默挥笔书写,可不过是十几分钟后,她便会无趣的丢了笔装作平淡的说:“我去给顾莱买瓶水,这么大热的天打球不喝水会中暑的。”然后起身似逃荒般狂奔。
在放学后将近两个小时里,念稚会把数学英语作业写好,偶尔还有科学作业。然后等着其他俩人在散场后朝她呼喊着跑来,一人借走她的数学,一人顺走她的英语,然后在走去车站的路上商量着明天几点来上学,顺便把作业本换一下,借了数学的换成英语,顺走英语的换成数学。
在很多个时日里,都是这样过来的。
直到数学课代表将她们的诡计戳穿之后,舒安消停了一段时间,而后开始打顾莱作业的主意。
有一个傍晚,三人躺在学校的操场上,那时苏良秋和她的小男朋友分手了,再也没去那个学校的篮球场看球赛。
那天伴着夕阳的余晖,舒安懵懂地问,“我们为什么会在学校里?”
她说:“我们不爱学习,不写作业,上课走神,为什么会在学校里,为什么还要上学?”
傻孩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十六岁,不在学校里,应该在哪里?
舒安报复人的伎俩很拙劣,她计划去树林里抓知了扔课代表书桌里,书包里,笔袋里。
连一向善良沉默的念稚都觉得她太过单纯,硬是拦住她上树抓知了的念头。
苏良秋说:“她不是喜欢英语课代表吗?那就成全他们这对狗男女,让数学和英语永远痴缠下去,老子不想再写这该死的作业了。”末了,苏良秋仰天长啸。
年少时候的我们,喜欢一个人是秘密,宁愿不让对方知道,把心意深埋心底不愿被公诸于众。
因为那个年纪的感情,是不被重视的。
暗恋,明恋,单恋,相恋。在那些古板不懂爱情的大人眼里,只有一个词——早恋。
早恋是不对的,是可耻的,是不被接受的。是天大的错误,会毁了你的一生。这些都是那些不懂爱情的大人们告诫我们的话,不要早恋。
写过无数封情书,交过三四个男朋友的苏良秋负责写情书。
成绩优异的念稚,除了学习好,还真的真的是一无用处啊。所以她去门口望风。
舒安分配到的任务,便是把情书藏在故事男女主角的书包里,因为她说这种事需要大胆的人才能做,因为相当刺激。而她大胆又热爱刺激,当仁不让。
苏良秋嘱咐念稚,“千万不要让咱们班的同学知道,一出现咱班人你马上大叫苏良秋开门,知道吗?”
念稚严肃郑重的点头,走出教室,门轻掩着,没有关紧。
当舒安准备把第二封情书放进男生书包里时,门被推开了。
只一眼,舒安便顿觉今日可真刺激啊。
顾莱站在门口,看见她手里捏着封信,于是快步走来。
苏良秋低头看着舒安手里那封信封上大大的“情书”二字,有些慌了,那二字是她忘记写,舒安添上的。
顾莱在舒安面前站定,一如既往的微笑挂在嘴角,问道,“这是什么?”他伸手扯过舒安手里的信,看见那二字,顿时愣住。
再抬头时,眼里蒙上淡淡的失望,看着舒安。
“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舒安急忙解释。
顾莱没说话,把信往舒安手里一塞,转身走了。
苏良秋戳念稚脑袋,气急败坏的骂道,“猪啊你,不是说了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吗?”
念稚委屈的申辩,“你说不让咱们班的同学进来,你没说其他班的也不能进。”
于是,那场报复以失败告终。
舒安“恶人有恶报”第一次惹顾莱生气了。
于是,从此,舒安一做坏事都会十分谨慎的左顾右看,就怕让顾莱看见,导致日后在顾莱面前小动作都不敢太猖狂,总是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