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无伤是过去搭救云苓的,而他却直奔云榛面前,扬起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云榛手里的那把刀的刀刃。
不论他是去挡刀,还是推开云苓,已经疯癫的云榛都有可能伤到他们。只有这样,他才能把云苓从她手上揪下来。
“走!”他朝云苓低吼一声,便去夺云榛的刀。
“你们谁也别想逃!”云榛顿时被无伤的举动激怒,眼看着云苓就要逃走,她一下子恼了,“臭和尚,我就先成全你!”
她想把刀抽出来,怎奈无伤握的太紧,双手手掌早已经流出血来,沿着刀刃利落在地上。
云榛咬牙切齿,“还不松手吗,那就先废了你这双手!”
云苓心中一震,余光看到无伤那双带血的手,心里猛然惊住。
无伤哥哥的手,不能有事!
她牟足了力气用指甲狠狠的掐着云榛的手,一道道血痕顿时映了出来。
“你这贱人!活腻了吗?”云榛吃了痛,看着自己被云苓掐得露了肉,依旧不肯松手。
趁着云榛手里的刀被无伤抓着,何铮利落了直奔过来,一巴掌劈在云榛的背上。
云榛不得已松开抓着云苓的那只手,而握刀的手还紧紧抓着刀柄,即使因为那一巴掌身体再痛,她也不想轻易放手,疯了似的扭着手腕。
她要杀了无伤!她要杀了这个不惜一切都要救云苓的人。她好恨,为什么那个低贱的庶女偏偏会有那么多人帮她,而她只有一个楚元煦,还是那么不济。
眼看着无伤松开手,她用自己能用的最大力气,朝着无伤的手割了下去。
“不要!”云苓好想冲过去为无伤挡下这一刀,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刀刃割在无伤的手腕上。
下一刻,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涌出。
“嗯……”无伤疼得双手在发抖,可他在云苓面前,只是隐忍的闷哼了一声。
“无伤哥哥!”云苓反映过来,立刻冲到无伤面前,她想为他包扎,她给数不清的人包扎过各种比这还要严重的伤口,可面对他,她却连碰也不敢碰那狰狞的伤口。
他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一片,他的脸色和唇色也因为留了太多的血而更加惨白。
“我没事……”他想要安慰她,声音却无比低微,突然,他脚下一软,身子向后倒了下去。
“无伤哥哥!”云苓冲过去,用身体撑住无伤,“无伤哥哥你撑住,我……我这就来帮你!”
他靠在她的身上,只是摇头。这让她又急又怕,“无伤哥哥你不许乱讲!我……无伤哥哥!”
无伤留了太多的血,眼睛里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着他慢慢垂下去的眸子,她花容失色的大声叫着他。
他能听到她的唤声,可虚弱的身子已经不停使唤,他看了她一眼,终是无力的靠在她的肩头,沉沉的闭上眼睛。
“无伤哥哥!……”皇宫内传来云苓悲戚的一道声音。
“哈哈哈哈……”云榛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无伤扯着嗓子狂笑了起来,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笑着。
楚元煦看着云榛,眼中充满了浓烈的绝望,他心里痛得不是永远失去帝位,而是永远失去她。
……
看着无伤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云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甚至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高朗在床边为无伤医治。
她不吃也不喝,任半夏送来饭食再原封不动的端走。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这么傻……”她口中喃喃的念着,“她要杀的是我……是我啊……我求求你,快一点醒过来,好不好……”
眼泪一颗一颗的掉着,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哭着哭着,只觉得眼泪开始流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啊,高朗说你可以的呀……”她轻轻的用指尖抚着他的手背,生怕弄疼了他。
等待无伤醒来的过程中,楚元昭只来看过云苓一次,他除了要处理楚元煦的事,只是不想过多打扰云苓,他知道无伤对于她的意义,只好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终于,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那么俊美的男人眉间微微一蹙,这么一丁点的动作立刻落在云苓的眼睛里,“无伤哥哥!无伤哥哥你醒了?”
她焦急的唤着他,又不敢大声,“无伤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我是云苓,是你的苓儿呀!”
他依旧闭着眼睛,云苓急的朝外面大呼,“高朗,你在哪啊!”
终于,无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云苓抹了一把眼泪,好让自己能看清楚他,“你醒了?太好了!”
她小心的问着,“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你可以说话吗?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无伤原本就不苟言笑,现在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云苓的心一凉,难道,他还在怪她。
“是我的错……”她忍不住眼泪又掉下来,“就算你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怪你,都是我,都是我……”
云苓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的落下,她的眼中满是自责,一个劲的摇着头。
“哭什么……”
耳边传来低低的一道轻语,足足让云苓冷了半天,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看着无伤,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心思。
他看着她,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她陪着病重的母亲,已经饿了好几天,幼小又可怜,可她的眼睛里还透着坚强和执着。看到这样的她,即使是平淡惯了的他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心疼。
云苓看出了无伤眼中的含义,小心的问着:“无伤哥哥,你……你不怪我了吗?”
无伤没有力气说话,轻轻了摇了摇头。
看到无伤无声的回答,云苓不但没能止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厉害,可她又怕自己会打扰到他,只好用力憋着,又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想哭……就哭出来……”
云苓捂着脸,不知道哭了多久,才缓过神。
她是因为自责,也是因为庆幸他能够醒过来。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无伤哥哥,你觉得怎么样了?手还是很疼,对吗?”
他摇摇头,进来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揉了揉眼睛,“所有的过错都是我造成的,你说的对,是我执意让你进宫,也是我故意在太后面前提起旧事,我只考虑了我自己,却从来没想过你的感受!”
话都说出来,云苓忍不住又掉下眼泪,她只能强忍住,“我知道是我伤了你的心,那天你离我而去,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我好想去见你,就算你打我骂我我都会忍着,不会怪你,你要你能消息,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可是我连去见你的勇气都没有,我好怕,好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她吸着鼻子,痛苦的摇摇头,“我不配做你的弟子,就算你再也不理我了我也只能认了,只要你别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
无伤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我那么对你,利用你,你竟然还救了我……”看着无伤的两只手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云苓就忍不住心疼,“我宁可受伤的是我啊!”
她忍不住,轻抚着无伤的露在外面的手指。他的手非常好看,手指干净修长,指甲光洁饱满,而现在,他的手指全部肿起来,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影子。
她一遍一遍的抚着他的手,恨不得他快些好起来。可是她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她伤心过度,手还在颤抖着,手上的力道时轻时重,有那么一两次,她的手劲儿似乎大了一些,可是他却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流露出疼痛的神色。
她觉得,他不像是在忍住,而是……
她看了看他的手,突然道:“你手上是什么?”
她在他露出来的指尖上轻轻的拨弄着,他却连一点反映也没有。
“好像有东西镶进了指甲里,我帮你弄出来。”云苓说着,拔下头上的一支发簪,用尖锐的那一头对准了无伤的指尖。
“不会疼的,你别害怕。”云苓安慰他的时候,已经将发簪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指甲缝。
十指连心,一般人若是这样,一定会觉得好疼,最常见的反映就是缩回手,而无伤一动不动,任由云苓扎着自己。
云苓的心一慌手一抖,那支发簪又向里面扎了一下。
云苓慌乱的连忙抽回手,握着发簪,脸上充满了恐惧。
“怎么了?”无伤不解的看着她,用微弱的声音问她。
她只是摇着头,不停的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你的手……?”
无伤的手受了伤,但胳膊还可以抬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疑惑的看向云苓。
云苓忍住喉咙里泛起的一阵阵酸意,盯着他的指尖,“你的手……还能感觉到吗?”
这一问,让无伤微微一怔,但很快,他的手就放下了,脸上也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你说话啊?”云苓逼问,“你是不是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无伤淡淡一笑,“怎么会。”
“那你动一下!”她盯着他的手,“你动动手指给我看!”
无伤看着云苓,无奈的摇摇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是你叫我好好修养,难道你不知道,那样会很痛的。”
“那不一样!”云苓一眼看出他在撒谎,“那就只动一下,一下就好,快啊!”
他的手就好这房间里的摆设,躺在身侧一动也不动。他也避开云苓的目光,把头转向别处。
“无伤哥哥你看着我!”她命令他,“你的手没有知觉了对不对?你的手不能动了对不对?”
她每问出一句,心里都想刀割一样疼,如果他还有感觉,她最后用发簪扎他的那一下,他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他的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
听不到云苓的声音,无伤慢慢回过头,“不碍事,修养几日就会好的。”
云苓只是摇头,她不是外行,她也精通医术啊,她立刻明白,无伤绝不只是受了伤流了血这么简单!
“高朗!高朗你在哪!”
这个时候,高朗也赶了过来,听见云苓的喊声,以为无伤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疾步跑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无伤哥哥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云苓死死的盯着他,无伤的事,只有高朗最清楚。
高朗先是看看无伤的表情,对上无伤的眼神之后,又去看了看他的手,转过来看着云苓,“没有新症状, 你就不要疑神疑鬼,让先生好好修养吧。”
云苓忍不住,“他的手已经失去知觉了,你不知道吗?!”
高朗一愣,连忙安慰云苓,“不会的,先生只是失血太多,伤了元气不方便行动罢了,不会有事的。”
“你还要骗我吗!”云苓举起手里的发簪,“我用这个扎他的手指头,他都一点反映也没有,不知失去知觉还是什么!”
高朗的脸色微微一变,还是解释,“那是因为先生的伤口太严重,才会暂时这样,过些日子恢复了,就没事了。我知道你担心先生,但别想得太多,这里有我,放心吧。”
“高朗,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云苓咬牙看着高朗,“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把这些绷带都拆开,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任性好不好?”高朗劝着云苓,“先生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伤口有多严重你也清楚,我好不容易才绑好,你为什么还要折磨先生呢!”
“他的筋脉已经断了,对吗?”云苓盯着高朗的眼睛,她不是在向他求证,而是十分确定自己的判断。
高朗一愣,紧跟着看了无伤一眼,触碰到无伤眼神,下一刻别过头避开了云苓的视线。
云苓的心骤然沉了下去,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无伤,“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