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云苓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些杀人如麻的面具人的首领,竟然是个王爷。
这时候,一直惶恐万分的素雪也认出了他的身份,哆嗦着开口,“隆西王?”
这个深夜入宫大开杀戒的男人,正是隆西王,楚元昭。
云苓有一瞬间的呆滞,而后慢慢抬头。
她猛然想起两年前发生的事,心中更加觉得惊讶,楚元昭……他不是已经……
眼前的危机让她不敢想太多。
那么,这个男人不是什么杀手刺客,而是……谋反!
意识到这一点,云苓心中发冷。
假若楚元昭今夜夺宫,即便她是废后,也是前朝废后。她听说书人讲过,后宫女眷是要被充入官妓的!
大婚夜受辱的事还历历在目,此时此刻,她觉得仿佛被人扼住咽喉,眼神闪烁不定,几乎喘不过气。
“带走。”男人重新下令。
这一次,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云苓再没了反抗的力气,任凭那两个面具人将她拖走。
……
天色渐渐亮了。
昨夜的喧杂声早已消失,此时的皇宫如死一般沉寂。
掖庭宫的奴才们都缩在屋里,神情紧张,一个个的连大气也不敢喘。
昨夜发生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身为宫中最下等的奴才,他们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头上。
云苓就在这群人当中,倚坐在墙边,一动不动。
昨天夜里,她以为自己要被送出宫到那种地方,却没想到被那两个面具人一路拖来这里。
掖庭宫的人看到那两幅狰狞的面具都吓得不行,生怕自己成了刀下亡魂,可那两人把云苓丢在这里立刻离开。
直到现在,她还保持着刚进掖庭时的姿势。
素雪亦是吓得不轻,时不时的祈祷着不要在发生什么。
越是安静,就越叫人心慌。
素雪偷偷的看了看窗外,蹲下来和云苓道:“你说我们会一直待在这吗?”
云苓眼神空洞,只是摇头。
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是楚元煦已经镇压逆党,还是楚元昭一举夺宫,更不知道她将会经历怎样的遭遇。
她只知道,如果她们能待在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慎人的宁静,掖庭宫的人都如惊弓之鸟,警惕的瞧着外面进来的人。
进来的人一身软甲,手持佩刀,正是昨夜面具人的打扮,只是此时没有戴着骇人的面具,露出和常人一样普通的一张脸。
“里面的人,都出来!”
一声令下,掖庭宫里的奴才皆是一惊,即便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姑娘,我们也去吧。”素雪拉起云苓,混在人群中。
那人一扫众人,发号施令,“你们这就去清扫皇宫,天黑之前须清扫完毕,否则按罪处置!”
只要能够活命,再辛苦又有何妨,人们立刻跟着面具人出了掖庭。
才出掖庭,原本庆幸的人们顿时傻了眼。
原本秀丽整洁的皇宫,宫墙和青石地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还有几处扑灭的明火冒着灰烟。
云苓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冷透了,昨夜发生的一切该是何等惨烈。
“看样子,隆西王已经夺权了。”素雪擦着扶栏,悄悄的在云苓耳边说着。
从早晨到现在,她们都没看见御林军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隆西王部下的鬼面军。
他们行为有序的穿梭在宫中,刀剑在手却没有人伤害手无寸铁的宫人。
素雪又往云苓身边靠近了些,“也不知道皇上和太后怎么样了。”
云苓抓着抹布的手一紧,倘若楚元昭已经夺权,那么楚元煦必然死路一条,楚元煦死了,那么她呢?
素雪和云苓想的一样,“隆西王不杀我们,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云苓想着,突然问素雪,“隆西王,不是已经死了?”
两年前,先帝驾崩,楚元煦登基为帝,楚元昭被封为隆西王,却在赴封地途中突然暴毙,不想一夜之间死而复生,更血洗宫廷。
素雪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当初暴毙的事就有蹊跷,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短短一天,皇宫又恢复如常,连一点血腥味儿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掖庭宫里住的都是犯了事的奴才,也有少数前朝后妃。这里房间狭小,几个人才能分到一个房间,没有床就只能在地上铺上褥子,到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相比之下,冷宫算是强太多了。
云苓找到一床被子,才一打开,一股浓浓的潮气立刻扑面而来。
素雪捏着鼻子皱眉道:“冷宫好歹也算个住处,这里怎么住得下去。”
“能够活着,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说完转过头,“来帮我铺床吧。”
这也能做床吗?素雪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蹲了下来。
躺下来,云苓却睡不着。
今天没有死,不代表明天还能活着,这种随时等死的感觉让她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寒冷刺骨,云苓披了外衣,悄悄从房间里出来。
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云苓坐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暗中帮她的人,只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再见到他,更不知道经过昨夜,他是不是还安好。
她也不知,经过这场劫难,云家是否如初。
……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之后,终于传来震动天下的声音。
楚元昭即位为帝,承明二年变成了征和元年。
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朝臣的参拜之声。
奴才们朝帝宫的方向叩过头,便见几名女子进了掖庭。
那几个人都是宫女打扮,在场的宫人们见到那几个人纷纷低头行礼。
云苓暗暗打量着那几个人,发现画梅和绘竹竟然也在其中。
素雪也看到了她们,顿觉不爽,“怎么到哪都要受她们的管制!”
为首的大宫女高声对里面的人道:“新帝登基,各宫皆有封赏,掖庭也不例外,你们这个月每人多赏银二两、米一斗,待会儿会有掌事宫女分发下去。”
云苓随着满院的奴才们跪谢圣恩,也排起了队等着领赏赐。
轮到她的时候,她正要接侍女递过来的米袋子,那米袋子却落在另一个人手中。
云苓抬起头,看到画梅正捏着米袋子一脸嘲讽的对她笑着。
她才要问,画梅先一步开口,“你还领这些做什么?”
云苓看着画梅,“我只是来领我应得的。”
“应得的?”画梅冷笑一声,“我偏不给你,你能怎样?”
素雪一听,顿时急了,“这些是圣上的赏赐,你凭什么扣下?”
“你算什么东西,这轮得到你说话吗?”画梅瞥了一眼云苓,目光落在素雪身上,“你搬出圣上来唬谁,哼,有本事你就去面见圣上,讨回你的东西呀!”
“你!”素雪还要再与她理论,被云苓制止。
看着画梅一副得意的姿态,云苓轻声道:“姑娘是不缺这点米的,就把这些给我们吧。”
“是啊,我是不缺,可我就是不想给你们,怎么样?不止今天的赏赐没有你们的,就连月供都没有!”画梅说着,松开袋口的绳子。
云苓顿时明白了画梅要做什么,下一刻,她眼睁睁的看着画梅把整整一袋米倒在了地上。
“你——”素雪气得说不出话。
画梅突然收起笑容,冷声道:“这里不是冷宫,在掖庭你就是个纯粹的奴才,死了也没人会知道,懂吗?”说完,一脚踩在散落在地的米上,狠狠的碾了碾,一扫众人,“谁要是敢帮她,就和她一样!”
……
冬末春初,树还没有发芽,云苓看着一颗颗光秃秃的树皱起了眉头。
她们已经饿了两天,没有东西吃还要做一整天的工,到了晚上,两个人头晕眼花,再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呀!”素雪有气无力,“没有米粮,我们迟早会饿死的!”
云苓叹了口气,“我们想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那种人就算我们去求她,她也不会心软的!”
说话的工夫,一个黑影顺着墙角刷的溜了过去,素雪一愣,立刻抓紧了云苓,“老鼠!有老鼠!”
云苓心里一阵恶心,听着素雪一阵抱怨,“我们怎么这么命苦,没有饭吃,连住的地方也要被抢了!”
“也许,是我们抢了它们的地方呢。”云苓讪讪一笑。
“姑娘!”素雪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声,“这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云苓没有多说,只道:“我出去瞧瞧。”
她记得,掖庭的西北角有一处湖水,夜深人静,她摸黑沿着小路悄悄走了过去。
湖面的冰已经化了,她蹲在湖边,伸手探进水中。
水仍旧冰,云苓还是脱掉鞋子挽起裤脚,抬腿迈进湖中。
刺骨的寒冷让她瞬间打了个哆嗦,咬了咬牙,她将另一只脚也迈了进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湖心走着,在水没到膝盖的时候停下来。
云苓弯着腰,手在水里摸着,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鱼游过来。
湖水的浸泡下,她浑身冰凉,双手也冻得发木。
“姑娘?”
身后冷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云苓吓得一惊,连忙抽出水中的双手,转过身寻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