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庄宛宜开口,一方的方华早已坐不住了,“郡主,就算你是羌国来的贵客,可这里毕竟是在祁国,你对你以后的身份也该心知肚明。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太后不但不治你的罪,还对你好言相劝,可是你竟然对太后无礼,难道一定要请皇上过来,弄得人尽皆知才好吗?”
孟青乔不甘示弱,“那又如何,我不过是表露了对云公子的赞美,难道还要被治罪不成?”
“你……”方华真是没想到,这个孟青乔小小年纪却是个硬骨头,难道他们羌国的女子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名节吗,“郡主以后是贵为皇妃的人,怎可与一个奴才不清不楚,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对郡主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你口口声说云公子是奴才,那你呢,你又算什么?”孟青乔不懈的看着方华,“云公子好歹也是云家的后人,云家忠勇世人皆知,就算我远在羌国也能数出云家为祁国立下的功绩,可你呢,一个当了一辈子奴才的人,有资格轻视别人吗?”
方华是庄宛宜面前的老人,更是这皇宫里面的老人,位分低一些的主子看到方华都要礼让三分,除了太后,有谁敢说方华是奴才。
方华听了孟青乔的话气的脸色都变了,她习惯了别人给她的面子,突然被一个小丫头如此奚落,一时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孟青乔说得句句在理,她更是无法反驳。
方华为庄宛宜做了一辈子奴才,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她在庄宛宜的心里早就不是下人,尤其是生活在先帝故去的后宫中,方华是她陪伴,是她的心腹,更陪她度过了一个个长夜。有人敢对方华不敬,便是对她不敬,她的眼神随着孟青乔的话,冷了下来。
除了质问方华,这丫头还敢当着她的面说那些赞美云家的话,这就像在她的菜里添了块脏东西,还要她吃下去。她堂堂一国太后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之所以放过孟青乔,而嫁祸于云杞,完全是借此针对云家,但孟青乔这么一闹,这件事怕是压不下去了,但她绝对不会放过云杞。
云苓躲在楚元昊后面,偷偷的将庄宛宜脸色的变化全部尽收眼底。
这样下去,云杞凶多吉少,她该立刻想个办法才是。
这时,楚元昊也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如此,太后何不请那位证人出来当面对质,免得冤枉了好人,也免得太后让人怀疑。”
“没这个必要。”庄宛宜斩钉截铁,“哀家既然传他们过来,自然是调查清楚证据确凿,难道你不信哀家?”
“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再说了。”庄宛宜正襟危坐,“罪臣云杞对郡主图谋不轨,论罪该削去官籍。”
楚元昊停了急道:“云杞尚未做官,如何削去官籍?”
庄宛宜不紧不慢,“若尚未做官就该除族贬为庶民,哀家说的可是这么回事?”
楚元昊也看得出来,这次庄宛宜是铁了心要对付云杞,这该怎么办?
趁着庄宛宜和楚元昊争论的工夫,云苓悄悄的退出殿外。
按照事情的发展趋势,楚元昭此时不在,楚元昊又不是庄宛宜的对手,云杞必然会被责罚,她不能这么耗下去。
如果这宫里还有人能帮云杞,那就是云榛。
虽然云杞与云榛并无私交,从前云榛更是看不上出身杂院堪比奴才的云杞,但现在不同了。
云苓不敢耽搁,一路疾步直奔惜颜宫。
“臣参见皇后娘娘。”
云苓看见云榛的时候,云榛正在为一盆长寿花修剪枝叶。
这个时候,皇长子正在午睡,除了皇长子临时发了急症,云苓从来没有这个时候来过惜颜宫。
“凌大人怎么来了?”云榛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心不在焉,她握着剪子,心思都在眼前的这盆花上面。
云苓才想开口,只听云榛叹了口气,“这花究竟是怎么了,原本开得好好的,已经发了骨朵,怎么迟迟不开花?”
云榛手下的那盆长寿花是花中最好的品种,如若顺利开花,该是这冬日里的一番美景,可事实正如云榛所说,明明到了开花的时候,却迟迟开不出花来。
云榛摇着头,“这花真是娇气又任性,都说它不耐寒,本宫就把她搬来了房间里,可是照样不肯开花。”
观察之后,云苓发现这花的的叶片微微泛红,在看花盆摆放的位置,旁边不远处正是一盆炭火。
云苓常年混迹深山谙熟植物习性,立刻看出云榛所犯的错误,“启禀娘娘,长寿花不耐寒,但也怕热。”
云榛眸子一抬,打量着云苓,“这花不是喜热的么?”
“俗话说,物极必反,过度受热,这花便会推迟花期,就像现在这样。”
“真的?”云榛不大相信似的,可眼中已经露出喜色,“看样子,都是这盆炭火惹的祸了。”
说着朝身边的流风吩咐,“把这花搬得远一些。”
她把剪子丢下,看着流风把那盆长寿花搬到窗户附近避风的地方,才呼了口气。
云苓看着她神色的改变,暗暗觉得奇怪。
刚才云榛还是一脸焦急仿佛很担心这盆花,现在听说这花可以开,一下子放心了,可是对待那盆花却没了珍惜的态度。
既然不爱花,为什么还要养这花?
云榛收回视线看着云苓,“这花再过多久能够盛开?”
云苓又看了看,“新年之前应该可以。”
云榛笑得更满意了,“那就太好了。”
说完,这才想起刚才问云苓的,“凌大人有事吗?”
云苓将一直备在身上的药取出呈给云榛,“这是臣为皇长子新调配的药。”
云榛满意的点点头,让流风接了过来,“凌大人有心了,本宫这里正好有些稀罕的医书,就送给大人吧。”
云榛向来懂得投其所好,云苓又并非贪财的人,这些医书更能令她高兴,“这些都是从宫外搜集来的,据说很难得呢。”
云苓立刻朝云榛一拜,“多谢娘娘赏赐。”
看着流风把医术送到自己面前,云苓却没急着接。
云榛眉目间闪过一丝奇怪,“怎么?”
“回娘娘,实不相瞒,臣方才来时,恰好经过懿安宫,那里有事情发生。”
庄宛宜平日在宫中不声不响,足以震慑后宫,如今出了事,必然是大事,云榛也变得好奇起来,“什么事?”
“太后传了羌国郡主过去,听说郡主违反宫规,遭到太后训斥。”
“哦?”云榛虽然问了一声,却没有不相信的样子,相反,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平静的问:“她犯了什么事?”
这一问,并没有任何好奇。
云苓如实道:“说是郡主与他人私相授受,惹恼了太后,太后正要治她的罪。”
云榛不疼不痒道:“是这样?”
虽然是句疑问,云榛确是一副相信的表情。
可是孟青乔虽然来祁国时间补偿,她坦率的性子人尽皆知,按照常理来说,若是有人听说她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定会惊讶不已。除非是生性淡然的人。
但云榛绝非这样的人,云苓不禁起疑。
联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测,假若告密的人是郭芙依,而郭芙依之前曾为云榛做事,那么这件事难道与云榛有关。
不会的!云苓立刻冷静下来,没有人知道云杞与孟青乔见面的事,就算是碰见了也是意外。
可是有一件事云苓确定,那就是云榛对孟青乔并不友善,无论是从她方才的表现,还是她的本心,她都不会对一个即将成为皇妃与自己争宠的女人有一丁点好感。
云榛看上去不太想要插手,“太后该不会冤枉她的。”
云苓却摇头,“娘娘不想知道,和郡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云榛还是不怎么上心,随口道:“谁?”
云苓看着云榛,“此人正是云家二少爷,云杞。”
“什么?”听到这里,云榛才终于有了些反映,“真是丢云家的脸!”
云苓确定,云榛这句话是真的,她一直看不上云杞,在云家,她唯一肯尊敬的只有受云戈器重的云棠。
“不瞒你说,云杞身份低微,又自甘堕落,一直不被云家重视,父亲才对他有所改观,就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太后教训他,也算是让他长些教训。”
“娘娘说的是,可是据臣所知,事情没这么简单?依照太后的意思,是要将云公子除族,从此贬为庶民。”
云榛眼中的惊讶也只是一瞬,“他做出这样的事,这也算是他应得的。”
“娘娘话不可这么说。”云苓忍不住否定,“敢问娘娘,云氏一族与庄氏关系如何?”
云榛想了想,反问云苓,“你想说什么?”
“据臣所知,云氏与庄氏,水火不容。”
“所以呢?”
“臣再问娘娘,假如庄氏有把柄落在云氏手中,云氏该怎样做?”看到云榛脸色的变化,云苓继续道:“同样,如今云公子有难,太后是不会轻饶的!”
云榛正想着,云苓又道:“云公子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就算有豫东王提拔,可人们认识的只是云家二少爷,一直以来,云公子代表的是云家。”
“你的意思是?”云榛琢磨这云苓的话,“太后针对的是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