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才人却一脸不屑,“小心又有什么用?”她瞥了眼云苓的肚子,“都这么大了,皇上都没提过半句立妃的事,就算你能生下这个孩子,你还不是个奴才!”
云苓不卑不亢,“奴婢并不在乎这个,做母亲的只愿孩子平安降生就是了。”
“你少在这故作姿态,你以为别人猜不到,背地里你定是没少哀求过皇上。”胡才人冷哼,白了云苓一眼,“不过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以前就算你再不懂今天也该懂了,照太后的意思,你是万万做不了妃子的,哪怕一个小小的更衣,你也休想!”
云苓不想与她争执,只得沉默相对,却惹恼胡才人,“这就是你对主子的态度吗,哼,还说你不想,那你巴结云妃做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已被云家扫地出门了么!”
“胡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
胡才人身后传来云榛的声音,见云榛过来,她才不得不收敛一些,耐着性子简单的一欠身,“云妃娘娘。”
云榛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没看胡才人,而是瞧着云苓,“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苓儿到底是本宫的妹妹,是云家的女儿,我们云家的事也只有我们云家人才清楚,胡妹妹说呢?”
胡才人表面赔笑着,心里却暗暗不爽云榛故作和睦的样子,谁不知道北境发生的事,云戈早就当着众人的面与云苓断了父女关系,她现在与云苓交好,还不是因为那丫头得皇上宠爱,还有了皇上的孩子。
但这样的话胡才人却不能明说,“姐妹和睦自然是好事,既然娘娘心疼自己的妹妹,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向皇上进言,若是苓丫头有了位分,娘娘这做姐姐的岂不是更欣喜也更风光。”
细听起来,胡才人的这番话满是挑衅。
有太后在前,她确认云榛不敢向楚元昭进言。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有谁会让别的女人挡自己的路。
云榛却不以为然,笑意依旧不减,“胡妹妹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皇上自然有皇上的主张,咱们后宫哪有在皇上面前指手画脚的道理。”
胡才人本想看姐妹两人的笑话,没想到一句话就被云榛噎了回来,自己还几乎被扣了个干涉朝政的帽子。
她不甘心,“姐姐说的是,听说一直是姐姐无微不至的照顾苓丫头,想必往后苓丫头这孩子若生下来,一定和姐姐亲近呢!”
后宫妃妾众多,竟然只有一个丫头有了身孕,每个人都不爽云苓的孩子,胡才人就不信,云榛是真的心无芥蒂的去待云苓和她的孩子。
“那是自然,本宫毕竟是这孩子的姨母。”云榛笑得温婉,“看胡妹妹关心苓儿的样子,想必胡妹妹也很喜欢小孩子呢,你瞧,连苓儿都有了孩子,胡妹妹可要快些怀上皇嗣才好呢!”
胡才人脸上一阵尴尬,在别人看来,云榛的这番话满是关心的口吻,可明明就把她讽刺的体无完肤。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还会吃亏,云榛又比她的微分高,待在这儿她只会自取其辱。
“多谢姐姐好意!”胡才人尽量保持微笑的留下这句话,立刻转头走掉。
云苓看了胡才人一眼,吐了下舌头朝云榛笑着,“还好有娘娘在这。”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见不得别人有一点好,以后只要有我在,她们就休想再对你耍威风。”云榛看起来有些生气,可即使是生气的样子,她看上去还是这么温柔端庄,“还有,她们竟然挑拨我们的姐妹情分,真是恼人。”
云苓立刻正色,“娘娘待奴婢这般好,岂是别人想挑拨就能挑拨的吗?奴婢若听信她们的话,便真真是忘恩负义的人了!”
云榛不由笑了,“苓儿能这样想就好了,你我姐妹同心,才不理会她们。”
“嗯。”云苓亦是笑了。
“咱们不想那些恼人的事了。”云榛把摘好的花送到云苓手里,“你瞧,这些白兰花开的正好。”
“是呀!”云苓看着手里的花,花色透亮,花型饱满,好看得很,还散发着香气,漫进她的鼻子里,一阵舒适,“好香。”
云榛点头,“白兰花香气中带些甜味,闻过之后,可使人消除疲劳舒缓心绪,你试试看?”
云苓做了个深呼吸,白兰花的香气顿时沁入心脾,她笑望着云榛,“果然如此!”
在这宫里,云苓只会在楚元昭面前放下心防,现在在云榛面前,她也只是个单纯的妹妹。
“可好些了?”云榛问。
“嗯。”云苓故意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累了呢!”
惊喜之后,云苓看着手里的白兰颇为认真,“奴婢回去就摘些白兰花晾干。”
云榛不解,“晾干做什么?”
云苓一笑,“这样皇上再熬夜的时候,奴婢就可以拿出一些给皇上提神。”
她此时的眼神,仿佛看到男人的身影,眸中溢出些心疼,又带着几分甜蜜。
云榛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笑容完全凝固在脸上。
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如常,随着云苓一同笑着,眼底却多了种颜色。
这时,流风已经取了水回来。
云榛接过,依旧笑得温婉拿给云苓,“渴坏了吧,快喝一点。”
云苓推让,“奴婢不渴,还是娘娘请先。”
云榛一笑,“就算你不渴,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也该喝水了,皇上离开时,我可是向皇上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你的,你更要善待皇上的子嗣呢!”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立刻引得云苓一笑,“那就多谢娘娘了。”
云苓才要喝下,忽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虞舜南巡去不归,二妃相誓死江湄。空留万古得魂在,结作双葩合一枝。”
循声望去,那声音来自芙蓉树下。
云苓看见一个女子穿着偏素色的长裙,微扬着头,看着一树的粉色芙蓉,唇角微扬,露出些许憧憬之色。
“那不是徐婕妤吗?”云榛说了一句,脸上带着些许好奇。
徐婕妤云苓几乎没怎么见过,自从进宫,她便一直深居宫中,很少露面。
听说,她性格内向,不喜欢与人交流,也不善与人相处,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待在房间里读书写字吟诗作画。
她的人看上去也她的性格一样,外表秀气的很,人也白净,此时站在树下,就如同一只落单的小鸟楚楚可怜。
云苓也瞧着徐婕妤,却不懂她刚才念的那首诗,忙问:“娘娘,她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云榛回过神,“那是一首诗,名为《合欢》。”
“合欢?”云苓不解。
“是啊,芙蓉也被叫做合欢,她刚说的那首诗正是合欢树的由来。”
“哦……”云苓听得懵懵懂懂,心中对云榛也更为佩服,还是姐姐更博学多才。
看着云苓的样子,云榛不由笑了,“相传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她们的眼泪滴在竹子上,化为斑竹,这斑竹又叫湘妃竹。后来,人们发现她们的灵魂与虞舜的灵魂“合二为一”,便成了合欢树。”
云苓不由惊讶,“原来如此,奴婢听说过娥皇女英,却不知后面。”
“知道这个的人确是不多,其实这不过是传说,不过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罢了。”云榛说完笑笑,她的心思都在徐婕妤的身上。
徐婕妤向来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皇上在时,她都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或者,也许只是读书人有感而发,才会如此。
庄文裕陪着太后在亭子里面歇了一阵,听到动静,也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听到徐婕妤抑扬顿挫极是好听的念完一首诗,庄文裕的眼中立刻溢出了神采,“那个徐婕妤一见就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呢。”
庄宛宜也不由点点头,“徐大人便颇有文采,他的女儿亦是不俗。”
“怪不得,若有机会,臣妾想与她共论诗书呢。”庄文裕看着徐婕妤的时候,眼中带着赞赏。
“现在不就是机会。”庄宛宜看在眼里,不由笑道:“你也在这陪着哀家坐了不少时候,去和她们一起吧。”
庄文裕的心虽然已经过去,可毕竟太后还在这里,“臣妾还是陪着太后吧。”
“陪哀家做什么,哀家再坐一会儿就该回去礼佛了。”庄宛宜慈爱的朝她点点头,“去吧。”
庄文裕这才笑出:“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