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冷冷清清的芳菲阁里,竟多了这么多侍女。
原来一个人可以做的事,都是两个人在一起,几乎每一处可以行走的地方,都会有侍女在侯着。
云苓心里一凉,唇边浮现出一丝苦笑。
还真是知女莫如父,云戈当真如传闻中那样雷厉风行,昨天夜里,已经派人监视起她。
失望的回了房间,云苓一个人坐着,比前几日还要沉默。
素雪一早进来,“二小姐,礼教姑姑到了。”
云苓抬头,看见素雪身后一位年纪稍长的女人朝自己行礼,在她身后跟着几名侍女,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素雪侧身指着身后的女人,“二小姐,这是胡姑姑,奴婢就不耽误二小姐学习礼仪了。”
胡姑姑向云苓行了个十分规矩的礼,声音饱满道:“二小姐,夫人指派奴婢来教习二小姐礼仪,往后每日清晨,奴婢都会准时过来教授。”
云苓看着胡姑姑,却不说话。
胡姑姑却不尴尬,“既然二小姐明白奴婢的来意,还请二小姐起身,和奴婢学习礼仪吧。”
云苓依旧没动一下,也不说话,只是看了胡姑姑一眼,就只当屋里没这个人了。
教习过众多公子小姐的胡姑姑什么难搞的主子没见过,眼前的不过是个来自乡野的小丫头,她还怕她不成。
胡姑姑淡笑,“二小姐放心,学习礼仪不是什么难事,也不会太久,二小姐学成,奴婢也好早早去夫人那里回话。”
不说还好,一提到杜徽芝,云苓就气。而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还搬出夫人来吓唬她。
这下,云苓更是铁了心不学。她一扭身,干脆靠在椅子上。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胡姑姑嗤之以鼻,表面上她还是笑道:“都说坐要有坐相,二小姐虽然觉得舒服,却不雅观,二小姐是名门闺秀,一定要有名门闺秀的样子。”说着朝身边的两个侍女一使眼色,“你们两个,去帮二小姐。”
两名侍女站在云苓两侧,拉着她的胳膊正打算让她离开椅背,只见云苓用力一甩,立刻把胳膊抽了回来。
那两名侍女没见过不配合的小姐,云苓的力气又大,两人一时惊在原地。
还是胡姑姑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打定主意,云苓干脆说清楚,“我不学,你们走吧!”
胡姑姑却面不改色,“二小姐使些小性子,奴婢可以理解,可是据奴婢所知,二小姐将来是要做皇后侍奉皇上的,敢问二小姐在皇上面前也要这样没规没距吗?若是惹得皇上怪罪,吃亏的还不是二小姐你!”
“我才不要做皇后!”云苓刷的转过头,瞪着胡姑姑,“你走,带着你的人,现在就走!”
“二小姐怎么又孩子气了?”胡姑姑虽还笑着,脸色明显没那么好看了,“奴婢还未教习二小姐礼仪,现在走了,如何向夫人回话?”
“实话实说啊!就说是我不学!”云苓说完头一扬,一副我就是不学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这可由不得二小姐!”胡姑姑终于摆出礼教姑姑的谱,“今日二小姐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
说完马上命令那两个侍女,“去,先请二小姐起来!”
说是请,那两个得了命令的侍女一人握住云苓的一只胳膊,硬是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你们这算什么!”云苓回头看了眼强行按着自己的丫头,盯着胡姑姑,“夫人让你们这样教我吗!”
“奴婢也不想这样,二小姐若是配合,咱们何必呢!”
这样的口气,哪里像是在对云家小姐讲话,而胡姑姑明明瞧不起云苓,却还一脸假意尊敬。
自从回了云家,先有杜徽芝的刁难,后有赵琴琴的无理取闹,现在连一个下人也敢对她不敬。
云苓真的恼了,她一咬牙,使足了力气,朝后一脚揣在一个丫头的腿上。
丫头吃了痛,叫着松开了手。云苓趁机抬起手朝着另一个丫头挥了过去,那丫头竟吓得自动松了手。
“我说了!”云苓重新站好看着胡姑姑,“我不学!”
这下,胡姑姑还真是犯了难。
她遇到过摆谱的,资质差的,甚至有去给她告状的,但像云苓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来硬的不行,她只好软言相劝,“奴婢只是奉旨办事,二小姐还是不要为难奴婢,随奴婢学习吧。”
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这话让云苓更火,“你奉谁的旨,就去找谁!”
说完,干脆不再理胡姑姑,回身一屁股坐回在椅子上。
这个死丫头,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胡姑姑气的牙痒痒,可身为一个下人,又不能真的拿云苓怎么样。
她想了想,朝身边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一点头立刻出了门。
云苓才不管她们想什么办法,反正她就是不学。
不多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杜徽芝在习秋的搀扶下,进了芳菲阁的门。
听到丫头来传消息,杜徽芝立刻拉下脸,她没想到那丫头竟这么倔,连她派来的人都敢顶撞。
才一进屋,杜徽芝就看见里面一屋子的奴婢都杵在那,桌椅歪歪斜斜的,一个侍女抱着手肘,还有一个几乎站不稳,可云苓倒好,一个人舒服的坐在椅子上,连头也不转。
“二小姐见了夫人,也不行礼吗?”习秋一直看不惯云苓,立刻替杜徽芝发了话。
云苓听到声音,这才动了动,不情愿的站起来,敷衍的朝杜徽芝欠了身算是行礼,“夫人。”
“不是教习礼仪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杜徽芝压着火气问着胡姑姑,实则是说给云苓听的。
胡姑姑一见夫人来了,立刻过来,行过礼道:“奴婢奉夫人旨意教二小姐礼仪,可不知怎的,二小姐就是不肯学,奴婢不敢得罪二小姐,只好劳烦夫人过来。”
云苓听了,心中冷哼一声。不敢得罪也得罪了,假惺惺!
杜徽芝没理会胡姑姑,扶着习秋的手走到上座坐下来,才缓缓开口,“怎么回事?”
这话是问云苓的,云苓自然明白,她开口稍慢了一些,习秋顿时冷着声音道:“二小姐,夫人问你话呢!”
云苓毫不怯场,“回夫人,我不想学什么礼仪,也没必要学!”
“胡闹!”杜徽芝训斥道:“按照规矩,你早些年就该学习礼仪。别以为我不知道,榛儿生辰那日如果不是云南王看在云家的面子上帮你,你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丑!你瞧瞧人家那些公子小姐们,有哪个像你这样不学无术不懂尊卑!”
云苓不入耳的样子,触怒了杜徽芝,“我的话你最好牢牢记着,还有,胡姑姑是礼教姑姑中的老人,又比你年长那么多,你怎可对她不敬!去,马上去给胡姑姑认错!”
让她给一个跟自己动手的女人认错,云苓才不要,何况她凭什么!
见云苓不动,又是习秋出来,“二小姐连夫人的话也不听吗?”
云苓却连睁眼都没瞧习秋,直接转向杜徽芝,“是啊,好歹别人也唤我一声二小姐,胡姑姑位分再高年纪再大也只自称奴婢,难道夫人要云家的小姐给奴婢赔罪吗?这是什么道理?”
“放肆!”说话的还是习秋,她几乎是喊出来的,“你竟敢对夫人如此无礼,简直是反了,胡姑姑你说,目无尊长应该怎么惩罚?”
胡姑姑趁机道:“顶撞父母,杖责二十,食素一月,思过三月。”
“胡姑姑说的明白,你们还愣着干嘛!”习秋左右看着屋里的侍女,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识过了云苓的脾气,一旁的侍女有些犹豫,可迫于习秋的命令,她们还是硬着头皮朝云苓过来。
“谁敢碰我!”两名侍女才碰到云苓的胳膊,云苓瞬间朝那两人吼出了声,直吓得两个人骤然松手,颤抖着撤开一步。
习秋却不依不饶,“这是夫人的命令,你们还等什么!”
这一次,云苓的视线终于落在习秋身上,“习秋姑姑哪只耳朵听见夫人说要罚我?请问胡姑姑,假传旨意又该怎么惩罚!”说完还面带嘲讽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胡姑姑看了习秋一眼,不敢多嘴,只气得习秋指着云苓,“顶撞夫人就该受罚!来人——”
“习秋姑姑!”云苓打断了习秋的话,“姑姑也知道,我是当今圣上下旨钦定的大祁未来的皇后,姑姑非要为难我,不知是什么意思呢!”
“你——”
“够了!”杜徽芝终于看不下去眼前越来越糟心的一幕,喝断了所有人。
习秋见状,只得禁了声,下面的胡姑姑和侍女也都低下头后退了些,只有云苓面不改色的对杜徽芝对视。
云苓再怎么闹,下人们害怕,她杜徽芝可不怕,她瞧着云苓,正襟问道:“你既承认自己未来的身份,就该恪守本分,闹够了,就乖乖跟着胡姑姑学规矩。”
云苓却下巴一扬,“我为皇后是皇上和你们定下的,我可没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