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她一贯的傲慢姿态,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口吻下达了她的第一道旨意。
“从今日起,你们四个都要听从我的命令,不管你们有什么急事,就算是三急也要由我的人跟着。总之,在没有不得不单独行动的急事的情况下,你们不得离开我五尺之外!”
“五尺——”
夭家四人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纤媚儿挑眉一笑,问道:“有问题么?”
面对这个纤媚儿的强势与霸道,夭家四人皆果断摇了摇头,眼神中表达了绝对的服从。纤媚儿满意地点了点,响指一弹,立时有八匹马从林子里奔腾而出,又把夭家四人吓了一跳。
“谁说骑马逃亡目标就会变大?”纤媚儿信心满满地看了身旁的夭丰一眼,傲气十足,“跟着我,逢鬼杀鬼,遇神杀神!”
夭家四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她的气势征服,乖乖地翻身上马,跟着纤媚儿朝边关而去。夭丰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在心里感激道:“蝴蝶姑娘,谢谢你……”
“快,把那个药罐子抬下来。”
“哎呀,不是这个样子,你要把他的手这样举着,我才好上药!”
“傻子,快,那块干净的毛巾来!”
“……”
房文风被苏小墨指唤地忙到焦头烂额,端了药罐抬伤员,打了热水递毛巾,时不时还得扛柴烧火……在苏小墨看来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能够耐着性子做的,不过房文风竟没有一句怨言,这倒是让苏小墨觉得有些诧异。
“傻子,你累不累?”
“小墨,你累吗?”
“我?有一点。”
“那你还问我!”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停地往下滴落,但他连腾出手来擦汗的时间都没有。
就算是累,他也得撑下去,要是撑不下去,手里的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在奚华安见过九娘回来之前,他和苏小墨就已经想办法令清虚老道长苏醒过来。然而老道长虽然醒来,却是很难讲全一句话,只念着“救人……救人……”
苏小墨闻言,左思右想,直觉得老道长话中有话,情绪急切,这才想起来院子里那些倒下的清虚弟子,讶然道:“莫非还有活人?”
三人遂一道返回清虚观,仔细检查才发现果然还留有活口,只好再一一检查并加以救治。时间紧迫,药材有限,幸而那个逃过一劫的小道士对观里的食物药物摆放比较清楚,也为救人节约了一些时间。
“差不多了,基本上算是救回来了。”
苏小墨掏出了手帕,递给房文风,道:“给,总不会要我给你擦吧?”
房文风微笑着接过了手帕,尽管累却也不忘对她假意嘲讽,道:“要小墨你这个山野丫头给本公子擦汗,那是下辈子的事情咯!”
“切,不想擦就算!”苏小墨笑着就要抢过房文风手里的手帕,不料房文风竟也不跑,挺着胸膛直直站定,倒叫苏小墨正正撞入了他的怀里。
奚华安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情打闹?”
被斥责“在关键时刻无理打闹”的二人瞪了对方一眼,耸耸肩走开忙活去了。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至,原是一名年轻俊少的持剑男子,头戴蓝纱冠,身着月白道袍,背着一只看起来轻飘飘的包袱。
“你是——”
“二师兄!”
小道士看见那男子来,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那男子只是愕然地看着满地的受伤弟子,临时架起来的十来只药罐子,还有一脸疲惫的奚华安、房文风和苏小墨。
“我……我的师父呢?”
苏小墨宽慰道:“你是风一吧!放心,你师父无大恙,正在屋里休息。”言罢,指了指一旁的茅草屋。风一二话没说直接冲进了屋子,清虚老道长正斜倚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本就苍老的容颜更苍老了几分。
“我的好徒儿,你回来了。”
“师父,我……我来晚了……”风一跪在了清虚老道长的床前,额头枕在了师父的手心里,低声抽泣。
清虚老道长爱抚地摸了摸风一的脑袋,说道:“好徒儿,这都是命数……”
“谁,到底是谁?”风一紧紧地咬着牙齿,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地喷涌而出,他闭着眼,却仿佛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们都在眼前,“是谁干的,师父你告诉我!”
清虚老道长轻轻叹了口气,道:“这都是三年前……哎,终究是因果报应,怨不得她来寻仇。好徒儿,为师不许你寻仇,但却要你重振清虚观,你可做得到?”
风一微微抬起了头,心中虽有不甘,终是点了点头。
“徒儿,做得到!”
武当山颠霎时大雪纷飞,强劲的寒风卷着枯草衰叶,给本就凄惨的清虚观增添了一分哀凉之意。奚华安端起了手边的那碗热粥,舌尖变得有些麻木,只觉得是吞下了一股白稠黏液唱不出什么滋味。
九娘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九娘带领鬼宫重出江湖却要与中原武林众派为敌,这于她、于整个武林都是一场劫难。
到底,大明皇帝除了对鬼宫用而弃之,于九娘还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热粥下肚,浓浓的暖意渐渐驱散了寒冷,他拉了拉被子,疲惫地入睡。
策马疾驰一天一夜,总算是在约定的时刻回到了帝都。
九娘翻身下马,敲开了孙府的大门,刘管家领着她们来到了孙夫人小鱼的屋子。自从孙庆离去世以后,孙家的产业霎时垮了一半,孙照子承父业重振旗鼓,披麻戴孝辛苦一个月,也算是让垮下去的产业稍微有点起色。
珠帘声响,孙照扭头一望,顿时堆满了笑容,将九娘和艾晚好生迎进屋里来,置椅奉茶。
九娘道:“夫人的身体,可有好转?”
孙照笑道:“好多了,姑娘你请的大夫真的厉害!”
看着他眼中赞许的目光,九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孙照回身扶起了卧病在床的小鱼,柔声道:“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蝴蝶姑娘,给看病的大夫就是她请来的。”
小鱼是标致的鹅蛋脸,有着美人都该有白皙皮肤,黛眉杏眼,恐是常年生病,故而脸色过于苍白,干燥的唇微微弯出一抹弧度。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谢谢你,蝴蝶姑娘。”
九娘的心里突然一颤,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再见过这样干净的微笑的了。
难怪,孙照这样一个富家子弟甘愿为了卧病在床的妻子寻遍天下名医,甘愿将万贯家财倾囊而出与自己做一笔不知底细的交易。
能得这样干净纯美的佳人为妻,已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贪其多,方能幸福安度一生。孙照是个聪明人,九娘也是个聪明人,但是她却没有孙照这样敢于放下仇恨放下家业的勇气。
她把了把小鱼的脉,笑道:“孙夫人再服几贴药就可以下床了,想来小瞳大夫一直都还没有给夫人开药吧?”
孙照道:“开过一次,他说过两天还要来。”见九娘和艾晚喝了茶站起身来,以为她们就要离开,又挽留道:“姑娘这么着急着走?要不再坐坐吧!”
“不了,让夫人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九娘说着就给艾晚使了个眼色,艾晚立时跟了上来。
孙照见留不住,也只好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就是。如今小鱼的身体日渐好转,你就是我们孙家的恩人,不要和我们客气!”
“孙少爷是爽快人,和你合作,很愉快。”
离开孙府后,她们二人并没有按计划行路,而是转到了脂粉街。
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艾晚十分不解地问道:“九娘这是要干什么?莫不是要学那些……”
“不能再让你们跟着赵念儿那个女人厮混,一个二个的都学坏了。”
九娘嗔笑地看了艾晚一眼,提裙踏入了一家脂粉店……
“碎玉街”是帝都一条专门贩卖胭脂水粉的街巷,虽然位置较偏僻,却也挡不住络绎不绝的顾客。九娘正坐在这条街里最有名气的一家胭脂楼——百葵轩。
百葵轩的货源是这脂粉行里最好的,客源也是最广泛的。不单单给官家小姐们或是烟花女子们提供胭脂水粉,就连宫里的贵人们也来这里订货呢!
当然,仅仅是这样并不能满足百葵轩对于销量的追求,还有一部分客源是其他的脂粉店都不会,也绝不敢去拉拢的,那里有着道德底线管着。不过,百葵轩可不管这些,只要能赚到钱的客源,就是要拉拢并能长期留住的好客源。
帝都城郊可有不少的尼姑庵,这种太平盛世,就是尼姑们也难免凡心萌动,到底是些年轻姑娘们,爱漂亮的本性岂是几本佛经就能够根除的?越是太平的年代,香火越旺,尼姑庵里的姑娘们自然是拿得不少银子,闲来置些胭脂水粉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过,九娘若仅仅是为了这个奇处而来百葵轩,倒也算不得什么奇事了。
“葵姑娘,最近生意怎么样?”
这位葵姑娘从没透露过真名实姓,大家也就这么一口一个“葵姑娘”地喊开来了。虽说是这百葵轩的大东家,却不比其他的东家们穿金戴银,倒是简雅朴素。
“莫非,你便是那‘火蝴蝶’?”
“葵姑娘好眼力,”九娘微微一笑,“我倒是还没想到我的名气有这么大了!”
“倒不是我眼力好,”葵姑娘斟上好酒,低眉相敬,“姑娘这独一无二的金纹面具甚是耀眼。”
九娘闻言轻笑,说道:“原是这般缘故。今日我来,有一件事相求。”
葵姑娘眉间掠过一丝诧异,继而又恢复了常色,笑道:“我一个卖东西的,怕是帮不了姑娘些什么。”
九娘问道:“不知贵轩的胭脂水粉可有卖到了芳洲峨眉?”
闻言,葵姑娘愣是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九娘能够将这一条客源都了解到了。她与江湖中人做生意,不过是近两年才有的事情,一直以来隐藏的很好。
在她们这一行里,胭脂水粉也分着客主的,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卖。烟花女子不卖,尼道不卖,江湖中人是万万不能卖!
愿意降低身份来做这一行的,就是想多拿点银子图个衣食无忧安稳度日,若是牵扯到了江湖人,必然是免不了刀光剑影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