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墨的眼眶突然湿了,抽泣道:“他平时总爱嘲笑我,我确实很烦,但是我……我一点也不讨厌!”
“傻子他看起来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其实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一切的骄傲都是在掩盖他真实的虚弱。”
“傻子他……他会不会等不到我们,就被山贼给——”
“不会的,”奚华安打断了苏小墨的话,坚定道,“文风他跟着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算不会武功,文风都好好地撑过来了,”他紧紧地捏起了拳头,“我相信,他会撑过来的。”
苏小墨的眼中闪烁着泪花,三天以来,她没有一天好睡,整夜做着恶梦。
“我以前,很讨厌他,很希望他赶紧消失在我的身边,嫌他聒噪……可是他消失的那一刻,我又突然觉得很寂寞。”
九娘轻轻抚了抚苏小墨的长发,安慰道:“苏姑娘,你别太担心了,文风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闻言,奚华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虽然不确定一定是山贼所为,但我敢确定掳走文风的人,一定在这座山里。可是这三天我们里里外外地不说是翻了个遍,也算是大致走过,可是怎么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呢?”
九娘道:“若是不在这山上,莫非——”
“在山肚子里!”苏小墨突然说道,眼睛睁得圆圆的,竖起了食指,“莫非那些山贼的窝子,在不能被一般人发现的地方?”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三天来走过的地方,双眼忽然一亮,“我记得,昨天旁晚的时候,我们经过一个山洞……”
天色渐晚,珠水寨的大堂里却挂满了红灯笼,一派喜庆。
二十张圆木桌,每张桌上都摆了九道菜,意为“天长地久”之意。寨子里的姑娘们都系着红丝带,沾个喜庆。
小莲微笑着怀抱一大朵红绸花,从大堂里经过,被一个姑娘给拦下了,那姑娘问道:“小莲姐,你这是要去接新郎官么?”
小莲道:“也不知道寨主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嫁给这个病公子。”
那姑娘又道:“寨主的心思,谁又晓得呢?不过呀,那个公子长得也挺好——”
“嘘嘘嘘!”
刁天娇头顶镶金凤冠,身着缠枝莲暗纹的大红婚裙,腰间一条金线绣花腰封与她的豪爽正相呼应。她提着裙子走入大堂来,对着大堂的陈设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今日本姑娘大婚,各位也不必严苛戒律,好吃好喝就好。”
“多谢寨主!”
她转身对小莲道:“吉时将至,你怎么还不去接我的压寨夫君?”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虎哼,一把飞刀擦着刁天娇的耳廓直直定在了大堂正墙的“喜”字之上,纸糊的“喜”字突然脱落在地。
苏小墨骑虎而来,站在大堂门口,恶狠狠地瞪着那一袭婚服的刁天娇,怒喝道:“哪里来的丑女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我的人!纳命来——”
“慢!”
刁天娇挥掌阻止,拦了苏小墨一招,冷笑道:“什么叫我抢了你的人,这里是我的地盘,这里的人全都是我的人,哪里来了你的人?”
“呵,笑话,”苏小墨指着这大堂里的红绸喜宴,眼神凶恶,“你分明抢了我家相公,还说没抢了我的人,真是不要脸!”
刁天娇死死地盯着这虎背上的瘦小女人,不可思议地抿了抿唇。
她压根就没有料到这个苏小墨竟然喜欢上了房文风,并一直跟着奚华安他们找到了寨子里来,闯了她的婚宴。
刁天娇以为,今晚的主客当不是她,奈何老天弄人!
既然如此……
她朝身边的人伸出了手,立时有人递上来一把枪戟,红缨枪翻飞于掌心之间,幻化出无数道红黑光条,耀人眼目。
苏小墨厉声道:“既然同是习武之人,那我也不想多费口舌,还是打一场来得痛快,看招——”
宝刀出手,旋转着朝刁天娇的眉眼刺去,苏小墨立在二秃子背上,轻旋起身一跃而出握住宝刀,反挑其娥眉。刁天娇亦不示弱,红缨枪由下而上,直抵弯刀,生生将苏小墨推离地面。
不堪其力,只得智取。苏小墨假意后翻,引得刁天娇俯身欺来,不料苏小墨一个仰翻跨坐在二秃子背上,一掌拍下,二秃子应掌而吼,一排亮晃晃的尖牙齿正正对着刁天娇的脸蛋。
“打不过我,就派上这畜生?”刁天娇不屑地瞟了二秃子一眼,“怪不得守不住男人!”
“你——”苏小墨一时语塞,但怒火不减,愤愤然道,“废话少说,快把他放了!”
刁天娇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抚着手中的红缨枪,一上一下间皆离不开那枪杆分毫。看那股气势,必是不愿放人了。
苏小墨沉默了一会儿,松松叹了一口气,将双刀别在腰上,跳下虎背来。盘起腿来往椅子上一坐,端起桌上的那杯热茶,笑道:“既然你说我守不住,那我也算是知悔改,就坐在这里守着。”
“你——”这回轮到刁天娇气坏了,她扬起了红缨枪,势要直捣苏小墨面门,“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苏小墨缓缓地抿了一口茶,笑道:“我信。”
刁天娇得意一笑。
苏小墨又道:“不过,我想你也晓得最近各大门派被灭门的事件吧?”
短短半个月之内,清虚观几乎是被全灭,而峨眉虽然没有遭到灭顶之灾,却也是实力大减,而来人的目的明显都是为了两大的门派的镇派之宝。
这些江湖所闻,刁天娇不会不会知道,且听说那些人几乎都是被人割破喉颈一招毙命……
她将目光移向了大堂门口,那带着金纹面具的红衣女子斜斜倚在门口,先是摸了摸腰间的那把玉笛,随后又取下了背上的那把红里银面二十四骨伞,缓缓打开。
灯光照到伞缘上,衬得那些细碎刀片闪闪发亮。亮光射到了刁天娇的眸子,令她无端的觉得生疼,赶忙移开了目光。
门口只有九娘一人,周围那些寨子里的姑娘们都惧于她手中的那把杀人红伞,不敢近身,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过,那些貌似很厉害的姑娘们,连奚华安何时离开的都不晓得,又怎么会拦得住武功高强的九娘呢?
就在大堂正后方的屋子上,窗户被一个人影悄悄打开。
穿着婚服的房文风还坐在床上,离小莲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都在尝试着用剑仙前辈交给他的那套心法试图要冲开被封住的穴道,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门突然被推开,小莲捧着红绸花走进来。
“房公子,吉时已到……”
她话未说完,只见两颗小石头自房文风脑后的窗户里飞射而来,砸中了小莲的要穴,小莲当场昏迷。奚华安试图冲破穴道失败,一口鲜血喷出,急得掷石子的人越窗而入。
“文风,文风你没事吧?”
房文风抬头一看,原来是奚华安,他咧咧一笑说不出话来,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奚华安立马给他解了穴道,安抚着他恢复情绪,待房文风唇色渐趋正常,方才松开了把脉的手指。
“华安……”房文风显得有些虚弱,但那股强劲却是一点也不弱,“我真是……太……”
“什么都别说了,”奚华安紧紧握着房文风的手,“文风你没有事就好,我们都很担心你。”
“都是这个珠水寨寨主搞的鬼。”
“珠水寨寨主?”
“对,就是这个寨主,是个叫什么刁天娇的女人,把我给绑来这里。”房文风说起话来有些气愤,却又有些羞愤。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奚华安又扫了一眼房文风身上那红艳艳的婚服,疑惑道,“为什么,这个寨子现在张灯结彩的,你还穿着——”
“等等……”房文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墨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
奚华安慌忙道:“苏姑娘听到那大堂里的女人提到了‘房公子’,登时脸色大变,骑着老虎就冲进大堂去了——”
“什么!”
房文风噌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就往屋外跑。
“文风,你等等,你等……”
奚华安刚冲到门口,却见一个矮胖的男人带着几个强壮的姑娘,手持铁链,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俩。房文风稍稍后退几步,凑到奚华安耳边问道:“现在怎么办?能杀出去吗?”
“最好不要,这个寨子人不少,如果我们这里出事了,我想苏姑娘那里也不好办……不如,将计就计!”
两人达成共识,相视一笑。
那矮小的胖男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二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奚华安讪讪一笑,道:“送……送房公子去拜堂。”
胖男人道:“寨主不是已经让小莲来请了么?”
房文风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小莲,赶忙扶起她来,拿起那多红绸花,笑道:“小莲姑娘……身体不适,我决定……”他扬了扬手中的红绸花,又指了指身边的奚华安,“和好哥们一起去……拜堂!”
那矮小的胖男人将信将疑地瞅了瞅奚华安两眼,虽然对他的来历持有怀疑态度,不过,此刻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寨主还在大堂里等着呢!
“既然如此,那房公子,请——”
房文风整了整衣衫,揪着奚华安的袖子,挤眉弄眼地似乎是想要传递什么话,不过奚华安却不搭理他,一副全心全意专门来送好哥们拜堂的模样,让房文风好不生气!
“华安,华安?”
“干啥?”
“你说小……她真的在大堂?”
“新娘当然是在大堂里咯,不然你想要去哪里娶得寨主姑娘啊!”
“……”
奚华安根本就不理会房文风的真实心意,房文风对奚华安此刻这种高水平的演技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小声道:“要是她看到我开开心心地穿着婚服跑到大堂里去,岂不是要误会我真的……”
“那你就尽量表现地忧伤一点就好了。”
“华安,你——”
火红的灯笼撞到房文风的脑袋,把他的话咽回到肚子里了,扒开灯笼,紧紧挨着他靠在门边的正是一脸警惕的九娘。
见是他们来,她笑道:“来了?”
听到了九娘说话,刁天娇才收回指着苏小墨的枪戟,朝着房文风小跑过去,媚声道:“风郎,你可终于来了!”
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