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茫茫的,要看什么?!”除了刚开始一瞬间的惊讶,眼前只剩下一片茫茫之色,我有些搞不懂身后人的想法。
“再等等。”阎迟暮并不着急,拥着我的胳膊收紧了些,也许是凌晨的风太过冷冽,呆的久了我的脸颊竟有些麻。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山顶,远远望去大地一片莽莽苍苍,像是沉寂的野兽一般酣睡着,却威严不减,在一片沉甸甸的尽头和天似乎连接在一起,一样的沉寂和苍莽,整片大地就如被包裹在子宫中的婴儿,蜷缩着,等着那一声开天辟地的惊雷。
“阎先生你不会要跟我看日出吧?”我越想越觉得可能,就忍不住讥讽出声,看日出可是小情侣必备项目之一,每每能逗的小女生心花怒放……那个效果好是好,放在我和阎迟暮的身上就让我觉得别扭极了。
“闭嘴!”阎迟暮果然语气差了许多,估计是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我见他话中语气不妙便干脆闭了嘴,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茫茫的一片,思绪慢慢沉静下来,在脑中胡乱交织着。
奶奶现在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好像遗忘的症状却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她甚至会一脸茫然的盯着我看,直到我意识到不对去扶她,她才从那种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中缓过来,惶惶不安的说着:“我差点……想不起你的样子……”
每次听见我都眼睛发涩,拼命忍住要哭的冲动,过去抱紧她,把她的老银手镯戴在手上,给她看,对奶奶说,你要记得这个手镯,就算有一天你记不起来我的样子,看到这个手镯就能知道是我,不要害怕,那不是陌生人……她很爱你的。
奶奶理解话的速度非常慢,通常我说了许多话她才慢慢的接上一句,剩下的不是微笑就是茫然的盯着我。我明显的感受到,奶奶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这些的情况其实早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一直把自己蒙蔽在奶奶已经康复的表象中,假装着,觉得这样可以让奶奶在我身边再待的时间多一些。
可是……
我能骗自己多久……
我甚至不敢想奶奶离开之后,我的样子会是也么样的绝望,连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联系……都没了……那时候……我会去哪里,做着什么,身边还会有谁。
慢慢地,天地相接的地方泛起了鱼目白,风渐渐的大了起来,大地的轮廓都开始清晰起来,山里的景色蒙蒙亮,将醒未醒的草木,蠢蠢欲动的思绪撞破躯壳。
“跳下去……会怎么样。”我们离着断崖只有不过两米多些的距离,再向前走两步就是断崖,底下是干枯的草木,怪石嶙峋的景色在鱼目之光下若隐若现。
我脑子和脸颊一样被着冷冽的风吹得有些麻木了,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情绪,从心底就认为我本不该待在山顶,我的归宿……是断崖之底。
粘稠的泥土应该把我包裹着,束缚着,我动弹不得,对这该死的命运,没有一点反击的能力。
“二级伤残,可以申请补助。”阎迟暮当真认真思考了一会,才悠悠的出口,说出的话让我难得聚集起的悲天悯人的****击溃,一瞬间逃跑的一干二净。
就像瞬间醒酒的赌徒,后悔着自己的孤注一掷,就如我现在很后悔跟他出门一般。
“你真有趣。”我冷冷笑了两声,不咸不淡的出声嘲讽着,继续看着眼前的景色,鱼目白越来越盛,隐隐的出现一抹暖热的光。
“谢谢。”阎迟暮毫无察觉我是在嘲讽他,或许他也在这情绪中沉浸着,不在意我的话,更加不在意我话里的嘲讽。
“来了。”
仿若盘古开天辟地,暖光越来越盛越来越强,驱逐着鱼目白,瞬间占领了天地相接的一线莽苍,天就这样点点亮了起来,那橙红的色的太阳在两道殷切的目光之下,慢慢露出了半边脸,山上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我才发现我们缩在的地方有些熟悉……
正是第一次来塞特的家中时……在这里做过一些羞人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脸颊发热,羞赫的无地自容。
“走了!”我用手肘捣了他的胸膛,红着脸语气非常糟糕的说。
“太阳还没出来呢。”他站着不肯走,我在他的皮鞋上已经要站不住了,不停的向下滑,地上的冰霜冻着我的脚丫麻木一片。
“阎大少爷?!你还是小孩子么?”我干脆挣脱了他的大衣范围,一跳一跃的踩着冰冷的地就开始向回走。
他在身后叫我,我没有答应,脚步走的更快了,我不停的吸着鼻涕,腹诽着他的无聊,心里却又一直被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包围着,嘴角不自觉的扯开一丝的弧度。
“刘心然!”
他在叫我的名字,那么的用力,我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下来,一秒中的时间,温暖和松木香气再次环绕着我,瑟瑟发抖的身体被紧紧的抱住,我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他的声音。
“刘心然。”
“嗯……”
我面无表情,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抿紧,等着他的下一句话,我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只觉得身上很热,脑子很热。这样的阎迟暮……很快就会消失……很快就会回到阎家那个冰冷的大少爷……
“你不觉得……”他没有一次性把话说完,拉长了声音,干燥的唇印上我的脖颈。引得我脖颈上一阵战栗,身子锁的更紧了,抱着胳膊一动不动。
“觉得什么?!”我有些着急了,眼前就是塞特古堡风格的别墅,我恨不得挣脱开他,一头扎进去。
也算是“一夜未归”,不知道塞特醒酒之后会是什么想法,过一会见到他要怎么说呢……
看日出?……
“现在很适合接吻。”他终于缓缓吐出这句话,带着不惜察觉的笑意,把我的身子掰了过来。
其间不过几秒的时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就被堵住了唇,大睁着眼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