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碟西式糕点。
46元。
三姐妹一人拈三块就了事儿,还只有小方糖大小……
肯德基的顾客可真多,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和情侣。朱朱让芳芳选了要什么,然后自己去排队,芳芳则去占位子。
到处都是年轻的身影。
到处都是年轻的声音。
置身在这青春活力之间,朱朱感到自己像换了一个人。
好容易排拢,买了端了往回走,却正看到芳芳正情绪激动的扭着一个男子,大声嚷嚷着:“你个骗子,赔我的青春!我要上法院告你。”
朱朱连忙挤过去。
放下盘子。
拉住芳芳。
“芳芳,他是谁啊?你认错了人吧?”男子一转身,朱朱眼睛差点滚了出来,是古老师。“怎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你,你,”
朱朱口吃到。
“你?
你认识芳芳?”
古老师一脸惊愕,哭笑不得:“芳芳是谁?我不认识她啊,朵朵要洗手,我刚把抽纸抓过她,指明方向,就给这姑娘一把抓住了。”
“骗子!
看你还往哪儿逃?
当场被我抓住了。”
芳芳急切而得意的继续嚷嚷着:“你说过要与你那黄脸婆离婚娶我,可说完就玩失踪,好几年啦,今天终于被我抓到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朱朱怔怔的看看芳芳。
又瞧瞧古老师。
脑子有点乱哄哄的。
这,这好像不对哟?古老师好像不是这种人嘛?仅从年龄上看也不太像,古老师才25,可芳芳三十出头啦。
“骗子。
你害得我好苦。
害得我倾家荡产。
长胖了十几斤,走,上公安局,说清楚。”芳芳越说越激动。古老师则越来越糊涂,他瞧着朱朱,求救似的问。
“朱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姑娘是和你一起来的?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旁边有顾客终于忍不住了:“要闹到外面闹,别影响我们情绪哦,有点公德行不?”有的顾客在叫保安:“保安你看,这像什么话?弄到外面去嘛,不然,我投述你。”
“爸爸!”
朱朱一低头。
是朵朵。
今天的朵朵穿得真漂亮,像朵盛开的喇叭花。“朵朵!”“朱朱阿姨!”朵朵张开双手,欢叫着扑过来。朱朱蹲下地抱住她亲亲。
然后。
指指芳芳问。
“你认识这阿姨不?”
朵朵把小指头塞进自己嘴唇,摇摇头:“阿姨好凶哦,我怕。”芳芳却狂笑到:“啊哈,连女儿都有啦?骗子,你又是骗了谁个小姑娘?
我芳芳今天不把你送上法庭。
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就对不起天下众姐妹。”
古老师涨红了脸,可控制着自己:“小姐,我看你一定是认错了人,请你冷静冷静。”“你个大骗子,还敢摇唇鼓舌,巧言令色?我打死你个大骗子。”
芳芳跺着脚。
愤怒的大骂。
竟然一挥手。
啪!狠狠抽了对方一个大耳光。朱朱忙把芳芳一拉:“芳芳,你怎么打人啊?有话好好说不行么?”芳芳却大怒,一转身,啪!一个耳光抽在朱朱的脸颊上。
古老师脸色一变。
“太放肆了。
保安保安。”
可这一耳光却把朱朱抽醒了:坏了,看来,芳芳真是认错了人,看她的眼神,游漓不定,瞧她的状态,狂燥不安,是不是该吃药啦?
“古老师。”
朱朱忙招呼到。
“芳芳认错了人,快帮我扶她坐下。”
于是,古老师对闻声而至的保安摇摇手,众目睽睽之下,和朱朱扶住摇摇欲坠的芳芳,让她在凳子上坐下。
正如精神病人突然发作。
狂怒万分过后。
又突然全身乏力,精神颓唐一样。
芳芳垂着头,闭着眼睛,浑身瘫软,虚汗浃背,一坐下,便颓败的伏在桌上,睡着了。围观的食客也慢慢散去。
朵朵却拉着古老师的手。
害怕的躲藏在他身后。
二只大眼睛,,骨碌碌地瞅着朱朱。
朱朱对她笑笑:“朵朵乖,和爸爸在一起,不害怕哦。朵朵,你妈妈呢?”“妈妈上班班。”朵朵细声细气的回答。
“我肚子饿得难受。
就让爸爸领我来肯德基。
朵朵最喜欢肯德基了。”
朱朱瞪瞪仍站着的古老师:“哎,真该让你老婆来看这一幕,我宁愿信其有,不信其无,知道为什么吧?”
“不知道。”
傻大个搔搔自己头发。
眨巴着眼睛。
“我也一样,可是,人家硬要指认我,有什么办法?”“啊哈,领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吃着外国的肯德基,听着优美的音乐,望着成群的美女帅哥,正心猿意马时,突被一大美女拉住,多美呵!”
朱朱巴叽着嘴唇。
醋酸的直瘪嘴巴。
尖酸的嘲弄着。
“包不准还想进一步的好事儿呢,古老师,以前我可小瞧你啦。”奇怪,昨晚分手时还气哼哼的大学教师,此时却眉开眼笑,乐呵呵的。
“就是就是!
尽管是你多心了。
楞多心多美,我又看到了过去的朱朱。”
沉睡中的芳芳哼哼。
动了一下。
朱朱忙俯下身拍拍她。
一摸,哎呀,芳芳背心被汗水****透啦,店里又开着空调,会得病的。朱朱四下瞅瞅,嗖嗖嗖嗖!抓了一大迭抽纸,瞧瞧父女俩,命令到。
“转过身去。”
“干嘛?”
朱朱跺脚。
“转过身去嘛,哼,讨厌。”待古老师转过了身,朱朱便撩起芳芳外衣,伸进手去替她擦拭,一大迭雪白柔软的抽纸,变成了一陀汗湿的湿巾。
芳芳的背心倒是干燥了。
可内外衣都湿润润的。
这样紧贴着皮肉,她还得伤风感冒。
朱朱咬着嘴唇想想,扑闪着眼睛,命令到:“快,脱下你的外衣。”“你说什么?”大学老师真成了傻大个,瞧瞧对方。
“我为什么?
噢!
这样哦!”
再瞅瞅仍扑在桌上睡着了的芳芳,恍然大悟,点头到:“行行!”一抬手,脱下了外面的运动衫,递过来。阳刚的大男孩,一下子成了赤膊男。
幸好他里面还穿了件背心。
天蓝色的背心。
被结实的肌腱胀得扎扎实实。
一动,胳膊上的胧二头肌便高高的鼓起,呈现出雄健的男性美,惹得一边的女孩儿们,连连偷瞟……
片刻。
朱朱扶着芳芳从洗手间出来。
朱朱笼着古老师的运动衬。
像套了件过膝的风衣,特别的笨拙好笑;她的衣服,穿在芳芳身上,略略显紧,芳芳的内外衣,拎在她的方便袋里……
朱朱将芳芳送回了她家。
教务主任正焦急的等着。
听到叩门声打开防盗门。
见了被朱朱费力扶搀着的女儿,喜出望外的扑了过来:“芳芳,女儿,你怎么啦?”被他骤然一压,己经疲惫不堪的朱朱,差点儿跌倒。
她费力的喘息着。
“进去。
进去再说。”
身上猛然一松,教务主任扶过了女儿,连连招呼到:“朱朱,请进请进,稍坐坐,我把芳芳扶进屋就来。”
朱朱没坐。
也没换鞋。
只是在进门的地毯上站着,开着防盗门。
“朱朱,你请坐,你请坐呀。”教务主任飞快的从女儿房中窜出,抢了暖水瓶,又窜了进去;稍会儿,又窜了出来,拉开冰箱,抓了瓶酸奶,踢踢哒哒飞跑而去……
朱朱默默的看在眼里。
忽然有些感动。
一个那么令人憎恶的小官僚。
骨子里却有如此父女情,是生活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生活?外表强干,咄咄逼人,不可一世;实际虚弱,孤苦伶仃,与疯女儿相依为命……
唉!
这人啦!
这世道啊!
教务主任呆在女儿房中忙忙碌碌,朱朱想走了,却又不得不等着,自己衣服还在芳芳身上呢。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出来,朱朱便轻轻挪到了芳芳门前。
房中无人。
侧边的洗手间。
云雾燎绕,热气腾腾。
朱朱又蹑手蹑脚的挪近一瞧,差点儿惊叫:只见全身泡在浴缸里的芳芳,仍在酣睡,大约是她呕吐过,她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扔在一片污物之中……
教务主任正挽着衣袖。
卷着裤脚。
躬着腰身,在替女儿洗澡。
一边擦洗,一面唠唠叨叨:“你呀芳芳呀,怎么不吃药就跑出去了哟?连累人家朱朱扶你回来,这多不好。我要死啦,以后谁来管你?谁来替你洗澡哟?
我得活着。
我活着。
你才不会受。
受罪,活着,你懂吗?唉唉,我哪辈子得罪了上天,裁下了这班罪孽哟?”朱朱逃命般逃出了大门,按电梯键时,才看到那棕色的防盗门,还大大的开着,又忙奔过去悄悄拉上。
重回电梯前。
二个老教师正惊讶的看着她。
“朱朱,解主任没在家?”
“在,在呢。”“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