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跟你姨妈说得一样,当时你那么不要命地护着她,她又怎么会有事呢?现在你更应该关心关心自己吧?医生说你醒来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可是还有好多更加严峻的考验等着你呢。要是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以后你这双腿就没办法正常行走了,甚至永远瘫痪都有可能!”
这并不是欧婉秋在心疼愤慨之下的危言耸听,那么严重的一场车祸,上官少寒伤得最重的就是双腿。
虽然经过顶级医生们的几次手术,已经把能接上骨头都接上,能修复的伤口都修复,但此后的康复情况也不容乐观。患者的自身修复能力,以及后期复健等,都可能直接影响到最后的康复程度。
“好,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短短的几句话,再加上突然大起大伏,好像就已经耗尽了上官少寒的精力。
在听母亲亲口确认了钟茵茵没事后,他便又缓缓阖上双眼,迷迷糊糊地再次昏睡过去。
其实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这并不是上官少寒第一次清醒,只是过去的几次“醒来”,他都是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别说开口讲话,就连眼睛都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缝细。
因此可想而知,欧婉秋对于这场短短的对话,有多么欣喜若狂。
当然,如果不是儿子的第二句话,就是问到钟茵茵那个丧门星,她的心情肯定会更加愉悦。
“好啦姐,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少寒总算醒过来了不是?他被那姓钟的丫头迷得有多深,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哎,索性就随他去好了。”
欧婉春自是极懂察言观色的,对于相处四十多年的姐姐更是再了解不过,这段明里安慰,暗里挑拨的话说得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地提醒了欧婉秋,要是再不有所行动的话,等到上官少寒身体康复起来,能够自主行动了,再想把钟茵茵从他身边赶走,必然难上加难。
“随他去?哼,继续任他们在一起的话,早晚有一天,我的宝贝儿子会被那个小贱人给害死!”
微微眯起满是阴鸷凶光的双眼,欧婉秋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想的全是如何让钟茵茵在他们眼前彻底消失。
“姐,那丫头不是半个月前转到VIP病房不久,就已经醒了吗?现在,断了的胳膊腿虽然还不能乱动,但应该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吃饭了吧?怎么说也认识一场,咱们,是不是应该抽空过去看看她呀?”
一边观察着姐姐的脸色变化,欧婉春一边适当提醒着她该如何“前行”。
上官少寒的短暂清醒,让欧婉秋欣喜激动过后,原本为担心他而有些混沌的心智,也跟着渐渐清明起来。
钟茵茵的问题她当然必须去解决,可是妹妹争着“挑拔”的话,却让她嗅到些之前没能察觉的异样。
“那小贱人自是要去看的,但也不急在这一时。春啊,我忽然想起件事来……你说,那天怎么会那么巧呢,你打电话约我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结果我到那儿正好看到少寒的车被撞得面目全非了。”
终于能够冷静思考的欧婉秋,其实论起智商与心机,并不比妹妹差,谁让他们不仅有着同样的遗传基因,连自幼所经历的一切都那么相似呢?
没错,在经历过那么多“巧合”的事件后,她终于开始对亲妹妹生疑了。
如果说之前在“染”会馆的事,只是让她心中有些别扭,但却并没有深想和真正怀疑妹妹的话,那么这次她却真的感到不安了,并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恩?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以为,是我找人撞的自己亲外甥么?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少寒之前抢了泽涵的未婚妻,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本就不同意泽涵娶钟茵茵,对那丫头的厌恶甚至不比姐姐你少。而除了这一点以外,我就更没有任何理由伤害我自己的亲外甥了,不是吗?”
尽管突然被怀疑的意外,让欧婉春心中一颤,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
换位思考,要是自己遇到这些事情后,也难免会产生些怀疑,但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只要自己表现出问心无愧的坦荡,便足以打消她的疑虑了。
现实也正如欧婉春所想那般,见她满脸的坦荡,欧婉秋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但是她心中仍然不安,探询的目光在妹妹身上反复流转着。
妹妹说得很有道理,她们姐妹间的关系一向很少,而少寒与泽涵这对表兄弟,在没有钟茵茵介入前的关系也算不错。
因此,就正常看来,除了她儿子的未婚妻,被自己儿子抢去了以外,还真没有什么严重到要害死对方儿子的深仇大恨。
若就近些年发生的事情来说,欧婉秋的确找不出半点妹妹要如此害自己、害少寒的理由,但是她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微微地自问着——难道这些年来,你真的没有做过一件,一但被婉春知道,就会造成她恨不得你们母子都下地狱的错事吗?
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妹妹的事吗?
没有过吗?
难道你忘记了,有件事,已经被你小心翼翼地隐瞒了二十余年,就怕妹妹会知道吗?
是啊,她怎么可能忘记了二十多年前,那件让她冲动导致一失足成千古恨,从此后悔一生、自责一生的事呢?
思及此,欧婉秋脸上多了丝惶恐,小心翼翼地问:“婉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若是妹妹在某种情况下,意外知道了那个二十多年前的秘密,那么无论是“染”会馆中自己被临时放鸽子,以至于被上官成他们当场抓了个现形,还是少寒险些被撞死的事,就都有可能与她难脱关系了。
“知道?知道什么?姐姐,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难道你有什么秘密,是怕我知道的吗?”
欧婉春摆出满脸诧异,但幽暗的眼底,却隐隐荡漾着一丝嘲讽、一丝讥笑与一丝怨毒入骨的恨意。
“啊?呵呵,没有啊,我就是随便那么一问……其实,我的意思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收到关于那个肇事司机的新消息?”
见妹妹表情中没有露出丝毫异样,欧婉秋心中的担忧消弭了不少,赶忙转移了话题。
那个秘密并没有被妹妹知道吧,否则她又怎么可能还如此镇定自若,看不出半点怨恨的面对自己?
对,她应该还不知道,不知道,就好……
“还没有,说起来可真让人生气的,这些警察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都一个月了连一个小小的货车司机都找不到。”
明天肇事司机早已经在自己的叮嘱下,第一时间潜逃出国,但欧婉春报怨警方办事不力的样子却很是真实。
别说这次重大车祸的主要受害者,是上官家大少爷了,就算是普通百姓在车流如织的繁华路口,被撞得如此严重,警方都会全力追查肇事者。其实在事发后几个小时,警方就已经查清货车车主以及锁定肇事司机。可是车主虽控制住了,但刚刚上班不久的那名司机,却早已经踪影全无。
就算在各方压力之下,拼命通缉逃逸司机的警方最终查到了他的出境记录,但再想抓到个在各国间流蹿的案犯,虽然便没那么容易了。
姐妹俩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医生定时过来查房后,欧婉春才准备跟姐姐告辞离开,不想这时又有人来探病,且是个让她一见之下不仅意外,还微微变了脸色的人。
“茂春?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守着泽涵的吗?”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华泽涵的刀伤毕竟是在胸口临近心脏处,所以欧婉春坚持让已经好了大半的他继续住院观察。除了紧张儿子,她这样安排自然也是为了更方便隐瞒钟茵茵受伤的事。
她太了解自家儿子了,如果被那傻小子知道钟茵茵现在正因车祸住院,别说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算是身上还插着把刀,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跑来看她。
这是她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泽涵刚刚吃了药,睡着了,而且还有护士照顾着呢,我就想趁机过来看看少寒。”
身为欧华集团的董事长,华茂春不仅有着长居高位者的自信、雍容、贵气,一双如星凤目钳在一张阴柔俊美的面容上,更是让他独具非凡魅力。
哪怕已是五旬之人,却依然不难看出在年轻时候的他,是怎样一位绝世美男子。
“哦,少寒刚刚醒了一次,已经认得出人了。”
欧婉春须臾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语调,不过与适才与姐姐聊天是的热络模样相比,终究显得有些不咸不淡的。
“真的?那就好,这样婉秋提着的心也总算能放下来些了。”
尽管极力隐忍,华茂春还是略显急不可待地将视线移向欧婉秋和上官少寒,眼底骤然浓烈起来的柔光,几乎快要溢出眼眶。
“妹夫你来得正好,婉春刚刚正张罗着要走呢,你这接人接的还真是时候。”
脸上虽还支着笑,但欧婉秋心里却已经别扭至极,当着妹妹的面被他那么灼热地凝望,让她背脊直发凉。
不期然的,她又想起之前的担忧,很怕妹妹会循着这些异样察觉到什么。
这软钉子式的逐客令下得再直接不过,久经商场世故的华茂春,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