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上的行人看了一眼天空,发现今日还未到正午,天上的云层竟然围拢了来,太阳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阴沉沉的天气很有预示感的来临了。
先前还是万里无云,阳光大放呢,不少卖凉糕的小贩以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太阳温暖,正适合吃凉糕啊,结果摊位刚刚摆好,天就变了。
小贩无语看苍天,竟凝噎。
表面上看是一片云层聚拢了来,在空中摆出一副现在是阴天啦,都给我收摊吧,啊哈哈哈哈哈哈的样子,实际上在云层内部正在发生一场“争斗”。
乌云很看不惯那些新来的“家伙”,当然就算是新来的它也不会如此讨厌,问题就是这些新来的云竟然和它抢占长安街上空的空间管理权限,这可忍不了,它叫上了千里百里外的朋友们来给自己助阵。
于是在早些时候,就是天没亮的那段时间,如果某一位有缘人能够在晨尿的催促下走到院内朝着天空望上一眼,那一定是能够发现天上那场“恶战”的。
一边是乌漆嘛咚的漫天黑云,汇成一道气势磅礴的云墙,其中有阵阵闪电爆燃,但没有声音发出,寂静下更显凌冽。
另一边则是一排整齐的白色云朵,细微看这些云朵也不是全白的,它们身上有的是鎏金花纹,有的是暗淡的红纹,都是流苏造型,看起来很温顺,但那其中的磅礴力量就是告诉旁人它们一点儿都不温顺。
双方准备就绪,白色云电激烈的对碰着,恶战开始!
“这雨啥时候能下完啊,我要回家呢。”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望着窗外的细雨,愁眉苦脸的叹口气,他没想到外出吃个饭结果碰上雨天,自己也没带伞,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可不要耽误了自己的读书啊。
“不着急啊,林老弟。”对面的汉子举起酒杯很是宽慰的说道。
书生撇撇嘴,也还是举起酒杯对碰一下,仰头饮完杯中酒。
这个酒楼位于南街上,外面装饰的不错,有一个大大的木蓬顶在庭上,那里可以遮雨,所以此时那木蓬下站了一票来躲雨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小贩什么的。
酒楼的掌柜当然不肯放过这些潜在的客源,连忙催促小二去游说那些躲雨的家伙进来喝一杯,点两个小菜。
小二哥死缠烂打了好一会儿,终于请进来几个人,相比外面奔跑着躲雨的空静,这个酒楼里就很热闹了。
看着雨越下越大,时不时伴随着雷鸣,躲在酒馆里的人知道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家了,当即痛下心来或是几人合一桌,或是一人独占一桌,很快这酒楼大厅里的空桌子上都有客人了。
看着大厅里一天热火朝天的气氛,掌柜的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就只在那里招呼着伙计快点儿上茶,拿着个账本到处窜。
一处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两个男子,雕塑一般的挺直着身体,互相看着对方,仿佛感受不到微斜着的窗边飘洒的雨水,至于那两个空杯子里的酒也没有喝一口。
小二挨着桌子掺茶,水壶立起他看到靠窗那边两位客人窗户未关,便想要过去提醒。
刚踏步而出,还没走完一步,一个肥胖的身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挡在小二的身前,小二一惊,诧异的看着挡路的掌柜。
“掌柜的,这?”
“你去后厨看看烧鹅好没,这个王师傅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是睡着了吧。”掌柜的肥脸上小眼一瞪,微微的摇了摇头。
小二会意,退下。
掌柜的拿起水壶,苦笑一声,肥胖的身子一摇一摇的走了起来。
“二位,窗户未关,有风雨飘进来绕了兴。”
没人答话,那两位互看着对方的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掌柜的有些尴尬,不过大厅里此时很热闹,喧嚣的吵闹声稍微掩盖了些尴尬的气氛。
大厅里不知谁喝高兴了,突然大喝一声:“嘿!我家二爷可以响当当的好汉,和你说的那个狗屁东西怎么可以放在一起呢?那不是污秽了二爷的名号!”
掌柜的望过去,只看到一个中年大汉单脚踩着板凳,手里提着个酒壶,说话间唾沫横飞,他的对面坐着一队三个人,都是农夫打扮,和这个中年大汉一样带着璞头。
那一桌一个青年男子站起身来,呵呵笑了一声,拱手道:“二爷霸气!”
中年大汉回礼,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好像那青年说的是他自己一般,看的一旁的围观者一滞。
那青年又道:“秦二爷大名远播,这三十里周川谁不知道秦广秦二爷啊,不过工头你说好话的时候偏偏要说一下段三爷的坏话可真是混的紧啊。”
混的紧,明月大陆方言里带有骂人的意思。
中年大汉听到前一句,还一脸自得,但那青年的后半句一出大汉的脸上就表情一变,眉头一皱,眼睛须眯起来,一副危险的模样。
“小子,你不想混了吧。”大汉说话间,双手握着,骨节发出咔咔声响。
旁边几个挨得近的食客赶紧端着酒杯闪开,生怕这大汉一会儿动手伤到自己。
掌柜看着这场即将有可能升级的争斗,陷入了沉思,当小二急急忙忙跑来拉他衣袖时候才反应过来。
“哎哎,各位各位,大家都是朋友,来来今日看在这杯薄酒的面子上笑笑就过去了吧。”掌柜的很及时的端着一杯酒走了过去,卡在了桌子的一个角,脚底暗暗用力,一丝神元注入桌角。
中年大汉没说话,但面色有些错愕,他暗暗用力,竟然无法撼动桌子分毫,抬头和对面那个青年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也看到一丝诧异。
想不到这个掌柜果然是高人啊,大汉和青年心里想到。
在闹下去就没意思了,这掌柜看穿了他二人的打算。
大汉干笑一声,拿起酒碗和掌柜对碰一下,那青年也举杯起身。
“如此看在掌柜的面子上我二人就不必争吵了吧。”
“啊,这是头儿你先挑起的哦。”
“嘿,我挑起吗?”
“不是嘛?”
眼看又要吵起来了,掌柜连忙制止,笑道:“二位请给我一个薄面,不要再争吵了;小二给这桌再上一碟酒菜。”
那边的桌子边,那位本来急着回家的书生一脸倦容的看着阴沉的天,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击打着,“咚咚咚”的声音配合着窗外的雨滴,旋律卡的很好。
掌柜回到了木柜边,毛笔上下翻飞,精神很专注,有几桌在喊加酒他也没听到,还是小二反应快从后厨拿了一桶酒垫上。
掌柜的瞥了一眼那位书生和对面的汉子,毛笔轻蘸笔墨,如柳絮挥风一般很随意的在账簿的背面画了一道杠。
“杀手榜苦叹书生和张同,今天有雅兴啊,呵呵。”掌柜的肥脸上没有表情,但还是很凝重的瞥了一眼那位书生和汉子,目光划过,另一桌上的那两个一直对视的青年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两个人来头可不小啊,掌柜的在心里一叹气,握着毛笔的手也微微颤了一下。
笔尖如剑,在那道尚有水渍的横杠下再画了一道杠。
“秦广和段三也来了啊,他两既然不和又为什么挑一张桌子呢?真是有毛病。”
掌柜的镇定了一下心神,掩上了账簿,毛笔头还滴着墨,衔在墨台上就像是外面的雨一样让人心里烦躁。
咚咚咚!门口有人在跺脚。
掌柜的一抬头,入眼两个身着普通衣袍的少年正收着雨伞,地上扔着两套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