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于府,出了房间的苏柒墨跟他现在身体的爹——于施然一起回了丞相府。
轿辇内,相比于一脸平静的苏柒墨,于施然的脸甭提多黑了。只是在路上,碍于名声,于施然不好发作,只能隐忍着回到丞相府再说,但脸上仍然是掩饰不住的浓浓的厌恶感!
“跪下!”于施然怒斥道。
“你这个不孝女!畜生!你可知你今天做了什么!现在你的胆子都是越来越大的,趁我不在家,竟然敢跑到青楼去玩!”
于施然骂地上气不接下气,一掌拍在桌子上,价值不菲的和田白玉茶盏“砰”地一声四分五裂摔碎在了青石地板上,“你本事倒是不小,居然还勾搭上了皇上!要不是你姨娘和妹妹不小心说漏了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来人!今天我非要家法“伺候”这逆女一次!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一回到家,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跟在身后莫不做声的大女儿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他对这个大女儿向来没怎么在意,平时看看安安份份的,他也就不管她了。
可是这次,这个向来安安静静地大女儿,居然…居然大胆到在他上早朝的时候跑去青楼玩!
关键皇上还是当事人!这让他以后怎么和皇上解释!难道用区区“教女无方”四个字就能翻过去吗?真当皇上傻呢?
不仅如此,这逆女居然还想带上他的最喜爱二女儿一块去“送死”,心肠如此歹毒!
要不是棠儿担心这死丫头的安危和他说漏了嘴,他怕是要被蒙一辈子了!
苏柒墨听到这话,身子一僵,脸色也变得难看,他水袖下的双手攥得死紧,可身体却仍止不住地颤抖,脑子里有零散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也不过短短一会功夫,苏柒墨头痛了一阵便恢复如初,他冷着一张小脸,平静地看着于丞相,神情冷淡道:“丞相大人,你判一个人的死刑的时候,都不用拷问和证据,便能直接判刑吗?朕…我可不记得遖邑制定的律法里,有这一条啊?”
差点说漏嘴,好险!看来以后他都要改称呼了,苏柒墨无奈地无声叹息。
他实在不愿意叫自己的属下“爹”,这么个东西,他还不放在眼里!
若不是眼下这情况他无可奈何,轮得到区区一个丞相来指责他?
于施然心头的火“蹭蹭”地往上猛涨,看着笔直站立在原地的于曦芙,面部更加扭曲狰狞。
这个贱丫头!不知悔改就算了,竟然还出言讽刺他!当真是他眼瞎了居然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心里早给她定了死罪了,又怎么会给她解释的机会,他走过去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直接一耳光扇过去,让她清醒清醒!
可是,在接触到她冰冷的视线,浑身骇人的气场,心里居然有些畏惧!
畏惧?开玩笑!在官场爬摸滚打多少年,什么人没见过,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到!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了?
此时,天空竟“轰”地一声打了记响雷,所有人吓了一跳,于相也是心里一惊,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怎么突然就这么电闪雷鸣,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冤枉她了?
于相气得跌坐在紫檀木椅上,“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手指发颤地指着于曦芙,“事实如此,我倒要看看你这逆女如何狡辩!”
地上跪着的那些个奴婢们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关键时刻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老爷,就要被发卖了。
在大家大户,最怕的就是家丑被宣扬出去。为此,一旦发生争执,主子们就会头也不抬地让他们消失。
奴婢们心里那个泪流不止啊!你们吵架为什么他们躺枪!又不是他们想听!又不是他们不想退下!
关键是,谁有那个胆子,在主子火气正大的时候,跑过去说:“老爷,奴婢可否退下?”根本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不解释!为此,他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呵呵…苏柒墨心里冷笑不止,眸子里满满的嘲讽,堂堂丞相,不便是非,宠妾灭妻。
堂堂丞相府嫡女,亲娘早逝,父亲不疼,日子竟过得比丫鬟还惨!
不仅如此,那个所谓待她如“亲生母亲”的花姨娘,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坐上当家主母的位子,至于那个“善解人意”的庶妹,更是虚情假意!
这于相平时在朝堂上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没想到连后宅也管理不好!
他好歹也见风使舵了那么多年,怎么连这些人的真面目都看不穿,真是可笑!这要是被人揭出来…
苏柒墨正欲说什么,却见两道靓丽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一长一幼,年纪稍长的女子,身着绛紫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手挽绣牡丹月季粉紫色对襟纱衣,金黄色丝宫绦将腰间盈盈一系,葱白的玉手上一条祖母绿手串,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水嫩。
随意挽好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只嵌猫眼云形金簪,肤如凝脂气若幽兰,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点也看不出她已经将近三十的年纪,真真是个天生丽质绰约多姿的尤物!
再看那年纪稍小的,一身梨花白绣栀子花蜀锦裙,外披一件月蓝色对襟镶银丝边纱衣,一头长发挽成大方得体的百合髻,发间只镶嵌穿插几支粉色珍珠圆簪,耳坠明珠耳珰,优雅大方而不失高贵之气。
她薄粉敷面,眉如远山,明眸善睐,唇色朱樱一点,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眉目间与那贵妇人极为相似,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可人。
苏柒墨头都没动一下,只用眼角的余光稍稍睨她们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个人的身份,他现在的“好”姨娘—花姨娘,以及曾经的于曦芙待如至亲的“好”姐妹—于鸢柔!
奴婢们看见了他们,仿佛获救了般,谁不知道,他们家姨娘和二小姐待人最为亲近友善呢!
有她们在,他们即便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也能被饶恕!
只见花姨娘和于鸢柔向于相施了一礼后,花姨娘双目含泪款步姗姗走向苏柒墨,目光在她的身上巡视了一番,忙担忧地道:“芙儿,你怎么样了,伤着没有?都怪娘不好,娘就不该心软让你出去玩!早知道就让你妹妹跟着你了,说不定也能拦着你点啊!你怎么糊涂呢!老爷,还请你绕过芙儿,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着,花姨娘跪下转头向梨花椅上的于相,一边装腔作势地磕头道:“老爷啊,芙儿虽是大小姐,但她还小不懂事啊,万一名声毁了,您让她以后怎么办!是妾身管教不严,府里事务繁多,竟也一时疏忽了!”
说完竟掩面哭了起来。花姨娘原本就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睡凤眼,这么一哭,不仅不会很难看,反而一双美目如秋水盈盈,入艳三分!
果然,于相见了立刻心疼得不得了,伸手去把她从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拉起来抱进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温言细语道:“起来吧,地上那么凉,你身子又不好,小心冻坏了!府里那么多事,你那么忙,怎么又能怪你,她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会管着自己?你看看柔儿,比她还小,都懂事得多!”
他扫了一眼乖巧的站在一边默不做声的二女儿,心里满意极了,这才是身为他相府儿女该有的姿态!
再对比这个时候还一副事不关己、死不悔改模样的于曦芙,火气顿时又上来了,“这次,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我意已决,谁都休要再替这个逆女说话!”
见他越说越气,花姨娘知道自己是达成目的了,便不再开口,只是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于曦芙,一边用小手给于相顺气。
心想,看这次还整不死你这个小贱人!
于相感到花姨娘的小手帮他顺气,脸色又好了几分,顺势捏住花姨娘的玉手在手中把玩。
刚刚花姨娘没提他还差点忘了,为了家族名声,要是皇上不肯娶她,便只有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以免害得柔儿以后出嫁也落个不好的名声!
苏柒墨冷笑,真那么担心他,还有空特意这么打扮一番?什么时候,相府的姨娘也能自称母亲?纵容他去?
不是她设计,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模样!现在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不扒她几层皮,真是难解他心头之恨!
那番话看似在替他解围,实际上是在变相说他蠢,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甚至句句想要至他于死地!当真是歹毒至极!还真当他苏柒墨是以前那个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