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提审崔东元令苏琼身心俱疲,回到办公室,她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整个人便深深地陷入到了座位里。
陈东对一旁的林川说道:“你也跟了一天了,累了吧?”
林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苏琼说道:“能让我和崔东元说两句话吗?”
苏琼皱了一下眉头:“你要审他?”
林川摇头道:“不是审他,我要和他说两句,也许能让他说出实情来。”
“你凭什么能让他说出实情?”陈东不满地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一口咬住范仑不放,而且也坚决不说幻梦园失踪的那几个女孩的下落,你能有什么办法?”
林川尴尬地说道:“让我试试吧,”停顿了一下,他犹豫地说道,“不过不能在审讯室里,我希望以探监的形式来跟他说。”
苏琼看着林川,缓缓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所说的话不让别人听到?”
林川点了点头,苏琼立即摇头道:“这样的话,即便他说了真话也不能作为警方的证据。”
“我明白,我可以偷偷录音,至少让崔东元不知道有人在监听,另外,我要求录音中的某些内容不能写入案卷中或者说某些内容不能让燕妃子知道。”
苏琼从椅子中坐直了身体,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川点头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撕下了一条交给了苏琼:“我不是警察,也许他更能信任我。”
苏琼看了看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内容,抬起了惊讶的眼睛看着林川,自言自语地说道:“隋江这家伙。”说完,她冲着林川点了点头。
谈话是在一间徒有四壁的房间中进行的,崔东元显然也十分疲惫了,一双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当他看到林川端着两个纸杯走进来的时候,立即舔了舔嘴唇,然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林川,石头与东子若不是因为你还不至于死去。”
林川将一个纸杯推到崔东元的面前:“如果不是你所说的那个杀手,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你是孙老板的手下?”崔东元一口气将纸杯中的水喝下后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一名记者。”
“我问你是不是孙老板的手下。”崔东元重复问道。
“不是,他不过想请我帮忙调查清楚鬼棺新娘的事情。”
崔东元淡然一笑:“这么说是一个私家侦探了?我要说的都与苏队长说过了,和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如果我要为你保守秘密呢?”林川问道,“私家侦探的操守就是为人保守秘密。”
“什么秘密?”崔东元的表情略显紧张。
林川缓缓地说道:“关于你为什么杀死你大哥崔东实的秘密。”
崔东元的脸立即涨红了,他咬着牙盯着林川,眼睛中几乎喷出火来,但过了片刻,他突然笑了,红色从他的皮肤上褪去:“你们在栽脏,我怎么可能杀死我大哥呢,我说过一定是范仑杀的。”
林川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崔东元,狭小的屋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象只能听到人的心跳声一般。这种状况显然令崔东元十分地不舒服,过了片刻,他咬着牙问道:“你到底相信我不?”
林川指了指房屋四周,说道:“你看,这间屋子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麦克风,咱们所说的话不会有人听到的,我就算是你说的那种私家侦探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与鬼棺新娘案件本身无关的事情,你能相信我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出这句话,崔东元立即意示到自己陷入了林川的圈套之中,自己显然已经矮了半分,于是急忙闭上了嘴。
林川认真地说道:“因为我知道关于你为什么杀死你大哥崔东实的秘密,我却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
这一次,崔东元显然被彻底击败了,他看着林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表情也随着脸色的变化一会狰狞,一会和缓。林川在静静地等待着。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崔东元试探性地问道。
林川小心翼翼地说道:“十年前,你哥哥崔东实曾入过狱,因为什么我想你比我要清楚许多,对吧!”
崔东元咬着牙恨恨地说道:“你既然和警方合作,当然能够拿到我哥哥的案宗。”
“这不是苏队长拿的,而是我自己找的,”林川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我知道那是你哥哥的问题,但其实真正出问题的是你,你发现你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了,所以你最恨的就是你的哥哥。”
“你说什么?”崔东元恼羞成怒,一下子从座位中站了起来。
林川用低沉而又迅速不容置疑的话接着说道:“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你就发现自己不是一个男人了,但你不想承认这一点,你找销售小姐当你的情人,你存下了所有的录相供自己看,你甚至寻找那些曾经拍过录相的妓女然后模仿录相中的内容。”崔东元虽然双手被铐着,但人已经从桌子上飞了过来,一下子将林川扑倒在地上,双手狠狠地卡住了林川的脖子,这令林川几乎喘不过气来。
屋内的声音立即惊动了外面守候的人,几名警员一下子闯了进来,将崔东元扯了起来,苏琼看了一眼这个混乱地场面,刚要说些什么,林川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着一边冲她摆手:“我的话没有说完,你们先出去。”
苏琼犹豫了一下,看看被警员重新按在椅子上的崔东元,咬了一下牙,便招手带着这些人走了出去。崔东元坐在那里,眼中仿佛冒火了一般,盯着林川。
半晌,林川才止住了咳嗽,他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两道红印。
林川勉强地露出笑容,说道:“我的话没有说完呢,还要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崔东元盯着林川,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你再说下去,我就杀了你!”
“你已经尝试过了,但没有成功。”林川叹了口气道,“你之所以想杀我,原因是由于我说的是真实的情况。”
崔东元没有说话,表情依然愤怒,但这种沉默则意味着他的认同,林川说的没有错,崔东实对自己的弟弟犯下了常人所完全不能理解的罪行,因此获刑入狱,但受影响最大的却是崔东元,他从此便陷入了男人最无法启齿的窘境。
阳萎,对于任何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悲剧,而崔东元却仍然在努力地用各种各样的尝试去证实自己的男人身份。
林川接着说道:“十年前你就有理由杀死崔东实,十年前你就想着杀死你的哥哥,但你并没有这么做,你哥哥坐了五年的牢,而在他出狱的五年中,你也没有动手杀死你的哥哥,因为你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下不去手,可越是这样,你越想证明自己是一个男人,对不对?”
崔东元缓缓地抬起头来,绝望地说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语气平静竟然让人听不到丝毫内心的变化,就如同一个久藏深闺的女人一般。
林川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击垮了这个难以对付的家伙,于是问道:“崔东实是不是你杀的?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
“是的,我哥哥的确是我杀的,而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是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五年来的努力应该告一段落了,我们追求的未来是那么遥不可及。”崔东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