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因为三哥对我的爱一点也不比父亲少,他也在为我感到难过,也在感到心疼。
父亲最后一次问我会不会离开唐孓,回到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的时候,我说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唐孓的孩子。
父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半空里早已被召唤出的炼影剑划破了空气,在瞬间落下来。我并没有躲避,只是低下头脑海中出现了唐孓的微笑。
有过一段温馨的回忆,我想已经足够了。
炼影剑下落,刺穿肉体发出沉闷的声音,鲜血一滴一滴地滴下来——三哥用双手挡住了父亲赋予了巨大灵力的炼影剑,我看到三哥的手心里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父亲,原谅若雨吧,她还只个孩子。”
三哥哥的声音已经哽咽,我的眼睛也被眼泪润湿,但是我不可以离开他,我也已经离不开他了。
父亲长叹一声,眼角滑落了泪,然后消散了炼影剑,走出了宫殿。但是却留下了一句话,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忘了这段日子,回到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回到时间的原点。”
从那以后,我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宫殿里。那一天,我听三哥说冰族的人已经来提亲了,是唐孓和几个冰族的顶级幻术师。
但是父亲却断然地拒绝了,他说他的女儿不会在没有出阁前就有别人的孩子,而且那个孩子的父亲竟然还是一个冰族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父亲与唐孓之间我无法抉择,放弃伤害哪一边我都会痛不欲生,如果真要让我抉择的话,我宁愿死去,也许那是最好的结果。
在被软禁的宫殿里,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唯一经常来看我的三哥也不来了,我只能在回忆里看见他在风中威严的幻术长袍与火红色的长发。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地有一天,我看到匆匆忙忙从宫殿内走过的巡视的卫队跑出了宫殿,侍女们也慌张地跑过去,但是我依然被幻术禁锢在这个宫殿里。
烈焰城外渐渐起了骚动,我听到了城外阵阵的巨大的声响,那是施展了极大的幻术所以引起的幻术气场的爆鸣声。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冰族的人已经在城外与火族的幻术师发生了战争,冰火两族的幻术师几乎全都卷入了这场冰火两族之间第一次的战争。
为什么会这样,全都是因为我,或许父亲说得对,这一切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时间流逝,仅仅十年的时间,我竟然要分娩了——不是像所有的皇族孩子那样要几百年才可以出生。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世太过于复杂,他是第一个冰火两族皇族的后代,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劫难。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来照顾我,被软禁的整整十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或许早已经习惯了。
腹中开始剧烈的疼痛,而且越来越痛。我觉得那一刻真的感觉就要死了。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发现他是有着银色的头发与瞳仁,就像他的父亲唐孓那样。那一天在我生下孩子的时候正是晚上,但是偌大的宫殿里却只有我一个人听着孩子的哭泣声,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一夜原来三哥的妻子也生下了一个孩子。
冰族两族的战争仍在继续,父亲知道了我竟然在十年之际的时候就生下了这个不应该降生的孩子,他已经不能够再忍受了,把我打入了千年烈火之中,让我在烈火中煎熬千年才要灰飞烟灭。
整整一千年。
但是我担心的不是我要经受的这一切痛苦,是我刚刚降生的孩子要怎么办,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三哥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那孩子一直由他在抚养着,但是后来他再来看我却什么也不会说了,只是眼睛里有着隐忍的悲伤,泪水一直地在眼眶里徘徊,却执着地不肯流出来,然后转身离去。
三哥突然告诉我,我的孩子可能活不下去了,我抬头绝望地看着他,他继续说因为那个孩子根本适应不了火族的高温,适应不了火族的环境。我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已经在这烈焰中煎熬了那么久,早已习惯了万般的痛苦,可是听到三哥说出孩子刚刚生下来就要死去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撕扯着,疼痛着。
我对三哥说我不想让那个孩子就这么死去,三哥哥在原来的地方站了很久,最后离开了那里。
几天之后,三哥派人送来一个梦境,梦境里我看见三哥怀里抱着两个孩子,对面站着穿着烈焰长袍的父亲,他们两个人站在火族的议政大殿里,时间慢慢地流逝着,父亲一直冷冷地看着三哥哥怀里的那两个孩子,却没有也没有说,最后是三哥突然开了口,宫殿里静悄悄的,我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父亲,用我的孩子的命换回若雨孩子的命吧。”
父亲一直没有说话,我不明白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但是我却知道三哥却是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来救我和唐孓的孩子。
父亲说:
“不可能的,那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眼前的画景象突然变得黑暗,变成了间接的画面,我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只是在很久之后看到三哥在半空里召唤出了一把火红色的炼影剑与保护结界,眼睛有一滴泪滴落在地上。
两个孩子被保护在了里面,剑锋划过他们的手腕处,但是其中一个的两处手腕都被划破了,流出了银色的血。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而三哥的孩子正不断地流着火红色的血。
两个孩子的手腕处放到了一起,三哥的孩子的血液流进了我孩子的身体里,而那流出的银色的血液不断地流散到半空里消失不见。
后来我知道,三哥是要用自己孩子的血液拯救我的孩子,等那孩子火红色的血液完全流尽的时候,他也就死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掉,两个孩子的哭泣声越来越微弱,一个是因为要离开这个世界,一个是要重获新生。
父亲和三哥没有再说话,宫殿里只是不断地回荡着那两个孩子的哭泣声,我看到三哥的眼睛里有着悲伤与绝望——他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死神的手中。
终于在那一刻,两个孩子终于同时停止了哭泣。这个过程中父亲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在最后的时候,他转过身来看着在半空的保护结界里的两个孩子。
但这孩子还是不能活下去,他身上有着冰族的潜在灵力,三哥将孩子所有潜在的冰族邻里逼到右臂里。父亲在瞬间召唤出一把炼影剑挥向了保护结界,结界在瞬间破碎,我的孩子的右臂被砍了下来,孩子的哭声又一次震撤了宫殿……
我的心在那一刻猛然破碎了。
我听到父亲说:
“他现在可以活下去了。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他叫见狐。”
然后父亲离开了宫殿,烈焰长袍被风掠得很高,三哥在父亲走后蹲下来难过地哭了,我看到一滴一滴的晶莹的泪被吹散到他的身后,消失不见。
梦境就此结束,在最后,我只听到了父亲对三哥说的那句话不断在我的耳边重复着:
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他叫见狐。
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他叫见狐。
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他叫见狐。
……
父亲最后还是包容了那个孩子,但是却依然不肯承认那是我和唐孓的孩子,变成了三哥的儿子。
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让我还能在见狐一千岁之前一直在暗处观望着他的幸福。
见狐,对不起,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幸福地长大,幸福地生活着。
当一千年漫长的度过之后,我知道自己就要在这烈焰中死去了,我用最后的意识幻化出了一个梦境,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送到唐孓那里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银白色的长发与瞳仁,高高地悬在半空里,她告诉我她叫做歆魄。
……
在这个时候,梦境突然地终止,一切又回到现实之中,周围弥漫着硝烟,我看到断非还在被我困在那个保护结界里——那个我同父异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