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女儿?”他冷笑一声:“她的亲生女儿可不是她。”
“那她是谁?”
“只是一只狸猫罢了。”他笑了笑,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亲生的女儿现在可是快快乐乐的活着呢。”
狸猫换太子?可是谁会把自己的女儿换走,那可是公主的名号啊,她难道可以忍受自己的女儿不认识自己是她的母后这件事情吗?
念长安只是看着完颜烈,但是眼睛里面却是明明白白的写满了这个意思。
完颜烈慢慢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皇宫,这可是一个人想要逃都逃不出去的牢笼啊。”
念长安有些僵硬的靠在他的怀里,忽然就想起了完颜烈以前说过太后是先皇在打败魅族之后得到的,那也就是说,其实要是算起来的话,那先皇便还是太后娘娘的仇人啊。
半晌,念长安才轻声说了一句不太相关的话:“那她……是一直恨着他的吗?”
拥着她的怀抱一僵,念长安有些疑惑的想要抬起头想去看看完颜烈,却被他用下巴抵住了脑袋,接着就听见他轻声说道:“也许吧。”
念长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太后娘娘才会一直不笑的对吗?面对着杀害自己全族的仇敌,却不能够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还要日夜相伴,倾心伺候,这哪还笑得出来啊。
完颜烈却在这时轻声道:“我以前却是那般的敬仰他……”
话说到这里,他却是停住了。念长安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便抬起眸来轻声问道:“恩?你不说下去了吗?敬仰谁?”
完颜烈却是没有接下去说了,而是淡淡的转移了话题:“你明日便将公主的尸首送入皇宫吧,皇上会处理一切的。”
“奥。”念长安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你还没有说呢,你说的到底是谁啊,是先皇吗?”
谁知道完颜烈忽然之间就推开了她,然后嘴角冷冷一勾,样子竟是出乎意料的陌生。
“今天是两次都还没有满足你吗,本王现在就可以满足于你。”
念长安先是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但是在下一瞬就立刻涨红了脸,然后瞪大眼睛:“你这个混蛋,快点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完颜烈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刚才的冰冷气息马上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他好笑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穿上了衣服。就在走之前,他转回头,然后轻声说道:“你还是先不要招惹凤倾阳的好,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念长安的眸子瞬间幽深如古井一般,她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不要招惹于我,我又为甚要去惹他?”
完颜烈轻笑一声,然后道:“你倒是分的挺清楚。”
夜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动了那床边之上的绯色的纱幔,像是一层层火红的浪潮,那般好看。
完颜烈的长发在风中翻滚着,然后他一跃而下,只留下淡淡的声音在念长安的耳边轻轻回荡:“那你便放心去吧,有我在。”
有我在。
念长安的心里反复的响起着三个字,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淡淡的落寞。
曾经有三个男人对着她说过这句话,一个是她的哥哥,但是后来他却在她被流言蜚语弄的遍体鳞伤的时候选择了漠视,最后她死在了满心的悲伤和痛苦里。第二个对她说这三个字的男人是顾远,他在后来直接就是背叛了她,最后竟然和她的嫂子一起亲手害死了她。而现在,完颜烈也向她说出了这三个字。
念长安慢慢用床单将自己裹紧,低垂着头,眸中尽是一片冷然:她曾经说过,在这一世,她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子谁都会完全相信,她曾经伤的太深太重,以至于她就像是一只被伤害过了的刺猬一样,谁想要碰到她,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扎伤。
良久以后,寂静的房间深处,才缓缓传出了一个极轻的声音,像是夜风一样冷然,却又了无痕。
“那就……再相信你一次吧。”
那她就,再相信他一次。
次日清晨,念长安早早便是起来,然后让人将公主的尸体裹好,然后放在了马车之上,慢慢向皇宫驶去。念长安对着管家轻声说道:“本郡主就不去了,你便是对着他们说本郡主伤心过度导致疾病缠身,卧床不起,怕是没有办法再参见皇上了,真是对不住。”
管家轻声应了一声,然后便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想皇宫过去了。
结果他们自家的队伍还没有走出多少时间呢,那皇上下的圣旨竟是已经到了。
可是她才刚说自己卧床不起呢,现在就这样生龙活虎的出现在那个公公的面前,岂不是太过那个什么了嘛。
念长安于是赶紧躺在了床上,装着一副虚软无力的模样。晚歌也不知道在她的脸上涂抹了什么白白的东西,她照镜子一看的时候,简直被里面的人吓得够呛。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原来的红唇不但干裂而且也是刷白的,一眼看去,简直就和了那些个得了绝症的重症病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念长安便是心满意足的在床上躺下,然后恭候那位传圣旨的公公的大驾光临。
果然不出所料,那位公公当真要来到了念长安的厢房之内。
不过念在他是个太监的份上,已经可以把他当做半个女人了。
当那位公公看见她从床上挣扎着爬下来,然后大喘着气来接旨的时候,连脸色都变了。他连忙上前想要来搀扶她,然后皱着一张老脸说道:“我的郡主哎,这可是件好事啊,可是你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了啊,看看你的小怜苍白的哦。”
谁是他的郡主啊。
念长安的心里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是面上还是学着和林妹妹似的,娇软无力极了,就差没有当场呕出口血来。
“公公,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公公赶紧把她送回了床上,然后笑道:“不过这到也是大喜事一件,说不定被这件喜事一冲,你的病说不准就会好了呢。”
他当是冲喜吗?若是是嫁给完颜烈的话,说不准不但寿命会短,还会出什么意外事故,死的更加快一点儿?
念长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幸好她现在是在演一个病娇体弱的角色,只需要飚出一点儿眼泪就可以了。
那公公道:“次因是王府之事而拒了一次婚,现在这次却是不能再退了。”
念长安一愣,便是道:“为何?”
那公公却是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听说晋安王爷也向着皇上说是想要招你为妃呢。朝阳郡主当真是好福气啊。”
这是什么好福气啊?念长安听完那公公的话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晚歌,却见她的面色如水,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什么愕然或是伤心之类的神色,只是像往常一样神色淡淡。
念长安便是轻皱了眉,然后有些不悦的制止道:“公公。”
那公公这才发现自己说过了,于是赶紧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那老奴便是先行告退了,郡主好些休息吧。”
念长安咳了咳,然后淡淡道:“掬月,你去送送公公吧。”
掬月应了一声,然后便是跟着公公出去了。
念长安坐了起来,脸上带了深思的表情,哪还有刚才那样子病得气息奄奄的样子。她的脑海之中又浮现了上次她在皇宫面见太后的那一次。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她明明将她的女儿害成这样,虽说现在知道公主不是她亲生的,但是若是她知道自己名义上的女儿被害成这样还可以心平气和的和她聊天,这怎么可能啊。
就算太后娘娘不知道她就是迫害公主的幕后凶手,可是也不可能一见面就说要帮她提亲吧?
念长安的眸中满是寒意:就是凤倾阳提出的吧?他提出这种要求,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郡主。”
晚歌的声音让念长安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念长安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说道:“什么?”
晚歌手里拿着一个碗,然后对着她轻声道:“郡主,先把易容卸了吧。这些东西涂在脸上总归对皮肤不好。”
念长安点点头,就向前倾了倾,然后就看见晚歌拿着一种绿色的水状液体轻轻擦拭在她涂了那易容药膏的肌肤上。
那种感觉她有点说不出来,晾凉的带着微痒的酥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生长了一样。
很是舒服。
等到床边的那盆清水逐渐变得混沌了之后,就听见晚歌轻声说了一句好了。
念长安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看着镜子里恢复原样的自己,半晌忽然道:“晚歌,那你可会易容吗?”
晚歌点点头,然后说道:“会的。”
念长安想了想,然后问道:“是怎么样子?”
晚歌轻声说道:“易容也分成两种,一种是用药物涂抹上去的,这种的话,对于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但是逼真度却是极高的,平常的人若是不用特殊的药物将它化下来,那是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念长安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还有呢?”
晚歌顿了顿,然后才说道:“还有一种是人皮面具。这也分成两种。一种也是用药物制成的,这种是最为简便的,马上就可以制作完成。但是这种也是最容易就会被看出破绽的。还有一种便是……”
她的面上难得有些说不出的黯淡,就像是回忆起了某些不是很愉快的回忆。她良久才极是轻声的说道:“还有一种便是从人的脸上扒下来的,然后再制作成人皮面具的。”
念长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人的脸皮制成的人皮面具?这怎么可能。”
晚歌微微垂下了头,然后轻声说道:“因为这是可以反复使用的面具,所以必须要保持它的柔软,所以它是……”
“活生生的从活人的脸上剥下来的。”晚歌低声道:“然后立刻就将它放入特制的药水里面。这才是真正的易容。这种由人脸剥下来的人皮面具也是除非你涂抹了药物才可以拿下来的。否则就算是将你的脸皮刮下来,也是无法再拿下来的。”
念长安有些被震惊到了,她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晚歌的面色苍白如纸,竟是像是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
念长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赶紧问道;“晚歌,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变得这么苍白?”
晚歌摇了摇头,然后垂下眼眸低声说道:“郡主,那晚歌便是先行告退了。”
念长安赶紧让她快点回房间。
念长安看着晚歌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想要知道晚歌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念长安转回头看着放在一旁架子上的圣旨,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惆怅。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呢。
她可是不想随意的嫁给一个男人,虽然说她的清白是献给他。但是若是她发现完颜烈还是不是她的良人,那么即使是一定会死的结局,她也要离开他。
“郡主。”掬月却是走进来,然后用欢快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念长安的深思:“公公已经走了。咦?郡主,你又恢复了啊!”
念长安看着她天真的脸,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她便是说道:“恩。逐风呢?”
一提到逐风,掬月的脸就有点臭,她没什么好气的说:“他啊,一大早的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呢,我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他呢。”
念长安估摸着他是昨天晚上完颜烈来的时候顺便就是一起走了吧,也不知道公主的事情到底是该怎么样解决,难道皇上当真是会对着她那么明显的显然是他杀的死相坐视不管吗?
可是到底还是念长安太嫩了,皇上不但没有追究什么东西,反而赐了许多东西到驸马府中,然后说是抚慰驸马的丧妻之痛,然后快马加鞭的将这一个消息传达给远在西京的驸马。
念长安竟是也得到了一大推的赏赐,她看着堆在桌子上的东西,明明是穷尽奢华的东西,但是念长安却是感觉到有一股惊人的凉意在心中开始蔓延。
谁人会曾想到,这皇家的感情竟是如此凉薄。
难怪有人就曾经说过最难生做帝皇家。
难怪太后娘娘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放入民间,而不是放在自己的身边。
若是待在皇室中,早晚会变成政治中的牺牲品。
念长安看着那些东西,面色有些恍惚,然后轻声呢喃着:“你也不要怪我,是你自己所谓的家人就这样放弃了你。”
她死亡的借口是说病入膏肓,然后就这样子香消玉损了。她虽说死得极其冤枉,而且皇宫里面的人都是掩盖了她真正的死因。但是她毕竟名头上还是一国的公主,所以出殡还是一国公主的名头。
公主出殡那一天,下起了绵绵的小雨。整个京都都被笼罩在着细细的春雨之中,就像是一个女子流下的泪水。
念长安也出去看公主的葬礼,然后夹在人群里面安静的看着运着公主尸体的灵车缓缓从面前驶过。
她的棺材边上放满了白色的雏菊,像是极其纯洁的葬典。
就这样,她的身体慢慢葬在棺材里面缓缓离去,终于结束了她这充满悲剧的一生。
或许,当初就算是她没有穿越过来,没有将她做的事情告发出去。有这么一个凉薄的皇家,她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吧?
灵车渐渐看不见了。念长安收回目光,然后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掬月应了一声,然后撑着伞跟在念长安的身后慢慢向驸马府走去。
春雨连绵,带着刻薄的凉意。
念长安忍不住轻轻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到了。
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她。
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大富大贵她已经看的很淡了,现在她好不容易才在这里重新活了一次,不管怎么样,她都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并不是这里。
到驸马府的时候,就听见掬月惊呼了一声。念长安便是回过头,然后顺着她的眼神向前面看去,然后就看见了一副极美的画面: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只在树枝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淅沥,小巧的水珠晶莹欲滴,在阳光下流转着动人的光彩。不知名的花朵慢慢盛开了,绯红的花瓣舒展开来,露出娇艳的花蕊,那般好看。一道小小的彩虹就这样挂在了天边,从她们的角度看去,就好像是挂在树枝上一般,衬着娇艳的花朵,像是某种新生一般。
念长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暂时忘却了所有的不快和担忧,只是单纯的欣赏着这美丽至极的画面。
良久,念长安慢慢笑了起来,然后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就收起伞向府里跑去了。
身后的掬月没有听清楚,只是也收了伞,然后也跟着她跑了进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道:“郡主!郡主!你别跑,下雨天地滑啊!郡主!”
念长安长长的笑了起来,脸上尽是开怀的笑意,眸中没有了阴霾,尽是开朗的味道。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就这样子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她有一天是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然后自由自在的去她自己想去的地方。
念长安与完颜烈的婚事原是在这个月的十五号便是要办的,但是由于公主的丧期,还是决定延迟半年的时间再举行。
念长安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完颜烈此人,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一个人人都仰慕的人,加之长得又很是英俊,着实是每一个女子都希望嫁人的对象。但是这个人的心藏得实在太深,她看不清楚他的心到底在哪里,也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他实在是太过危险,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可以防御的范围。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完颜烈处处紧逼着她,让她退无可退,然后不得不被逼迫成功。
这么一想,念长安便是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自己竟是没有一次完全抵抗他是成功的。而若是她自己抵抗了他,那结果真是……
第一次他将驸马府闹得天翻地覆,逼迫着她去见他。
第二次她使用了计谋抗婚,他便是直接派出了逐风,然后将她带到王府把她……
想着,念长安的脸色便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黑。
她细细的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然后慢慢想着自己以后该是如何去做的,以保证自己以后可以全身而退。
今日的夜晚并不像是以前那样子的平静,数不清的灯笼高挂在屋檐之上,红色喜庆的灯光洋溢了整一个京都。
带着面具的人来来往往,然后将那一个个的灯笼挂在最中心的树上,以期盼今年自可以心想事成。
掬月兴奋的把自己手里一大推的灯笼一晃,然后开心的说道:“郡主,那我就先去挂灯笼拉!”
念长安看着她手里的灯笼有点无语,然后无奈的说道:“你有这么多的心愿吗?”
掬月挠挠头,然后傻兮兮的笑着说道:“郡主,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心愿拉,大家都想来参加,但是都不能离开王府,所以这才拜托我帮忙来挂灯笼的。”
念长安只好说:“那你先去把大家的灯笼都挂上去吧。”
掬月开心的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过身,向着那棵大树跑去了。
念长安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一旁沉默着的晚歌,问道:“你呢,不去挂灯笼吗?”
晚歌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郡主呢,不去吗?”
念长安看着大树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满是灯火的烛光:“它实现不了我的愿望。”
说着,念长安就又是看向了晚歌,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自从那天念长安询问了她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之后,她的精神就一直都不太好,连带着就是现在的脸色也是非常苍白的,在灯火阑珊处,更显肌肤苍白无力,只有一双眼睛黑黑沉沉,看上去真真有些吓人。
晚歌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有些吓人,于是便是低下头欠了欠身,然后说道:“郡主,那晚歌就先回驸马府了。”
念长安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不禁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然而就在这时,就忽然听见一声尖叫直直刺入念长安的耳朵。
这声音是如此耳熟,念长安不禁变了神色。她猛然回头看去,就看见那许愿树那里的人群纷纷发出喧哗的声音。她仔细一看,却是看见那树上竟是吊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是掬月!
念长安立刻就向那里跑去,结果就看见掬月正抓着一根枝条,那枝条渐渐的向下坠去,竟是快要支持不住她的体重要断裂了!
“掬月。”
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就快要坠落到地上,就看见一个黑影闪过,然后抓着掬月安全的降落在了地上。
念长安赶紧跑到他们面前仔细一看,掬月的小脸惨白,估摸着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吓的。不过她的形容虽然是显得狼狈了一点儿,但是好在并没有碰到其他什么地方,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
问话的是个熟悉的男声,念长安抬眸看去,就看见逐风面瘫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点儿紧张的意思。
掬月惊魂未定,倒是不像是以前一样习惯性的要和逐风呕声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念长安见她估摸着还没有从惊吓之中回过神,就看向逐风,然后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不过你来了的话,那完颜烈……你家王爷,是不是也来了?”
逐风瞬间又变回了那一个面无表情的状态,然后过了半天才回道:“不是,王爷没有来。”
念长安再淡定,此时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她便是再接再厉道:“那他去哪儿了?”
逐风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回道:“王府今日来了客人,王爷一时走不开。”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逐风过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一旁的掬月终于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一看见逐风被问倒在旁边,就很老练的说:“你是偷溜出来的吧?”
逐风的表情有了一点儿微妙的变化。
然后掬月就表现的很是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我就知道,这节还有一个传统,就是可以大胆的约自己的姑娘去放湖灯,你便是想要来找个小姑娘吧?幸好你在今天还可以带上面具,不然人家姑娘都还以为你是还未及冠的小孩子呢。”
逐风的表情瞬间就有点龟裂,他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然后带着一点儿屈辱的点了点头。
掬月就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念长安。
念长安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角,然后立刻又是板起脸,接着说道:“现在倒是挺会说话了啊,刚才你是怎么回事?”
掬月立刻瘪了瘪嘴,然后有些委屈的看着念长安,然后说道:“我有那么多的灯笼没有挂,但是下面又没有空余的地方可以让我挂了,但是树上又还有这么多的地方。我就想着我就爬上去挂一下又没事。”
说着,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可是刚才我明明就抓稳了啊,刚才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下去了。幸好我立刻就攥住了旁边的树枝,不然就会摔死了!”
念长安听完她的话忍不住也皱起眉,然后问道:“你在树上怎么了吗?”
掬月点点头,然后说:“我就是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就好像是推了我一下。但是又好像不是。哎呀,郡主,你不要担心拉,我没事的呢!”
念长安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了笑得像只狐狸一样的那个男人,但是他又何必去为难一个侍女呢?
想着,她便是抬起头向逐风看去,却见他正低垂着头,眸中一片深沉之色。
“你……”
念长安刚刚开口,就听见掬月尖叫了一声。她被掬月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她跑到一处捡起了一个灯笼,然后一脸心疼的说:“啊,摔下来了呢。”
许愿的灯笼?
不过掬月左右看了两下就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幸好没有摔坏呢!”
念长安凑过去一看,就看见上面的纸条上写着:希望郡主可以笑得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不要再愁眉苦脸拉!
念长安微微一愣。
她就是为了要将这个灯笼挂上去才……念长安的心脏瞬间就柔软了下来,看向掬月的眼里也带上了一点儿淡淡的笑意:“你还许了什么愿望啊?”
掬月立刻就点着头数了起来:“还有希望晚歌能多笑一笑啦,希望厨房大叔可以多烧一点儿肉拉!希望逐风可以长得再成熟一点儿拉……”
逐风刚刚听见自己也是在那个行列中的时候眸中瞬间就也带了淡淡的暖意和好奇,结果在听见她给他许的愿望内容之时,瞬间就有点无语的看着她。
念长安立刻就被这两个人给逗笑了,她便是说道:“那你让逐风帮你再挂上去吧。”
“恩。”逐风接过那个灯笼,施展轻功,便是将那个灯笼艰辛的再次挂上了枝头。
掬月有些羡慕的说:“有武功真是好啊。”
念长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高挂在树叶之间的灯笼,像是陷入了某种念想。
她的确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笑过了。
待挂上灯笼,就看见掬月兴致勃勃的想要去湖边点灯,保佑自己可以遇上一个如意郎君。她这么说出口的时候,逐风脸都黑了,就见他将她一把扯到自己的旁边,那动作真真是占有欲十足。无论掬月说什么,他都不肯松手。到最后掬月就任由他牵着了,雪白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羞涩的红晕。
念长安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向前走着,脸上不自觉的也带了一点儿笑容。
很快的,就到了那湖边。念长安远远看去,就见到那宽大的湖面此时均被一盏盏亮着火红烛光的莲花灯所取代。它们绽放着艳红的光芒顺着水波飘荡着,就像是一道充满了异样星光的银河一般,那般美丽。
念长安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一些迷茫。
她曾经以为顾远就是和她相伴一生的良人,但是他却是毫不留情的背叛了她。而现在她便是孤身一人,也不敢再去随意相信别人了。
“郡主!我们去那边放灯拉!”
念长安抬头看去,却见掬月和逐风站在一处,手上还提着一盏漂亮的莲花灯。掬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连一向面瘫的逐风的脸上也带了柔和的笑意。他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像是印证着某种幸福。
什么嘛,她还以为这个家伙不会笑的呢。
念长安也被他们的幸福感所感染,便是情不自禁的也笑了出来,然后大力的向他们摇了摇手,意思是让他们走吧。
他们两个就欢欢喜喜的走了。
念长安看着他们走到前面的一条岸边,然后两个人就将手中的灯放到了湖水中。
念长安叹了口气,就向着一旁人少的地方慢慢走去了。但是她没有想到,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她慢慢向着前面走去,然后就看见一个看起来十分忠厚老实的人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轻声说道:“朝阳郡主,我家主子想见你一面。”
念长安转过头刚想呼救,就感到身后的那一个人立刻贴了过来,然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就这样抵在了她的腰侧:“朝阳郡主,我劝你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念长安咬紧了牙,然后沉声道:“你的主子是谁?”
那个男人却是轻声道:“这一点,郡主见到之时就会知道了。”
念长安假装顺从的往前面走去,却是在下一个转弯口的时候,就将手中的药粉全数向那一个人的脸上撒去,然后她便是拔腿就跑。
那个药粉便是她今天向晚歌要来的,以防有变故。但是没有想到,这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念长安便是感觉后背一痛,然后整个人都狠狠向下摔倒了。念长安的脑袋瞬间就发出“嗡”的一声,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另外一个男人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她,然后轻声说道:“怪不得主子提醒要小心你,原来如此。”
说罢,他竟是一把将她整个儿都用力提了起来,扛到肩上,就这样子走了。
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是按到了哪一个穴道,她竟是身形一僵,然后就连动都不能动了。
念长安就这样被他扛着走,然后就看见刚才试图带走她的那一个男人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
她忍不住问道:“你……你难道不管他了吗?”
那个男人轻轻一笑,念长安却是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然后就听见他说道:“任务失败的人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个世上?”
念长安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个男人的身上有着一大块深色的印记。她原本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沾染上去了。但是此时一看,竟是那流了半身的鲜血。
念长安瞬间就有一点儿恶心感冲上心头。
这些人……竟是如此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儿。
他带着她走了几条路,然后拐入了一条小巷。那里面站了一个穿着白衣的翩翩贵公子,长发高束。垂泄如瀑。他只是淡淡笑着看着她,然后轻声道:“朝阳郡主,好久不见了。”
念长安在见到来人的瞬间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毛,然后在他开口的时候便是有些厌恶的说道:“没想到堂堂晋安王爷竟是有喜欢绑人的癖好,长安实在是无法苟同。”
凤倾阳便是笑了笑,也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只说道:“在下并没有想要绑架朝阳郡主的意思,只是想要让郡主和本王来见个面。”
念长安越发厌恶道:“这就是你想和我见面的方式?”
凤倾阳说道:“谁让郡主实在是太难请到了呢,本王就只好让你用这种方式和本王见面了。”
念长安轻哼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你究竟是找我来是想让我干什么?”
凤倾阳眯了眯眼,那俊美的脸在月光的光照下显得异常的白皙好看。但是念长安却是觉得他简直就像是那地狱之中的修罗一样,残忍不堪。
“完颜烈是逼迫你的不是吗?”
念长安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第一次我约你酒楼相聚之时,那在完颜烈床上的,不就你吗?”
念长安瞬间就被上涌的血气弄得有些晕眩:“你……”
凤倾阳轻笑一声,然后又是接下去说道:“还有上次,本王约你王府一叙之时,将你救走的,不就是完颜烈的手下吗?”
念长安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惊人的怒意在蔓延:“凤倾阳你……”
凤倾阳便是依旧轻声笑着说道:“还有,将公主殿下放上本王床的人,不就是你授意完颜烈手下的那个逐风做的么。”
念长安怒极反笑:“不知公主殿下的滋味,王爷可觉得好?”
凤倾阳冷冷勾起嘴角,然后说道:“自是极好。若是郡主也想要尝一尝,我的这几个属下便是可以为你效劳。”
念长安狠狠咬住嘴巴,眼睛里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凤倾阳见她闭紧了嘴不说话了,就低声道:“本王这次请你过来,就只是想问你,你是确定要和那完颜烈站一线了吗?”
念长安冷笑道:“和完颜烈站一线又如何?王爷莫不是以为将我这样绑来,然后又威胁着我,便是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了吗?”
凤倾阳道:“本王这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若是郡主愿意为本王效劳,那以后定是少不了你的好处。本王就给你想要的一切,还有你的哥哥,现在是在西京吧?听说那里真是极其危险的地方呢,当然,若是有本王的人去保护他,他必定是不会有事的。”
念长安狠狠咬碎了一口银牙:不愧是两个王八蛋,就连说出来的威胁都是大同小异的!
“你真的会给我想要的一切?”念长安眯起眼睛,然后缓缓道:“包括后位?”
凤倾阳见她松口,便是也缓缓笑了起来:“自是。”
“那么她怎么办?”
念长安缓缓吐出那个名字:“晚歌。”
凤倾阳的表情一僵,然后笑意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淡淡开口道:“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长安你作甚要提她?”
长安?叫得倒是亲近,念长安看着他冷笑了一声,然后缓缓说道:“可惜,你想换个女人,我却是不想退而求其次的换个次品!”
凤倾阳的表情瞬间就像是冬天里面的寒冰一样,让人望而生畏:“那既然朝阳郡主不愿意,那本王倒是也不好勉强,那就只好对不起郡主了。”
说罢,他冷冷的一挥手,就看见站在旁边带她过来的人轻笑着走了过来,然后用舌头夸张的舔了一遍自己的嘴唇,配上他兴奋到有些扭曲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恶心的疯子!
“主子,不知道可不可以将她赏给我?”
凤倾阳看了她一眼,竟是摇着扇子慢慢远去了,只留下三个字变成了她最终的审判结果:“随便你。”
念长安看着他慢慢向她靠近,喉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简直令她恶心的想要吐出来!
“美人儿,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刚好收集了九十九张美人脸,就差你了呢。”
念长安瞬间就想起了晚歌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个人皮面具的做法,这下子,简直就是要直接尖叫出来了。
就在她即将被他的手要触碰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尖叫了出来:“完颜烈。”
身上顿时一重,念长安等了半天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变态一动不动的倒在自己的身上,看那样子竟是好像失去了意识。
难道这个家伙有什么奇怪的病在刚才发作了?
念长安愣愣的想,眼里还有着未退去的惊恐。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被轻轻一击,她僵直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念长安试着动了动胳膊,然后就发现自己竟是可以行动了。她连忙伸出手将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个变态的男人狠狠推开,然后一股脑的站了起来。
她刚想离开,就看见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巷子口处,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背对着她,只能见到他如墨般散下的长发,在月光下,那挺拔的身姿仿若天神一般耀眼。
念长安愣了愣,就感觉这个背影是那么的熟悉,然后她便是下意识的叫到:“完颜烈。”
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却不是念长安熟悉的那张邪魅的面容,而是另外一张充满了异域特色的俊美面容。
他的眼睛极为细长,浓密的睫毛密密的铺在他的眼上,在脸上留下一道极深的阴影,看上去更是显得五官深邃。他的鼻子挺拔,白皙的肌肤上那双薄唇是那样子的醒目。他的嘴角微勾,像是月光下肆意盛开的罂粟花一般,带着绝美的毒性。
若是说完颜烈像是太阳神阿波罗,那这个男人就像是月神一样阴魅精致。完全是两种男人。念长安看着月光下的天神,喃喃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却是轻笑了一声,带着无边的魅惑和危险:“无色。你要一辈子记住的名字。”
念长安愣了愣,然后便是有些无语的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是下次有缘相见,我必是会报答于你。”
说罢,便是向着巷口,然后就想绕过那个男人向外面走去。
她被绑了也有些时间了,掬月他们找不到她,想必是要着急了。
她要赶紧去……咦?
念长安直直的看着面前出现的那只胳膊,然后她便是沿着那只胳膊看向了那只胳膊的主人的身上。
无色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极淡的看着她,然后低声道:“我说过,你可以走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极低,像是压抑着什么一样,这样听起来,就好像是野兽在积蓄力量,想要将面前的猎物撕得四分五裂。
那样子的危险。
念长安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然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无色,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无色轻笑了一声。
念长安感觉着笑声也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伙也没有什么头绪。于是她只好有些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略略提高了音量:“下次见面之时我必会报答,现在我有要急的事情。公子可不可以先放我过去。”
念长安说罢,便是一鼓作气的想要冲过去,谁知道那个男人竟是收回了手,然后便是将手交叉放在胸口,看那样子,竟是像是要将她放过去了。
既然他现在都是要将她给放过去了,那他刚才何必要阻止她呢?
念长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轻声道谢道:“多谢公子让路了。”
念长安向前跑去,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后颈出一阵剧痛。然后她就直直向前倒去了,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忽然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眼前慢慢模糊了起来,但是她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你……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感觉,陷入那一片漆黑之中了。
无色淡淡的看着怀里的这个失去意识的女人,嘴角忽然微微上扬,眸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就这样看去,竟是那样动人。
是夜深沉。
逐风好不容易才安慰了懊悔的哭泣不止的掬月回了驸马府。就赶紧施展轻功返回了王府。他走进房间看见王爷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耀眼的男人正站在窗前,乌黑的头发轻轻垂下,遮住了俊美犹如神邸的面容。他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衫,更衬得他高贵优雅。
他正看着窗前的那盆红色的花。明明是初春,这花却是完全盛开了,鲜红的花瓣完全舒展开,露出妖异的白色花蕊。细碎的花朵一直连绵到盆外,缠缠绵绵的开出了一团。
“可玩的开心吗?”
逐风的身子一顿,才缓缓回道:“属下知罪。”
完颜烈收回了看着那盆花的目光,直直看向逐风:“可有何发现?”
逐风低声道:“当真是凤倾阳的人将掬月推下,诱使属下暴露身形。”
完颜烈看着他,似笑非笑:“凤倾阳的情报网当真是厉害,竟是连你欢喜哪个婢女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吗?”
逐风知道他这般定是生气了,就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冷汗从他的脊背滑下,逐风立刻垂下了头,然后说道:“属下知错,以后不会再犯了。”
良久,完颜烈才淡淡道:“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犯了。”
逐风顿了顿,这才应了一声,然后面上出现了有些犹豫的表情。
完颜烈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还有什么事吗?”
逐风犹豫着说道:“朝阳郡主被人抓走了,好像是凤倾阳的人。”
完颜烈冷冷勾起嘴角,在月光下竟是显出十足的妖冶:“本王早就知晓了。”
“那……”
“下去吧。”
逐风顿了顿,不敢再看他脸上的表情,便转身想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完颜烈的话语:“若你当真喜欢那个婢女,就将她给接到王府里面。本王不需要一个没有心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