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荒漠中的流浪者,天早已黑了,而我终于见到了曙光。
特色建筑,石木修砌的外墙,船木制成的桌椅,海边,迎着海风听着海浪声,温馨如春日的杜鹃花,是我这样的流浪人可以取暖的落脚点,我嘴角抿笑,顺势拉了个服务生问。
“这是酒吧吗?”
服务生打量了我一番,回敬我一句。
“你没喝醉吧?”
我不悦地问:“你酒都没上我怎么醉?”
“整个博鳌都知道,这是海的故事。”
看出来了,服务生是敬业爱业的态度,只是毫无热情。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还没营业。”
我不客气地送上一句:“我等你们营业。”
随即找了个室内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了。
连喝个酒都这么费劲,我想我是个彻底的“杯具”。
叫了几瓶啤酒,开始欣赏起周围的布置,翻阅一些顾客留下的心情语录,各种笑脸的相片,每一张都洋溢幸福,像我这么落寞的客人应该也懒得留念吧?我没有表情地自我嘲笑了一番,大大方方写下一句:陈可琪,你就是个被遗弃的“杯具”!大方画了张猪脸,合上册子,继续独自买醉。
不知道北京时间过去多久,我脑子开始混沌了,人也越来越多,背景音乐听起来悲伤得甚得慌,往事一幕幕,总有这幕那幕悲痛愈加。
刻有年轮的桌子和椅子,昏暗的油灯,我失神了。
“介意坐这吗?”
一个老外和两个貌似30出头的男人上来搭讪,也是,周遭都是三三两两成对的人,哪像我这么落单的。
我笑笑,醉意朦胧看了他们一眼,记得李大海对我说我,酒后的我眼神迷离,更加妩媚动人。
老外倒是客气地夸我说:“你比章子怡还美。”
我说:“谢谢。”
我们干了一杯。
第二个男人看起来很斯文,但是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个斯文的败类。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一手搭在我肩上,很直接地切入主题。
“美女一个人吗?”
我“嗯”了一声。
“看来挺有缘的,本来我们是想去“博鳌九号”的,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这里。”
(我管你们去哪里!)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昨晚那个寂寞的小宇宙,搭讪守则,必有一条:很有缘。
我不屑地笑笑,顺便抿了一小口酒,其实我并不喜欢喝啤酒,味道又淡还苦,除了一杯杯死喝,每每细品慢咽总有种犯呕的感觉。
反倒第三个男人沉默一些,看得没太碍眼。
我们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一晃眼又快十点了。
第二个男人第四次把手搭上我的肩,我依然不顾情面将之甩开了,别以为本姑娘喝了点酒就愿意陪你们疯。
“美女,咱们换个地方准备下一场吧。”那人不知是毫无眼力还是脸皮比猪皮还厚依旧不折不饶,让我不得不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夸他,够不要脸!
“谢谢,我只想安静地待会,可以吗?”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可以走了,大家都是有缘聚首的过客,没必要撕破脸皮破坏一段美妙的旅程。
我们就这样拉拉扯扯了半天,老外看不下去了,便先出去了。
最后才发现,第二个男人不光是斯文败类,更是一个十足的傻叉。
我已经厌恶至极,就差拿酒瓶砸过去。
但是人生地不熟,又是孤家寡人,有怒不敢言,我即使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片完全陌生的领地上独自动土,如果在家里,我发誓,这三娃完了,最后只好笑盈盈地站起来,拿起酒杯,赔笑:“这杯我干,感谢今晚美丽的邂逅。”随即一饮而尽,我不会喝酒,但是酒品还不懒。
猥琐男直接闷了一瓶下肚,满脸****得很是真诚,靠近我的脸咬文嚼字地说:“今夜我要你陪伴。”
我呕,你可以是败类、也可以很猥琐、但是你绝对不可以这么不要脸,我实在受够了,打算拨打马子电话求救。
“就此打住吧。”有位好心人或许实在纠结地看不下去了,决定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我一回头,一瞪眼,喜逐颜开。
“寂寞的小宇宙。”趁着酒兴,我欣喜若狂。
寂寞的小宇宙干瞪了我一眼,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他的眼神深邃地很清澈,让我无地自容,即便我没有干任何违逆良心的事情,我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闭嘴,低头,站在他身后,乖乖地一言不发。
“你是谁?”猥琐男语气大变。
“昨晚她陪的人。”他讲得轻描淡写。
一听,我七孔流血,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激怒,头也不回地看着对方,仿佛在说:她是我的。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羞涩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一时间,觉得我就是个三陪:陪聊、陪喝、陪睡。
我默不作声,虽然成了“三陪”,但是心里清楚,他是在救我,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异常安静。
猥琐男似乎也被他的话伤到了,笑得极不自然,事情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对方也是进退两难,本想来次艳遇,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算了,这样的女人,走吧。”三号男人也失去了耐心,拉着猥琐男好言相劝。
猥琐男淡定了一下,眼中燃起一丝火焰,我猜想那应该是男人喜好的面子吧,他放大了声贝:“她有说今晚还陪你吗?”
寂寞的小宇宙,嘴角微微咧笑,那是一种云淡风轻般的笑容,回头朝我看了一眼,回答:“她也没有说今晚不陪我。”
猥琐男还想说什么,寂寞的小宇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地说:“今晚我请客,当我给大哥赔个不是,有时候在对的时候不一定会遇上对的人。”
这句话竟然将这场被我掀起的风波平息了下来,我想大家都是有身份证的人,为了我这个“三陪”女人哪能把身份证都撕了呢,想想也不值,最后,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
我得救了!
我拍了拍寂寞小宇宙的肩,悻悻然地笑笑,真诚地赠上了一句:“谢谢,昨晚的酒喝值了。”
他也笑笑,笑容没昨晚的好看。
“我以为你很简单,所以放了你,我好似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这句话有刺,让我心尖不经意触痛了一下。
“是,你不是说今晚我是你的吗?”我索性把自己鞭笞个体无完肤。
他还是笑笑,笑得很不屑。
一把将我拉到沙滩,浪打在我的裤角上,湿了一半。
海风有点大,呼呼而过,吹乱了自然卷的长发,酒后的我开始哆嗦起来,真的很冷,冷得胸口发闷,大脑却异常清醒了。
还好当时没有镜子,我想我有点狼狈。
“谁决定我不可以这样,你不都讲了我是三陪吗,在你眼里我不就是这样吗?”
喝了酒,我想哭,我想把内心的痛全部宣泄出来,其实很感谢他,其实我想说,很幸运,遇上了你。
却一直说着昧心话,我就是个不懂表达内心的胆小鬼。
“堕落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故事的人,另一种是有钱人,你是哪一种?”他直直地望着我,看不清表情。
“和你一样,寂寞的人。”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像是触到了他的冰点,他没有吭声,只是愣愣地看着我,夜色朦胧,灯光微弱,我真的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让我不安。
我刚想问什么,他却狂热地吻上我的唇,很狂野,让我喘不过气。
我想要推开他,却不够力气,无奈之下只能使劲给了他重重一脚,他终于抱着脚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放开了我。
那一刻我是慌乱,害怕的,推开他以后,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了沙滩上,泪流满面。
他笑了,像海风一样温柔,冷冷地不讨厌。
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没有理会。
一个大海浪朝我们奔来,他忙把我拉了起来,不然我可能不止裤子湿了,全身都得遭殃。
“其实你不寂寞,只是自暴自弃,以后对自己好点。”他站在我身边看着我说。
我抹去眼角的泪水,抬头看他,还是看不清楚脸,但我已经认得他的气息。
“我好累,好想有个温暖的怀抱,这样也不是寂寞吗?”我反问。
“换个心情,换个思维去生活,你会发现人生很美好。”
他就像个天使来到我身边,在我迷失的时候点亮我的星球。
“寂寞小宇宙,你好,我叫陈可琪。”我妥协了,还是没有一句人性点的话,我用自我介绍来缓解方才那段不愉快。
“寂寞小宇宙?我吗?”他皱了皱眉角问。
我嘿嘿一笑,不吭声,不解释,时间不早了,苏菲还算有点人性,十一点多时给我捎来了个电话。
我在心里暗骂他们没人性,那娃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琪琪,我们以为官塘温泉很近,没想到一开就一个多小时,马子说泡累了,今晚在这配套的酒店住一晚,明早还得在附近看房,所以就不回来陪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这是苏菲的原话,我咬着嘴唇接受了。
“嗯,你们好好玩。”这绝对是一句昧心话,这俩竟然把我扔在博鳌,我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当时我欣然接受了。
“你不会是被撇了吧?”寂寞小宇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真不会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可怜巴巴望着他,就像无家可归的小狗。
“住我家吧。”他拍了拍胸膛倒是大方。
“你是海南人吗?”我诧异地问,立马联想到马子说要找个海南人把我卖了,不会是他仨合伙起来坑我吧?转念间,我相信马子可以是这种人,但是苏菲一定不忍心,让我成为博鳌的村妇,可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不是。”
“那你怎么可能有房?”我不信。
“博鳌造那么多房干嘛用?”他拽拽地说。
我“切”了一声,不以为然。
“我有房。”从兜里拿出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让我纠结的是。
“可惜我不认识路,今天下午刚到博鳌。”
他笑得神马一样,得瑟地说:“这一路有点远。”
“看来你很会留客啊?”我调侃道。
“只是刚才都说了今晚你陪我,好像没听到拒绝,我就这么认为了。”他笑得贼眉鼠眼,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我干瞪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喝了口酒,鄙倪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才是真的狼,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吧?”这节骨眼上,我怎么看谁都在给我挖坑。
“成,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他和酒保打了声招呼,貌似很熟的样子,拎着外套出去了。
我丫鬟一样跟在身后,今晚唯一的收获就是酒钱省了,时间打发了,有幸成了“三陪”,遇到了一个比一个猥琐的男人。
走到路边,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问我,害我差点撞了满怀。
“想坐什么车?”
“你卖车的?”
“差不多。”
我大跌眼镜,既然回酒店很远,所以我二话不说选择了——自行车。
他点了点头,潇洒地从草丛里抓起一辆半新不旧的怀旧车。
就这样,我很占便宜地坐上后座,毫不犹豫环抱住他的腰,冬日,半夜的博鳌,挺冷的。
“你很不害臊啊。”他一点都不懂风情。
“承让承让。”
五分钟左右,他跳下车告诉我到了。
环境是挺眼熟的,但是这个“很远”的路程值得斟酌。
“你骗我?”
“只是每个人认知不一样而已,我觉得五分钟很远。”
我大跌眼镜。
和寂寞小宇宙毫不留恋地分了手,回到房间,马不停蹄冲进浴室,丝毫没有想起那两个叛徒,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我想李大海只是个记忆,我只是个强拧住记忆不忍割舍的人,忙了充实了记忆也就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