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原定结婚的日子,几天下来,苏菲父母打击不比女儿小,所有亲朋好友都知道自己女儿出嫁的消息,却在结婚前两天出了这样的噩耗,怎不叫人心力憔悴。
从周一开始我就回到了公司,下班后去医院陪苏菲,这期间,马子每次过来医院,不需要苏菲指示,我也不会允许他踏进病房一步,这件事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陈可琪,你的朋友怎么样了,听说海南之行成绩很不错,项目公司和我反映过了。”副总裁章方鸣满意地点点头,所以针对我私自回来的事情也不再责怪了。
“谢谢领导关心,现在好多了。”
“今天下午的会议准备详细一点,这段时间你出差了,可能还不知道,傅总同意将傅氏集团旗下重点城市的酒店与我们公司签约合作置换。”章方鸣满面欣喜地说。
偶后又感叹:“傅总人真不错,每次都说不劳我们过去,他来我们公司参加会议,这么大的跨国企业,还真没碰到这样谦和的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
又是傅常川,是不是一回来就会和这个人有瓜葛。
下午会议室,我尽量坐在傅常川最难以触目的同一侧,离投影仪最偏的位置。却也时不时忍不住看他两眼。
他认真专注地听着营销总监做项目的分析,以及一些运营理念。我想起六年前我们泡在图书馆的场景,那时候的他很少看书成绩却一直很优异,一旦突发奇想想要看书时必须拉上我。看书时候的他非常认真,仿佛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到他。那时候,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喝着奶茶静静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欣赏他眉宇间的变幻,嘴里含着笔思考问题的模样,他的沉稳让我安心,他的霸道让我倾心。
“可琪,下一章。”营销总监将我云游的思绪捕捉了回来,我连忙起身将幻灯片换至下一个议章。
“可琪,你就坐在投影机旁边吧,跑来跑去影响大家。”
投影机旁边就是傅常川前面,这样我就看不到他了,而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瞥见我。
当我坐下的时候,他并没有浪费任何表情,随即将目光投向前方。
我变得更不自在,思绪更无法安宁下来。
其实我和傅常川之间真的找不出任何缺陷,却能找出一大堆幸福,这个男人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放手的,现在想来竟觉得飘渺而不真实,至今我都不敢相信我们结束时的画面,当我几乎疯狂四处寻找他的时候,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当我躲在我们最有纪念的柳树下哭泣时,再也没有他替我抹去眼泪,当我连续整夜等在电话面前时,再也没有人亲昵地喊我一声琪琪,最终,我在没有傅常川的世界里听着心碎的声音接受了现实。
想着想着,眼泪模糊了视线,本想回头看他一眼,然而那个人靠我越近我就越没有勇气回头。
即便靠得再近,我们的距离远不止一条鸿沟,原来早已相隔了六个光年。
整个会议下来,我只听到了关于傅氏集团的略微内容,比如:傅氏集团旗下酒店在酒店管理业内是首屈一指,并且横跨国际……
傅氏集团,那个时候顽劣和我一起啃面包吃泡面的傅常川为什么会成为傅氏集团的接班人,我们之间原来还有许多我并不知晓的秘密,明明是同一阶层的人,却在六年后只能仰视才能再见他。
六年改变的不止是两颗心的距离,更改变了社会的差距。
会议结束了,我却还沉思在某个记忆片段中回不过神,漫不经心收拾着会议室的资料,领导们与傅氏集团两位高管已络绎离去,傅常川始终未起身。
刚开始我背对他整理资料,没有注意到这个空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直到转过身,准备卸去投影仪和电脑的连接时,那个人却止若静水看着我。
“傅总,会议结束了。”我好意提醒。
“如果时间能让我们回到过去,你会怎么选择?”他迟疑分秒目光炯炯望向我,让我一阵炽热,却也心虚地别过脸去。
“可是时间不会倒退。”我先静默,后缓缓开口。
“如果时间可以拼接,删去六年的空白。”他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双手自然交叉,目光深锁。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们可以是朋友,但不再是恋人。”这就是我肺腑之言,如果时光倒流我没有勇气再爱你一回,如果我们是朋友,就可以避免只有爱才会带来的伤痛,也不会有漫无目的等待换来的失落和孤独。
空气凝结成冰,他迟疑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温柔地看着我,好熟悉的感觉,他说:“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早已没有爱你的勇气。”
然后留给我硕实温暖的背影,走出了会议室。
可是,可是当他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的刹那我却有种追出去的冲动,也真这么做了,跑到门口的时候,机械性地遏止了脚步,只要再勇敢踏出一步,我们或许……然而我的勇气已经耗尽,他的话回荡在耳边:我早已没有爱你的勇气。这句话击破了我的坚强,瞬间怯弱占据身心,却点醒了我内心深处的思念。
躲在落地玻璃墙内,目送他的车离开了卡曼。
直到他离开后,我才记起见方晓丽的事情,当时讲好的约定,一旦冲动过去,那个约定好像也没这么迫切了,如果我们真有缘,迟早有一天会重逢,我只是希望当那天来临之际,我们都可以释怀所有,如离别多年的老朋友道一声:好久不见!
来到医院,苏菲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只是再也没见她笑过,也没见她哭过,就像失去灵魂一样没有了喜怒哀乐。
傍晚马子一如既往来医院看苏菲,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将他拉到花园。
“你爱苏菲吗?”我努力克制情绪。
“爱。”马子的眼神是诚恳的。
“那你为什么对不起她,而且亲自保释你的初恋情人,继续与她见面,这样的你觉得还能得到苏菲的原谅吗?”
他不吱声,脸上布满悔意与自责。
“我想要个理由,或者放了苏菲吧,我会陪她度过最难过的日子。”我直视他。
直视马子的神色和慌乱,当我讲这句话时他好像迷途的羔羊找不到南北,却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琪琪,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你选择背叛,你知道的,那个女人杀了你孩子,也差点要了苏菲的命,你凭什么脸出现在苏菲面前请求忏悔,当你把她从派出所拯救出来的时候,也表示彻底背弃了苏菲。”
“我没有,我没有……”马子完全经受不住我的咄咄逼人,可是这些话就是事实,即使用这些残忍地话我也要替苏菲出这口气,让马子沉浸在自责悔恨中。
“张黎告诉我是苏菲约了她见面,然后突然冲到她车前,她来不及刹车酿成的事故,所以她求我原谅,不能被她即将订婚的未婚夫知道。”马子拉着我的手臂颤颤发抖地解释。
“既然如此,你们只是一时欢愉,却陷苏菲而不义,马子,我不管你偷情还是找新鲜,或是旧情复燃,去派出所看下监控记录会明白这一切,还有苏菲的邮箱。”
说完这些,我头也不回走了,用苏菲曾教育我的话说:男人就是要来硬的,以硬攻硬才能攻陷,不然他永远不知道自己错的多无耻。
我当然不可能信这些瞎话,然而现在我却将他用在马子身上赌一把。这个事实肯定给他不小的打击,让他认清自己错得多离谱,再用多少真诚请求原谅,不然以苏菲嫉恶如仇的个性,马子彻底出局了,也成了苏菲永远的痛。即便现在闹得这般不可收场,然而他们幸福甜蜜地瞬间却时不时出现在脑海,这一切都是我亲眼见证的。
我和苏菲算一见如故,当傅常川和方晓丽手牵手亲昵地出现在我视线时,我义无返顾离开了学校。那晚差不多九点,我丢了魂一样穿梭在街道上,眼前循环播放方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每播放一遍就在我心口硬生生划过一刀。傅常川曾经也说,老天每次哭泣的时候,那个地方肯定有让人难过的事情发生了,所以那晚雨瓢泼般浩浩荡荡汹涌而至,让我无处可逃,就好像遇上傅常川和方晓丽时空旷的操场找不到任何藏身的地方,所以这个事实来得过于赤裸裸,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那晚的雨也是一样,让我措手不及。我不可以回家,也没有多余的零用钱找住宿,我只能站在马路中央任大雨洗去所有记忆。
苏菲出现了,用她的雨伞为我撑起一片晴天。一条齐膝盖的连衣裙,我说我没地方可去,所以她把我带回了她租的小房间里。
那时候我高二,她大一,在杭州N大读书,不喜欢住校,所以独自租了个小房间。
房间大概6、7平米左右,卫生间是公用的,她扔给我一块毛巾,递给我一套她的衣服,她大多数衣服都是裙子,但是我们身材相仿,所以穿着挺合身的。
我说我失恋了,她却笑了,小小年纪还知道失恋。那晚我们聊了通宵,却发现很多地方我们相辅相成。
我和傅常川的感情是后来才真正告诉她的,也在我长年累月的思念和等待中给予了肯定。因为在苏菲眼中,我还小,那情情爱爱就像和小朋友闹着玩一样,所以大多时候我会被取笑,被否认我对傅常川的真心。
苏菲告诉我做女人要坚强、要独立、要自信、要骄傲、要懂得保护自己、要告别世态炎凉。她看得见这世界的花花草草,而我眼中看得见的全是草木枯残,她说我悲观,我说她太乐观,她说我没有自信,我说她自信泛滥。她告诉我失恋也要被看得起,我说看得起能抚平内心的空洞吗?她说学会没心没肺就可以了。
“没心没肺”这四个字是那时候植入我心中的,现在才明白,那只是自我疗伤的安慰罢了。
后来苏菲大学毕业后遇上了马子,开始褪去自我保护的枷锁,那些修饰的个性也沦陷在马子的温柔中,她终于褪去外壳,想要好好珍惜这份难能可贵的爱情。
所以对苏菲而言,马子是她第二次进化,第一次苏菲进化成不易亲近的骄傲孔雀,第二次只剩下一颗真心,连自我保护的意识都一并褪去了。
苏菲后来感慨,女人之所以会温柔是因为碰上了相吸相克的人,从此彻底沦陷,才真正化为柔情似水。
这样的苏菲当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就开始懂得,她所有的情绪化全部来于自身的不安全感。
高中毕业,我毫不犹豫填写了N大,也义无返顾割舍了那些陪我走过欢笑却承蒙着傅常川和方晓丽记忆的友谊,那些痛留给过去,我没有勇气再触碰。
脸上的笑谁都能看见,心里的痛又有谁知道。我宁愿做一辈子没心没肺的陈可琪,也必须将傅常川和方晓丽带给我的伤痛遗忘,曾经我这么告诉自己。
回到病房,我给苏菲削了个苹果,把苹果切成小片,搁置在碟子里递给她。
“马子刚来过,我把他赶走了。”我心疼地看着她,轻轻握着她冰凉的手。
苏菲低头,看着碟中的苹果,平静地说:“下次过来的时候让他进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我一直不敢问,但是也一直好奇:“马子知错了,你们……”
“那个女人白天来医院了。”
张黎?
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些。
苏菲抬起头,朝我抿嘴一笑,笑容僵硬而勉强。
“我没事,她是来和我道歉的,这些苹果还是她带来的,她说很爱现在的男人,所以不会和马子在一起。”
我很不解苏菲对我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不是代表她会原谅马子?
“这两天帮我把花店盘掉吧,咖啡厅等我出院了我会继续经营的。”苏菲讲得很平静,拿起一片苹果放进嘴里。
“琪琪,你也吃一片吧,这女人买的苹果倒挺甜的。”
“苏菲……”
“我真的没事了。”
我完全理解不透苏菲的话,没有一点情绪化,没有一点心理上的波澜,好像看透了一切,原谅了一切,放弃了一切,让我忐忑。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按照苏菲的要求把花店挂牌出售了。自从出差以来一直没去过咖啡厅,让孙昊帮忙兼顾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刚踏进咖啡厅就看到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什么情况?
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
我终于在繁忙的身影中找到了孙昊这个爆炸头。
“怎么回事?”
“琪琪你回来啦,生意怎么样?”他一副自豪的模样。
“现在上班时间你不去公司吗?”这个家伙是不是太够义气了,我也只是临走前拜托说下班时替我去店里转转,没想到这家伙风风火火折腾起来了。
“还记得我们初中班上成绩最差长得最帅的高峻吗?”
当然记得,当时迷倒一片了。
“他怎么了?”我不明缘由。
“现在更帅了,不进娱乐圈我都觉得浪费了这张脸,可惜啊。他现在可是N大最年轻的教授了,每天替我们打广告,召集学生们来这里喝咖啡,只要是N大学生拿学生证一律七折,所以说个人魅力真的很重要。”孙昊眼中的羡慕快流了一地了。
看这场景,是商家的都该笑翻了:“可是这钱又不是进你口袋你高兴个啥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昊大彻大悟地问我:“你没说付我工资?”
我双手交叉笔直地站在他面前,猛点头。
看他的眼神有种掐死我的冲动。
“我说,昊昊同学,不如你别打工了,直接开个店做生意吧。”
孙昊现在是一家电子设备研究开发公司部门经理,本专业毕业,从小对电子产品极感兴趣,再加上人灵活、好动、偶尔耍点阴招,结果踩着****,短短两年时间竟然直升部门经理,不过以孙昊的能力,这个部门经理当之无愧。
所以他仰着脑袋对我说:“这是天妒英才,如果我离开电子业,我们中国的电子发展又将放慢一大步了,你懂吗?我是身不由已。”
我表示鄙视。
不过话说回来,托孙昊和高峻的福,这个月的销售额是创店以来所有销售额的总合。
临走时我对孙昊说:“别误了工作,不然我们国家电子设备发展会缓慢一世纪的。”
他笑笑,在背后大声说:“可能有个理由比国家电子科技日新月异更值得去珍惜。”
我转过身,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朝我扮了个鬼脸,然后笑笑继续工作了。
离开店里,我在午饭前回到了公司,整一天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发了一下午的呆,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当我来到病房的时候,满屋子的玫瑰花,各种颜色,马子把苏菲的手捂在胸口。
苏菲依然很平静,客套地对马子说:“破费了,谢谢你。”
马子诚心在忏悔,过了一会,苏菲还是挣脱了马子的手心,淡淡微笑,像晨曦的雨露,清馨自然。
“马子,我收下这些花,但是以后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对了,花店我让琪琪盘掉了,到时候钱会汇还给你,咖啡店我就收下了,当作这三年的补偿费吧。”苏菲平静地讲完了这席话,毫不吝啬看着马子的眼睛。
那一刻,站在门外的我都能感受到苏菲决裂的决心,马子呆若木鸡早已脸色苍白。
“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只是意外,那晚公司聚会无意碰上她,我喝多了,我保证只要你原谅我,这辈子我都不再喝一滴酒,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我不知道马子是以什么心情来讲这些话的,看着马子几乎虚脱的身子,看着病床上强颜冷漠的苏菲,很心疼。
爱情真的太脆弱,太容易支离破碎,太容易覆水难收,要愈合,又比登天更难。我们能有多少勇气去承受未来没有那个人陪伴的人生,又该花多少时光去埋藏那份爱带来的痛楚?
马子走了,我站在病房门外与他擦肩而过,他眼神黯淡无光,看着我流下了眼泪,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会陪着她。”
我一直站在门外,看着马子走后哭得喘不过气的苏菲,既然那么痛为什么要分开?
也是,人生就有那么多无奈,那么多分岔路口那么多意外。
苏妈妈给她送晚饭的时候,眼睛红肿的苏菲还是对着大家微笑,即便那笑容是那么刻意,虚假。
苏妈妈临走时拉着我的手,我朝她点点头,示意我会陪着她。
我给苏菲削了最后一个张黎买来的苹果,鲜红干脆多滋。
苏菲对我笑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吃着张黎送来的最后一个苹果。
我抱着她抚摸她的后背,感觉来自我肩膀湿漉漉阵阵凉意,那种凉意渗透进了心里,却无能为力。
我本想说些什么,或者说既然这么辛苦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但是答案很明确,这个心坎要以怎样宽宏的胸襟才能释怀?
我们都不是圣人,在爱情面前!我们都变得胆怯,失去了前进的勇气。
这个周六,苏菲出院了,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脸色煞白,让人心疼。马路对面,我看着马子目送我们的离去,再没有那般勇气。
我和梁子杰时偶联络,通过电话或短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慢慢建立起了类似友谊的感情,如果说曾经我对梁子杰有过幻想,但是打从知道梁子杰心里已经装满善雅之后,那种幻想也就一点点破灭了,如果想要守候一个人,会不会以友谊的方法更弥足久远?
有一次,梁子杰在电话里问我。
“你觉得男女之间怎样的距离最好?”
“不知道。”
“那你觉得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少?”
“几乎没可能吧。”
“为什么?”
“爱情太伤人,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纯友谊。”
“这个答案挺中意的,所以有句话说与喜欢的人宁愿搞暧昧也比搞真爱强大。”
“什么意思?”
“不知道啦,我烦着呢,挂了。”
这一个月里,杭州的夏暑到了,热得让人难以呼吸,几乎不敢不出,苏菲还是没有去咖啡店,整一个月足不出户,打起了网络游戏,倒玩得乐不思蜀。
我总是看着她琢磨,这丫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可是又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听到房间里传来暗暗抽泣的声音。
我帮苏菲去马子那把她的行李拿回了我的住宿,本该属于他们新房的地方,暗无天日,酒气冲天,马子颓废了,颓废得我差点不认识。
临走时我对他说:“好好照顾自己,感情需要勇气,心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愈合的,别放弃自己也别放弃苏菲。”
其实我不该说这些,如果站在苏菲的立场马子犯的罪我是否能接受,可是看到自甘堕落、颓废消极的马子,那些安慰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有一天,对桌的同事热情问我:“可琪,你还没找男朋友吧?”
我笑着说:“我准备尝试一下剩女的滋味。”
“我有个朋友,给你介绍介绍。”
“好啊。”我只是附和一说,也没完全敲定。
周六的早晨,她的电话突然响起,告诉我地址,说一切安排妥当,让我中午11点准时赴约。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苏菲,她不可思议看着我,摇了摇头:“在别人眼里你都沦落到相亲的地步啦?”
也对,我脸上有写寂寞地要去相亲吗?如果这事让梁子杰知道恐怕要损到我下个世纪了。
人有时候就是被逼无奈,根本不能按着自己的脚步去走,所以才“悲剧”。
我是一个不喜欢无故失约的人,既然答应了,硬着头皮也得赴约。所以,十一点我准时出现在那个奢华的酒店大堂,炎炎夏日都愿意出来相亲的我,看来真到了绝对“缺爱”的地步了。
那个男人款款站起来,绅士地替我挪开椅子,然后叫了服务生,服务生送上一杯已点好的番茄汁。
“这么热,辛苦你了。”
明明是很客套的话,我怎么听得就像在数落我呢,小姐,你就这么不甘寂寞吗?
“其实我是想说我只是过来……”
“谢谢你能过来,我很荣幸。”
哥,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我本想说,我只是过来告诉你我没打算相亲,是同事误会了。
“没有没有……”天呢,又违背了我的本意。
“陈小姐,初次见面我觉得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刚回国,我初恋女友很热情要替我介绍女朋友,所以唐突了。”他斯文地解释。
初恋女友?所以你也在告诉这次相亲纯属意外吗?
“哈哈……哈哈……我其实……”再一次想为自己澄清。
“陈可琪?”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凉兹兹地冒出来。
这三个字,让我心里小鹿乱撞,手心不由自主飙起了冷汗,这么巧吗?这么囧?
“先生,恐怕你弄错了,这位小姐约了我。”傅常川语气如冰山一角,终于让这个夏日凉快了许多。
我揪心地转过身,傅常川的眼神中充满怒意,放在以前早把我掐死了。
原来他正与我背席而坐,与两位下属商谈公事,这两位下属也就是那天下午一起开过会的。
难道这个酒店也是傅氏集团旗下的?我更揪心了!
囧死了。
傅常川没吭一句就把我拖到了外面,熊熊烈日就这么炙烤着我们。
“初恋情人介绍的相亲你也参加,你是笨了还是傻了,或是绝对的缺爱?”傅常川语气冷厉,眼中满是怒意。
“傅总,我与谁相亲貌似不是您该管的事情吧,就当我缺爱那也是我的事情。”我抬起头,毫不示弱看着他。
心里却囧得想跳西湖,陈可琪,这次脸丢大了,在初恋情人面前与介绍人的初恋情人相亲,这究竟是什么和什么?
“我给你爱。”
什么?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傅常川在光天化日之下盖上了我的唇,贪婪地吮吸,想推开他的双手被他紧紧拽在胸口,感受着他微促的鼻息,全身一阵酥软,我竟然慢慢闭上眼睛,我发誓这不是本意,可是大脑一点都不听使唤,我该不会在享受这个久别之吻吧?
久别?我猛地睁开眼睛,本能性踹他一脚,可是他毫发无伤躲开了,我终于清醒地睁开双眼,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我们的初吻是在教学楼眺台上,夕阳很红,那天我生日,傅常川说忘了,没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却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吻,那时的我完全不懂反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那个时候我跟他说他的睫毛比女生的都漂亮,我喜欢。他却轻盈刮了下我鼻梁埋怨我一点都不害臊,随即将我拥入怀中。
傅常川毫不留恋地放开了我,目光如炬,嘴角隐现一抹轻蔑的笑意:“怎么样?这样够吗?还是需要再进一步?”
“你凭什么吻我?”我使劲擦去他刚残留下的湿印,因为太用力,嘴唇微微刺痛起来。
“还是喜欢踢人的习惯,接吻也还是老样子,这六年,一点都没变。”他不屑冷笑。
“傅总,谢谢您给的爱,我的人生我会自己负责,不是任何人可以干涉的,尤其是您。”压住内心即将爆发的怒意,埋藏心口的疼痛,我笑得没心没肺,比这盛夏的烈日更煞人。
“我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可能不同,某些习惯并不是时间可以改变的,你不需要干涉我的人生,但是你的人生我没办法不干涉。”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点,转身回到了奢华的大堂。
我觉得好笑,傅常川还是一样霸道,他是恨我的?当初背叛的人是谁他难道不记得了吗?本不该在我生命中出现的人却时不时扰乱我的人生,傅常川,怎么样我才能彻底不在乎。
那个吻熟悉而陌生,只是来得不是时候,为什么不是在六年前的操场,当我看到他们的那一幕,那一刻,如果他拉住我的手,吻我,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傅常川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埋在心底的人,一个只能用“如果”来缅怀的过去,早已没了奢望,爱他太累了,等待太心酸了。
晚上,对桌的同事就给我打来电话,对我和她初恋情人相亲的结果秉持着一百倍的好奇,让我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阴谋。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他?”我表示好奇。
“我比较关心你而已,感觉怎么样?”她一副迫切的语气。
“他说更喜欢他的初恋情人,把他初恋情人找出来,就是对他最大的恩赐。”我稍稍分析下说,以这个男人的那句话断定,答案应该没错。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却暗暗笑了。
“可琪,对不起。”
“没事,如果他真是你的幸福,就牢牢抓住吧。”
所以这门相亲果真被算计了,除了傅常川的出现让我心有余悸,别的倒真没什么。
苏菲正热火朝天玩着网络游戏,其实我想找她倾诉的,却完全找不到她的空档时间。
所以我决定拨打跨省电话。
对方已关机?
梁子杰这家伙好似从不关机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大概十点左右,我再次拨打那个电话,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梁子杰你千万别给我出事了,可是谁能联系到梁子杰呢?情急之下,我想到了客服。
我从电脑通讯录中找到海南客服电话,没等对方自报家门,我就急不可耐说:“麻烦你帮我看看3A的业主在吗?”
“哦,您是找梁先生吧?今天傍晚他拎着行李出去了,现在不在家。”
出去了?梁子杰拎着行李出去了?匪夷所思……
又过了半小时,我继续拨打梁子杰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那一夜梁子杰人间蒸发了,是不是又是什么事情让梁子杰想起了善雅,独自疗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