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谷星辰出生在一个十分晴朗,空气十分清新的早晨。
尽管我已经怀了九个多月身孕,明知道今天明天也许就是预产期,但仍然肆无忌惮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摘花儿拔草。正是阳春四月,齐国国都洛城靠北,气候宜人,早间的那一丝丝儿凉气都被太阳蒸发了,树林子间雾气若隐若现。
这个早晨与前几天没有任何区别,我一边去嗅那一簇簇茉莉枝叶的清香,一边偷眼去看公子练剑,气氛祥和宁静。随着我月份越来越大,公子禀过皇帝逐渐将一些事交给尹扬办理,这几日更是天天陪着我。
可能是我看帅哥看得太过激动,也可能是我弯腰的时候幅度大了一点儿,一瞬间阵痛连连袭了过来。太医章墨连同他带着的一个产婆两个小丫头早就被公子请进了府里呆了快一个月了,我只瘫软在公子臂弯里还没喊呢,他看上去就吓得够呛,连声催促陈伯去外院儿请人。那声调一直发颤,就连我当年从鬼门关旅游一圈儿醒来也没见他这样。
我紧紧抓着公子的手劝他:“没事的,没事儿。就是有些……呼……痛……”那是抽抽的疼,害得我话也没说得伸展。
公子哆嗦着薄唇:“小一忍一下,马上……马上就出来了。”估计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一幕我可从来没料到会发生在公子身上,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但那一阵一阵的疼痛教我全身无力,笑也笑不出来了。
章墨带着那三个女的飞奔而来。我被扶进去房间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公子脸色煞白比鬼还难看。
鉴于我生产的顺利程度,公子的那么多担心都白费了。
这半个时辰为一个小时,刈谷星辰的出生只用了四分之一个时辰多一点儿。连章墨都感叹,说是从未听说过头一遭生孩子能这么快这么容易的,他这当世有名的太医简直是毫无用武之地。言语之间颇有可惜之意。
那时候我正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中,抱着襁褓中的小星辰也没在意他说什么。但公子却听了个正着,恶狠狠瞪了小章太医一眼,吓得他连忙躬身告退。
我欢欢喜喜去拉公子的袖子:“原来生孩子压根儿没那么恐怖嘛!公子快看,宝宝好乖!”他伸过手来想接去抱一抱,但那手臂比划两下,终于还是作罢……那小心翼翼无从下手的模样,像是要去拆核弹。
我看着好玩儿便将怀里的孩子颠儿了一颠儿想跟他炫耀,没想到小星辰却张了小嘴儿哇哇哭了起来。这下不得了,我这个当娘的也吓了一跳,怎么办?怎么办?产婆抱了,两个小丫头也抱了,连章墨也叫进来抱了,小星辰还是不歇气儿地哭……我们所有人都只好将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孩子的爹爹身上。
公子终于抱起了那粉嫩的小团子。他将小星辰轻轻搂住,像是生怕自己胸膛坚硬的肌肉硌着了小家伙儿。说来也怪,小家伙儿一靠着他爹就不哭了,还将小拇指伸进嘴巴啜得“滋儿滋儿”别提多美了,看得我与章墨以及那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其实那时候起我就该有警觉的。
小星辰是我的儿子没错,但十足的恋父。随着他一天天长大,这情节越来越明显,时常霸着他爹爹不说,还什么都学爹爹的样儿,以至于都快走火入魔了,从背影看过去,俨然就是一个迷你的刈谷靖南嘛。
我觉得此事不妙,平时便留心不许这小人儿穿黑袍,不许每日练剑超过三个时辰,但还是没有阻挡他在向爹爹学习的路上越走越远。他还时常鄙视我:“娘扮起男装来比爹爹差远了,爹爹当年是怎么看上娘的?”那淡淡扫过来的神情,深得公子真传。
我……我悔不当初!
是不该把我与公子的情史当成睡前故事讲给这孩子听的,诚然我也不清楚公子当年是怎么看上了我,但我相信自己肯定有着独特的魅力,不然怎么会……所以我很严肃地点点小家伙的脑袋瓜儿:“你娘我天生丽质,活泼可爱,纯真无邪,一枝独秀,连你沈进叔叔当年都暗恋着你娘呢……”
“咳咳!”本来我还要说下去,奠定在自家儿子脑海中的女情圣地位的,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我扭头一看,小家伙儿的爹爹,我的夫君刈谷靖南大人正站在后边儿,脸颊都快冻成了冰,真想拿一锤子敲下来做成冰镇酸梅汤消暑。
“爹爹!”小星辰一头撞进公子怀里委屈地大嚷:“娘又说大话了对不对?爹爹你快教育她!”
这孩子……我瞪他,瞪得他畏畏缩缩藏进他爹爹胸膛里再不肯出来。
公子俯下身子轻言细语地哄他:“虽然你娘这次确实没有撒谎,但爹爹还是会好好教育她的。”那“教育”两个字咬得好重,听得我全身发冷起了一膀子的鸡皮疙瘩……奇怪了,这不是六月么?
“娘说的是真的?”小家伙儿从公子怀里探出头来,一脸震惊:“不可能!我不信……沈进叔叔那么帅!虽然赶不上爹爹,但怎么可能暗恋娘!”这个事实估计以他那还没成型的三观一时接受不了,小家伙儿冲我耸耸鼻子,一路嚷嚷要去找他小二舅舅玩儿去了。
哈哈!
我看着那跑远的小身子得意洋洋地笑,果然公子是真君子啊,从不像岛国的那些瘪三儿一样歪曲史实……但一抬眼瞧上自家夫君暗沉沉的眸子,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公子……”我可怜巴巴去拉他的袖子。做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错能改,态度端正。
“一枝独秀,恩?暗恋,恩?”他将我下巴勾起来迫使我正视他的咬牙切齿:“夫人就是这样教孩子的?”话说此人对孩子如春天般温暖,对我怎么就越来越如寒冬般严酷?太不理想了!
我赶紧在脸上堆出硕大的无辜二字:“刚才是小一一时冲动,夫君莫怪,听过就忘了吧……嘿嘿。”汗!为了平息公子的怒气,本人连尊严都不要了,十足的谄媚呀!
“只是一时冲动么……怎么为夫觉得有人还忘不了当年……”他乜了我一眼,完全不信。
我慌忙大叫:“没有!我心里只有夫君!最爱夫君!往事乃浮云,小一早就忘记了!”
“嘘!”公子一把捂住我的嘴,左看右看,脸颊还浮起一丝红晕来:“小一还是如此大胆……”
我就势往他手指上亲了两口:“人家情难自禁嘛!”恶……呵呵,肉麻果然是女人的专利。
公子本来要收回手,听得我这么一表白,手指忽然转了个向捏住了我的下巴朝我俯身过来……高大的身子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的包裹住。他的眼眸粼光润泽,薄唇微启……
莫非要在这院子里就给我一个激情深吻?茉莉吐香,莲荷新蕊,是挺浪漫的……
我闭起眼睛期待那醉人的酒泽香气,没想只有羽毛般的触感从我唇上一擦而过,身上一轻已经被公子抱了起来在怀。“不行,为夫还是得深入教育一下某人,免得某人总忘不了那朵朵桃花。”
深入?
教育?
我的脸一下就全烧红了,公子可从来没有说过这般露骨调情的话呀……
“那……公子你先吻我。”我知道此时挣扎全然已经无用,便开始讨价还价。
他嘴角勾起一弯坏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吻……只有情难自禁……”眼前一黑,已然进得房里。公子右手一挥,房门关上,帐幔层层落下来将我的抗议通通淹没在了身后。
呜呜呜!……
我在他的禁锢之下毫无反抗的余地,只得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提起半个“沈”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