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窈出了睿王府,所到之处尽是嚼舌根的,她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那些人便住了嘴,不远处便是杨柳岸,晓风吹拂,她站在湖边凝视着湖面,湖中的倒影嫁衣如火、却披头散发,她怒了努嘴自嘲,的确像是被抛弃的。
鹊桥上,一顶金龙盘绣真丝明黄软轿缓缓行过,朝着睿王府的方向而去,桥下君窈转身朝着醉花楼而去,何以解忧?唯有青楼。
有侍卫在李公公耳边讲了些什么,李公公斟酌了会儿,低声禀报:“皇上,侍卫来报,有一姑娘身穿嫁衣大闹睿王府,睿王婚礼草草收场,我们这会儿过去怕是已过了良辰吉时,您看我们是否要继续前行?”
上官奕昕闻声掀开帘子,繁华的街道热闹喧嚣,人来人往好生惬意,可比繁文缛节、烦闷无聊的皇宫好玩多了,他收回视线,平淡道:“既然如此,那小豆子你便替朕走一趟,把太后与朕的赏赐送到睿王府。”
上官奕昕掀帘而出,一双桃花眼微垂,锦缎蓝袍束着同色的腰带,腰间挂着盘龙纹白玉坠子,面若冠玉,风流倜傥。
太后命他寸步不离皇上,皇上却派他给睿王送贺礼,李公公作难,谄媚地笑着,斗胆问道:“那皇上可即刻摆驾回宫?”
上官奕昕蹙眉,干笑了几声:“回宫?朕自然是要回宫的。”
李公公掀开帘子,屈膝做了个请的姿势:“奴才恭送皇上回宫。”
上官奕昕举起拳头,恶狠狠地指了指李公公,拂袖转身,立刻便有侍卫围了过来,跪地喊道:“请皇上回宫!”
上官奕昕抬脚踹了李公公一脚,李公公委屈,忍着痛贱笑:“若是踹奴才一脚,皇上就乖乖回宫,那奴才就给皇上多踹几脚,只要皇上高兴就好。”
上官奕昕毫不犹豫,抬脚就是一顿乱踹,气呼呼地掀开帘子坐了进去,黑着脸一言不发。李公公灰头土脸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全身疼痛、心里凄苦,带着哭腔喊道:“起轿!”
太后懿旨,若跟丢了皇上便卸了他脑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完成了太后交代的任务,势必对不起皇上,比起掉脑袋他更愿意被皇上拳打脚踢一顿。
看着明黄的轿撵抬走,四周又有侍卫保护,李公公长舒一口气,带着几个小奴才捧着太后与皇上的贺礼朝着睿王府而去。
轿撵行至鹊桥,上官奕昕喊道:“停轿!”
软轿停稳,上官奕昕板着脸从轿内迈出,颇有闲情逸致地行至桥边,凝视着这动人的秋景。
李公公不在,这群护卫犯难,皇上此举是何意?却没人敢上去劝皇上快些回宫,稍有不慎便是一顿暴打。
上官奕昕桃花眼中含着狡黠的笑意,取下腰间的佩玉装作不慎坠入湖中,着急道:“快来人,朕的玉佩不慎掉入湖中,此乃太后送朕的寿礼,若是寻不到,太后怪罪下来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
郁太后来自苗疆,最擅用蛊,侍卫听到“郁太后”胆战心惊,立刻扑通扑通如下饺子般跳进湖中,上官奕昕瞧了瞧四周,竟无一人留下来保护他的安危,他撇了撇嘴,大摇大摆地朝繁华街道而去。
红楼香阁,袅娜娉婷,千娇百媚,上官奕昕抬头瞧着那牌匾,原来是醉花楼,他笑这楼阁名字起的有诗意,想必是高雅之处,抬脚便朝醉花楼走去,还未行至门口,便有热情的丫鬟前来搭讪,他眉头舒展,桃花眼含笑,不曾想这里的丫鬟训练如此有素,竟比皇宫内的御前侍奉还要懂规矩,宫内丫鬟美则美矣,可惜是木头美人。
上官奕昕施礼问道:“姑娘,这里是何处?为何如此热闹?”
姑娘掩嘴而笑,羞涩娇嗔:“这里是人间天堂”她凑到上官奕昕耳边,软语道:“男子的快活之处。”
上官奕昕好奇,没等姑娘引荐便猴急地跑了进去。
烟雾缭绕,香纱摇曳,这里的女子万种风情,琴艺比起宫中伶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官奕琛诧异,穿过人群缓缓行至二楼,二楼房门大多紧闭,房内却红烛高照,甚是奇怪。忽听到怪异的声响,他自是明白里面在干什么,猛地凭栏往下看去,瞬间明白这里是何处,怪不得那门前的丫鬟搔首弄姿、热情异常。
一阵微风自他耳畔而过,红影一闪,那身着嫁衣却未挽青丝的女子翩然而至舞台中央,青幽剑出鞘,剑光一闪似灵蛇乱舞,那红衣女子腰肢虽不纤柔,舞姿也甚是平淡无奇,却胜在剑舞的出彩,一招一式灵动有力,游刃有余。
上官奕昕出神地凝视着那翩然的红影,剑在红衣女子手中舞动,那女子却在他心中舞动,那双桃花眼泛着盈盈笑意,随着人群鼓掌喝彩。
嫖客出价悬赏,一掷千金者众多,君窈平沙落雁,嫁衣微扬,旋转一圈稳稳起身,青幽剑不偏不倚地落入剑鞘中,她抬眸冷傲道:“谁说女子入青楼便为娼妓,我君窈偏要来此找男妓。”
此言一出,台下不少人脸色大变,以往君窈红衣束发,英姿飒爽,鲜少如今日这般,长发披肩,身着凤彩锦绣裙褂,嫁衣如火明艳动人,若仔细瞧去,这不是那大闹睿王大婚的北冥女侠又是谁?
一阵骚动,片刻门可罗雀。老鸨一甩手绢,哭天抢地道:“哎呦!君窈姑娘你抢亲不成,也不能拿我醉花楼出气啊,我命苦啊,我可怜的女儿们,辛苦了一晚上却是半分好处都没捞着······”
一把剑抵在老鸨的脖子上,那老鸨立马止了哭声,颤抖着看向持剑的君窈,君窈举起剑作势就要砍下去,那老鸨吓的惨叫,断的却是君窈腰间的玉腰带,君窈身手敏捷,那玉腰带稳稳地落到她手中,她送到老鸨面前,轻声道:“这玉带是上好的羊脂玉和二十四颗血珍珠制成,我赔你醉花楼的损失。”
老鸨诧异地睁眼,瞧见那大放异彩的珍珠宝玉,难以置信地问:“这都归我了?”君窈又取下衮金蓝田玉耳坠子一并交给她,低声道:“我只有这么多了,若是不够······”
老鸨连忙夺过来放入怀中,欢喜道:“够了够了!”,她扬声道:“今夜醉花楼被君窈姑娘包场,姑娘们好生伺候着!”
君窈亮剑,那些莺莺燕燕吓的便不敢靠近她,她长剑一挥,一根红绸便被她斩断,她接过系在腰间,红绸束腰,那散开的衣衫瞬间被系好。
她高喊一声:“上酒!”
女儿红、绍兴花雕、竹叶青、杜康、桑落等上等的好酒便一坛坛被搬了上来,她舞剑而起,长剑一挥,无数酒塞被挑开,无数酒塞如落英缤纷,她抬头忽瞧见二楼倚着位蓝袍男子,上官奕昕托腮挑着桃花眼冲她傻笑,她低头,猛地又抬头一个凌厉地眼神看过去,胳膊一挥,青幽剑脱手径直朝二楼飞去,擦过上官奕昕的发丝,不偏不倚插入他斜靠着的柱子。
一缕断发幽幽飘落,上官奕昕伸手接住,转身去拔那嵌入柱子的青幽剑,脚蹬着柱子,使出了全力才拔出了那剑,抱着剑一起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