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轩辕褚刚刚起身,就听到破风在敲门。
他回过头,看着墨湉侧身安睡的睡颜,轻轻帮她把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放好。
轩辕褚轻手轻脚地下床,把门推开。
破风看着他,低声说道:“殿下,今早有圣上口谕,说是十六公主被杀一案,由独孤臣主理,您协理!”
轩辕褚轻笑一声,两手一边将官服的扣子扣上一边说道:“好,本王知道了。”
因为惦记着今早审案的事,墨湉睡得极不安稳,她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于是缓缓睁开双眼,她声音低哑地唤道:“绿衣。”
只听木门一声轻响,绿衣推门走了进来:“王妃,你醒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支开了厚重的纱帘。
墨湉伸手遮住刺眼的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巳时了。”绿衣把墨湉的衣裙拿来。
墨湉脑袋“嗡”的一声,连忙爬起身来,焦急道:“已经这个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
“王爷说了,让王妃多睡一会,他先去明镜司了。”绿衣有些奇怪地说道:“这查案本来就是王爷的事情啊。”
墨湉缓缓坐下,对啊,查案是轩辕褚的事情,自己在这里着急个什么劲。
这可怕的责任感啊,墨湉嘴角勾起一抹无奈。
此时此刻,在明镜司中。
独孤臣端坐主座,轩辕褚坐在他右下方。
轩辕琉大步跨进堂中,径直朝轩辕褚走了过来,朗声笑道:“九弟来得好早啊!”
轩辕褚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轩辕琉,嘴角一勾算是微笑:“臣弟协理此案,职责所在。”
“好。”轩辕琉点了点头,不怀好意地说道:“那希望结案的时候,臣弟依然能够恪守指责。”
“那是自然。”轩辕褚皱着眉回答道,似乎很不愿意与轩辕琉说话一般。
轩辕琉给独孤臣使了个眼色,径自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巳时已到,独孤臣高声说道:“把犯妇带上来。”
“等等,”轩辕褚出声制止:“独孤大人怎么一上来就要带犯妇呢?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先传证人吗?”
“微臣有微臣查案的方式,倒是王爷,你是在刻意回避些什么吗?”独孤臣冷冷地逼视着轩辕褚。
“本王协理此案,总有发表意见的权力吧?”轩辕褚云淡风轻地说:“若是大人把独断专行当性格,当本王什么都没说好了。”
独孤臣气结,他看向轩辕琉,见他微不可查的点了个头。
“把证人带上!”独孤臣压抑下自己心中的不满,缓缓说道。
只听一阵环佩叮当,墨静雅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织锦衣裙,随着她步履移动折射出温润的光彩。
高耸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只振翅欲妃的孔雀,孔雀华丽的雀羽用各色碧玺镶嵌而成,在那么小的金片上镶嵌碧玺,是十分难的工艺,可见墨静雅这一身衣物价值不菲。
不光如此,从她的衣袖中时不时地还钻出一缕香风,当真是赏心悦目。
不过她穿成这样来做证人,着实有些夸张,她华美的服饰和肃穆的明镜司显得格格不入。
感受着所有目光的凝视,墨静雅不禁心花怒放,她忍住笑意,冲着独孤臣缓缓行了一礼:“民女墨静雅参见独孤臣大人。”
“起来吧。”独孤臣不耐烦地说道:“你把你当天看到的事情,再说一遍吧。”
“是。”墨静雅的一把娇音如同出谷的黄鹂:“那天民女路过妹妹的禅房,听见里面有些窸窣的声音,民女以为是王爷和妹妹在里面,只得回避。到了夜里,民女也没看见妹妹,这个时候,就听说,十六公主薨了!”
剩下的几个证人,也一一进行陈词,所说的话大抵和先前所招供的没什么出入。
“那么,你再说说那天刺客指认的事情吧!”独孤臣凝眸片刻,又道。
“是。”墨静雅娇滴滴地欠一欠身:“民女听了十六公主的事情之后,非常害怕,犯了头晕的毛病,一看见那刺客,一紧张就晕了过去。”
独孤臣点点头,他高声叫道:“传仵作!”
没过多久,仵作走了过来,对独孤臣行了个礼:“属下经过查验尸体,确信那刺客是在服用了五石散之后又闻到与之相冲的松花粉,血气逆行上涌暴毙而亡。”
“那么,”轩辕琉沉吟片刻:“有没有这种可能,指使刺客的人发觉案件败露,事先给他服了五石散?”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观察着轩辕褚的表情,只见他神色如常地坐在那里,嘴角甚至还含着一丝笑意。
轩辕琉藏在剑袖中的拳头暗自捏紧,咯咯作响。
“根据尸体肝脏的颜色来看,刺客有常年服食五石散的习惯。”仵作含笑说道:“所以,断无这种可能。”
墨静雅听到仵作的话,一张俏脸顿失血色:“民女素来有用松花粉的习惯,可是民女真的不是幕后主使啊!求大人明查!”
独孤臣一脸阴郁地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本官的话问完了,你可以下去了。”
“带人犯!”独孤臣看也不看轩辕褚,径自宣布道。
过了片刻,一个穿着白色囚服,披头散发的女人拖着沉重的镣铐走了进来。
轩辕琉得意洋洋地看着轩辕褚,只见他仍旧一脸平静。
总有你装不下去的时候!轩辕琉轻哼一声。
“犯妇墨湉,你可认罪?”独孤臣紧紧地盯着庭下跪着的女子。
她瑟瑟发抖,低着头,独孤臣凝神注视着她,渐渐觉察出了一丝不一样。
“你给我抬起头来!”独孤臣皱着眉头,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庭下的女子微微扬起脸来,独孤臣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轩辕褚顺着独孤臣的眼光看了过去,微微一愣,紧接着跳起脚来,指着她:“你不是墨湉!”
堂中一片肃静,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到那女子身上,只见她身量与墨湉仿佛,却着实不是墨湉!
“你!”轩辕琉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指着轩辕褚:“怪不得你在这里装模作样,原来你早就将犯人带走了!”
“皇兄!”轩辕褚也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与轩辕琉对视。
他约摸比轩辕琉高出小半个头,此时危险的眼眸敛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你怀疑我可以,但是要拿出证据!”他声音冷淡:“我还想正想要问呢。”
他将目光转移到了独孤臣的身上:“请问独孤首尊,你究竟把本王的王妃送去哪里了!”
独孤臣沉默片刻,说道:“昨天夜里,有一伙人闯进明镜司,别不就是你吧,冥王殿下!”
轩辕褚冷哼一声:“独孤首尊的意思,现在是要胡乱猜测了?那好,不如我们一起猜。”
他的眼中黑白分明,薄唇轻吐:“那本王现在怀疑,你把王妃丢了!”
独孤臣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肃穆的厅堂之中,回荡着他肆意狂妄的笑声:“冥王殿下,你说谎连草稿都不打的吗?”
“刚才墨大小姐说了,十六公主是在王妃的房间里被发现的,显然是有人想要刺杀王妃,错杀了正巧在禅房里的十六公主!”轩辕褚将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独孤臣!”他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盯着独孤臣:“你跟本王说,把王妃带到明镜司审问,现在人呢?你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独孤臣微微一愣,他万万也不会想到事情正朝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
最有嫌疑的人不在,查案自然也就无法进行,在与轩辕琉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独孤臣沉声宣布道:“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轩辕褚轻轻笑了两声,语含讽刺:“原来一向以铁腕著称的独孤首尊,办事也这样拖沓。”
他扬眸注视着独孤臣:“难不成,是你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吗?”
独孤臣语塞,半晌憋出来一句话:“冥王殿下,希望你不要说这种无凭无据的诛心之论!”
轩辕褚沉默不语,却不依不饶地看着独孤臣,丝毫没有相让的打算。
轩辕琉轻咳两声,出声打圆场道:“九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九王妃,案情的审理可以再拖一拖。”
“我现在在跟主审讨论案情。”轩辕褚眸中迸射出一道精光,看着轩辕琉说道:“敢问皇兄以什么身份说出这种话?”
轩辕琉被他当场驳斥,一张脸涨红成猪肝色,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
“独孤首尊,本王以为,抓住了想要杀冥王妃的人,就等于说破了十六公主的案子,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你想要错过不成?”轩辕褚一脸严肃。
“那,自然是不能错过,只不过本官没有得到皇上的首肯……”
对方说的句句在理,独孤臣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搬出了皇上这个救兵。
“这就更容易了,”轩辕褚神秘一笑:“不如现在就进宫,请圣心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