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垂眸,解释着:“是……臣妾在花园之中散步,一时失足掉进了寒潭。”
“怎么这么不小心。”轩辕褚蹙着眉:“真够麻烦的。”
“皇兄,你怎么这样对七嫂说话呢?”轩辕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七嫂刚捡回一条命来,你应该好好关心她才是。”
“行了。”轩辕褚打断他:“我与你皇嫂之间,还用不着你来说教。”
墨湉发现,轩辕褚虽然语气很凶,但显而易见,他跟这个男子关系十分亲近。
这是墨湉认识轩辕褚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毫无防备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老十三见过七嫂。”轩辕祉倒是笑呵呵地,走到墨湉的面前对她行了一礼。
墨湉扯过一抹勉强的笑意,轻轻颔首。
“够了,”轩辕褚忍无可忍地说道:“绿衣,先带你们王妃下去,好好照顾她,千万别让她生了风寒。”
接着,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径自走向门外:“走吧,十三,我还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轩辕祉应了一声,在走出房间之前,他回头看向墨湉,倏尔一笑道:“七嫂,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笑容,像是凛冬中的一抹艳阳一般,轻轻笼罩在墨湉的身上。
墨湉浸泡在暖融融的热水之中,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到底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与她呢?
墨湉怎么也想不通。
她将绿衣叫至身边,低声吩咐道:“传书图灵风,替我好好查查之前下毒的人是谁。”
绿衣领命而去。
墨湉若有所思地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
直觉告诉她,下毒之人和这次将她推进水中的人,一定是一伙的!
不论是谁,想要她墨湉的命,就是找死。
墨湉将拳头一点一点的攥紧,美眸中扬起一抹杀意。
大皇子府中
“又失败了?”轩辕琉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细作:“你可瞧真切了?真的被救回来了?”
“……是被路过的十三王爷救起来的。”那细作唯唯诺诺地说道。
轩辕琉眉头蹙紧:“这墨湉还真是福大命大!”
他带着怒气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突然怒极反笑:“再过几日便是请香的时候了,我不信她能再逃过去!”
墨湉啊墨湉,不是本王要存心与你过不去,实在是因为你嫁错了夫君!
轩辕褚在都城之中的名声已经十分败坏,不如就让他坏个彻底吧。这克妻之名安在他的头上,试问谁家的小姐敢嫁给他。
而这样一个不祥之人,是永远都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轩辕琉将拳头攥紧,眼底一片漆黑。
轩辕褚,咱们来日方长。
冥王府中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轩辕褚跟轩辕祉相对而坐,突然,轩辕褚沉声问道。
轩辕祉闻言,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已经准备妥当,就等轩辕琉进入咱们的圈套了。”
轩辕褚无声地微笑,这个蠢笨至极的东西,以为自己得到了宫城禁卫军的兵符,就能压制住他了么?殊不知轩辕褚早已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只等着在四月进香的时候,让他亲自拆开。
教他也尝尝算计别人的下场!
“七哥,”轩辕祉目光闪烁,欲言又止:“臣弟觉得,七哥对于这个王妃,好似不大满意。”
轩辕褚沉吟片刻:“父皇下旨将墨尚书之女许配于我,但却没说是哪个女儿,所以让墨尚书那个见风使舵的人钻了空子,竟将庶女塞给了我,这份情我一直深埋于心。”
“但是,”轩辕祉有些犹豫:“七嫂毕竟是无辜之人,她在府中也一定受了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嫁给了你,还要被你如此冷待。”
若是平时,轩辕祉必定不会对他的生活多加评论的,今天这些话实在有些反常。
轩辕褚略带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好似对这个七嫂很有兴趣?”
轩辕祉的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顿了一下说道:“臣弟可全是为了七哥考虑,自从……自从那人之后,七哥就没有再对谁敞开过心扉,臣弟觉得,既然嫂子嫁了进来,七哥不妨……”
“够了!”轩辕褚眼底闪过一丝疼痛,立即打断了轩辕祉,这么多年来,那个人成为了他心中的一片逆鳞:“你今晚说得有些多了吧!”
轩辕祉幽幽一叹:“七哥,前尘往事,该忘就忘了吧,再说,那人也已经死去多年了。”
“你懂什么,”轩辕褚眼底的神色变得凶狠:“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尸体,她在我心中就一直活着,我必定要有一天,亲自找到她。”
“找到她如何呢?”轩辕祉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你敢说你能对她痛下杀手吗?”
“为什么不能?”轩辕褚挑眉:“当年那一战,她算是彻底毁了我,若我能将她找到,一定除之而后快!”
轩辕褚一向平静无波的眼底,跳动着沸腾的恨意。
轩辕祉静静地看着他,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他是唯一的见证人,他明白轩辕褚心中对那人所怀的恨意。
但人之所以还会恨,是因为心中有爱,不是吗?
“不提那些了!”轩辕褚将手一挥:“你一向云游四海,在都城之中少有停留,今天你既来了,咱们兄弟两个当好好地喝一壶!”
轩辕祉笑起来:“也好。”
他心中明白,七哥平时在人前伪装得有多累,而唯有在他的面前,才能纵情欢笑。
……
自那晚过后,轩辕褚便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连几日都不在府中。
好似忘了有墨湉这个人一般,对于她落水的事情,也没有再过问。
这日,墨湉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假寐。
绿衣推门而入,走到墨湉身边,低声说道:“王妃,查出来了。”
“说。”墨湉闭着眼睛,悠悠然道。
“从王妃所中的毒查起,能知晓是唐门门主所制,但这毒却流落在黑市之中,被大皇子买下!”
墨湉的眼睛睁开,看来果真如此。
她一个尚书府的庶女能树什么敌,一切都是拜自己的那个夫君所赐!
看来如果自己不快点远离这个地方,日后这些暗杀,都是家常便饭。
墨湉沉吟片刻,问道:“这两日,怎么都不见王爷?”
“王妃不知道吗?每年的四月,众位皇子都要携带家眷,去归元寺给皇后娘娘祈福进香的。”绿衣一边将窗子打开,一边说道。
明亮的日光穿过窗户,照在了墨湉的脸上,她心思微动,重复了一遍:“进香?”
“是啊,”绿衣走到墨湉身边,将她扶坐起来:“恰好王妃这些日子来身子不爽,恰好去拜拜,也能消灾弥难的。”
消灾弥难?墨湉唇角轻勾,这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一个消灾弥难的好机会。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继续问道:“那大概什么时候动身?”
绿衣偏头想了一想:“皇上的旨意,这两日应该就到了吧。”
墨湉轻轻颔首,开始在心中暗自谋划起来。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良机!
她看着绿衣,倏尔一笑,问道:“绿衣,你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绿衣懵懵懂懂地看着墨湉。
“咱们离开这个喜怒无常的冥王吧,回到龙鸣山庄,过自己的日子!”墨湉眼底发亮,看着绿衣提议道。
“主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绿衣看着墨湉,有些动容。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绿衣早已决定死心塌地跟着墨湉了。
墨湉抓住绿衣的手,低声说道:“只要你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
“王妃,”绿衣感动地泪水涟涟:“蒙王妃不弃,绿衣会好好配合王妃的。”
墨湉细细想了许久,对绿衣说道:“你现在就传书图灵风,让他在进香那日在归元山下准备好一辆马车,让车夫将我们先拉到潜江!”
“是,主子。”绿衣领命而去。
墨湉在屋中搜寻一阵,发现自己的身上除了一些首饰和玉器,竟然没有一丝银两!
她的心上顿时漫上了一丝悲凉,看来锦衣玉食都只是表面,归根究底,她竟连一丝逃跑的盘缠都拿不出来!
墨湉幽幽一叹,若是将这些首饰变卖,肯定会被轩辕褚发现的。
冥王最忌讳的就是背叛,到时候别说逃跑,可能会命丧在他的手中。
“王妃因何唉声叹气?”墨湉正凝眉暗忖着,只听身后珠帘一声轻响,轩辕褚走了进来。
墨湉立即站直身子,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王妃好像很怕我?”轩辕褚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没有注意到墨湉不自然的神情,他径直在椅子上落了座,一双眼睛充满玩味地看着墨湉。
“臣妾没有。”墨湉回过神来,低声说道。
“过来。”轩辕褚也不再计较,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墨湉说道,语气是少有的柔和。
墨湉缓缓走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
似乎很是惊讶她今天的听话,轩辕褚的眼神定定地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后,淡淡地道:“再过几天就是众皇子去归元寺进香的日子了,你作为王妃,理应出席,这几****就打点一下进香需要用的贡品吧。”
墨湉黛眉一挑,心思飞转,脑海中飞快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
“银钱方面,尽管去支取,不需要过问我。”轩辕褚又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墨湉眼底闪烁着一丝欣喜。
“是,王爷。”墨湉站起身来,对轩辕褚行了一礼。
这一礼,她行得是心甘情愿,这个夫君虽说没什么风度,但总归是救过她一命,这份恩情,她一定会铭记于心。
似乎是惊讶于墨湉性格转变如此之快,轩辕褚将她扶起,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你大病方愈,这几日怕是要多多劳累你了。”
墨湉莞尔一笑:“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不得不说,她安静地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仪态万方,就连轩辕褚都微微愣住。
但转眼,这一抹鲜活宛然的笑容,就冻在墨湉的唇角。
她转头看向远方,眼神变幻莫测。
不知当轩辕褚知道这个女人此时心中正在想着如何离开自己,当是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