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静雅嘴角恶毒地挑起,笑得一脸洋洋得意。
这是墨湉所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
墨湉只感到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整个身体猛地向后栽了出去,身后是栏杆脆弱断掉的声音。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异常地冷静。
由于她摔下去的地方十分偏僻,所以看烟花的众人并不曾注意到她。
墨湉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当她准备好迎接大地的时候,突然一双手稳稳地伸了出来,接住了她正在飞速下降的身体,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墨湉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她忍不住伸出手来,紧紧地拽住了那人的衣襟,过了很久,才敢张开眼睛。
元英略带一丝阴邪的英俊脸庞映入眼帘。
而城楼之上,不明所以的人们都被他们吸引去了目光,正在怔怔地看着他们二人的方向。
墨湉心里警铃大作,连忙下意识地推开了元英,努力让自己的双脚抓稳地面,她欲言又止地说道:“多谢王子了。”
元英一双深邃眼眸紧紧锁住了她脸上的表情,过了良久,才缓缓地说道:“无妨,还望王妃以后别往那罕无人烟的地方走动才是。”
墨湉无言,向着元英的方向轻轻欠了欠身。准备走上城楼跟皇上告罪。
向前走了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慌里慌张的绿衣,她一张小脸上挂着泪珠,仿佛一支沾了露水的海棠花一般,看到墨湉,双腿一软,好在墨湉及时上前一步,将绿衣稳稳扶住。
“主子您没事儿吧?”绿衣纯黑色的眼瞳不住地颤抖着,伸出手抓着墨湉,将她上下左右看了个通透:“可要吓死奴婢了!”
墨湉压抑着狂乱的心跳自顾自地微笑着说道:“我没事,走吧,扶我上去。”
绿衣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轻轻点了点头,扶着墨湉一步步走上城楼。
城楼上的宾客们还都沉浸在方才的危险中,看到墨湉上来,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过道。
墨湉在轩辕翰宸面前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轩辕翰宸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九王妃,你没有大碍吧。”
“是。”墨湉恭敬地回答道:“多亏了元英王子及时相救,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元英这时走了过来,对轩辕翰宸行了一礼。
轩辕翰宸看向元英,眼中先是复杂的神情,接着,他挑起唇角,微微一笑:“早就听说元英王子功夫了得,是禹厥国第一猛士,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元英王子站起身来,唇角挑起一抹怪异的笑意说道:“早晚都是一家人,这都是小王应该做的。”
墨湉唇角的微笑就这么冻在了嘴边。
原本捡回一条命的欣喜,顷刻间如坠数九寒冰的山洞里。
在所有人的注意不到的黑暗处,墨静雅独自站在那里,看着墨湉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这么多次眼看就要成功了,都会被这个女人给逃过去,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墨静雅此时恨不得手中多出一只利刃,能够让自己立马冲出去将墨湉刺死,奈何现在成功失败已成定局,纵使墨静雅再怎么咬牙切齿,也只有暗自愤恨的份儿了。
轩辕褚从始至终,都静静地看着墨湉不发一语,他那如同海水一般黑暗深沉的眸子里,似乎藏着看也看不透的秘密。
回到王府之中,赐婚的圣旨紧接着便到了。
轩辕翰宸似乎十分着急这桩婚事一般,将婚期仓促地定在了三天之后。
府里的下人已经开始张罗着给府里各处挂上红绸,就算看到她走过,也都只行礼,再也没有人叫过她一声王妃。
墨湉眼神清冷,站在一地红色里面。冷冷地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嘈杂的声音吵得她无心睡眠,索性披上一件薄衫,在府中胡乱行走着。
走到一间柴房前面,墨湉为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所吸引,走过去才发现,那便是关押意真的房间。
经过了今天的这么多事情,墨湉险些就要忘记这里还关着一个意真。
她贴近破败不堪的门缝,看着里面正发着呆的意真。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看着她,意真的眼神猛然间看向了自己,吓了墨湉一跳。
压抑住不断狂乱跳动的心脏,墨湉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打算离开这里。
“你站住。”意真戴着手铐和脚镣,但动作却十分灵活,隔着门缝,冷冷地对墨湉发号施令。
墨湉站在那里,转过头来,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会来看我?”意真的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若说之前,意真还有一丝伪装在的话,现在的她,则是毫不掩饰对墨湉的厌恶和痛恨。
“我只是路过而已。”墨湉毫不在意地说道。
意真冷笑一声:“你居然会有空来到这里,难道轩辕褚把你抛弃了么?”
墨湉厌恶地看了意真一眼,不管是无意还是有心,她总是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墨湉不愿和这个女人过多纠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意真的声音却陡然间拔高了:“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情!总有一天王爷会还我清白的,你不要得意太久!”
墨湉却近乎失笑,她将双臂抱在胸前,怜悯地看着微微颤抖着的房门说道:“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恨我?”
“我就是恨你!”意真的声音尖利而喑哑,就像是数九寒冬的烈风,刮得人耳朵生疼:“凭什么你那么卑贱的地位都可以当上正妃,我却连个妾都不是!你不过是个只知道舞刀弄剑的乡下丫头,凭什么得到轩辕褚的宠爱?凭什么?”
墨湉黯然,就算在现代再怎么呼风唤雨,在古人眼中的自己诚然是一无是处。
轩辕褚的宠爱么?现在这句话听在耳朵里,真是有着别样的讽刺啊,轩辕褚轻易地娶了别人作为妻子,或许本来自己在他的心中,就是一文不值。
他曾说过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跟她合作的逢场作戏,只是她自己当了真……
“如果你要恨我,那就继续吧,最好你有本事报仇!”墨湉高傲地一抬下颌,不愿再理会这个阴险的女人,径直扬长而去。
“你别得意,我总有一天会做到的,总有一天!”身后,回荡着意真歇斯底里的叫喊,响彻在寒冷的空气了。
墨湉在偌大的冥王府中绕了一圈,享受着这最后一分难能可贵的平静。
若是元珠公主嫁过来,自己的好日子肯定就不剩多少了。
墨湉幽幽一叹,这个冥王妃她当的已经是十分艰难,如今再加上一个元珠公主,这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更不好过了。
她朝着碎星院走去,今晚墨静雅的声音倒是提醒了她,自己一夜之间沦为了侧妃,待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趁着轩辕褚和元珠公主正甜蜜没心情理会她的时候,自己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她心里想着,却是微微一叹,可惜自己还没能报了墨家的仇,就必须离开这儿。
碎星院里点着昏黄的灯火,墨湉看着微亮的窗户,心头一暖。
所幸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绿衣是诚心诚意对自己好的人。
墨湉默默地推开门进去,绿衣连忙迎了上来,一张桃腮上挂满泪水,一双眼睛早已肿成核桃的形状了:“王妃,这么半天你去哪儿了?可真急死奴婢了……”
墨湉将双手放在绿衣的肩膀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不过是去府里散散心,你至于哭成这样吗?”
“王妃,”墨湉不安慰还好,她一安慰,绿衣的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那般,不管不顾地汹涌地流了出来:“现在可怎么办呐?您已经是侧妃了,他们那帮人怎么那么不讲道理!”
墨湉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柔声细语地对绿衣说道:“绿衣,不要瞎说。”
绿衣果然安静了下来,墨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绿衣,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王妃待我就如同亲姐姐一样!”绿衣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说道。
“很好。”得到了这个答案,墨湉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安静下来听我说。”
“元珠公主跟我积怨已深,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所以我们必须借机离开,时间要定在他们婚礼的当晚。”墨湉声音低沉,看着绿衣缓缓说道。
“王妃,你又要……”绿衣惊讶地睁大眼睛,又要离开王府这几个字被她生生地硬是给憋了回去。
墨湉看着绿衣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次回去,我们也不能贸然地回到龙鸣,需要现在外面躲几个月风声,可能会过得很苦,绿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么?”
绿衣听了这话,眼眶中已是泪水连连:“绿衣从小无父无母,所幸王妃待我这样好,无论是哪里,绿衣都是愿意跟王妃去的,只是要可怜王妃,跟着绿衣一起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