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接公主和王子的晚宴上,潜龙国更是摆出了可容纳一千人的宴席,在晚宴后还特地预备有烟火演出,供潜龙朝的贵族和百姓们观看。
绿衣起了个大早,将千挑万选出来的礼服熨烫平整,墨湉穿着一袭蜜合色的衣裙,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衣裙里面镶嵌着的金丝还发出微弱的光,如同水光流动,恰似神女到来。
她站在铜镜面前,微微抖动着裙摆,莞尔一笑道:“绿衣你这也太夸张了些,穿成这个样子出席晚宴,就像是哗众取宠一样。”
绿衣一面蹲下身子为墨湉整理着裙摆,一面抬起脸俏皮道:“裙子是极普通的,但王妃生的美貌,穿什么都会被万众瞩目。”
“别瞎说。”墨湉嘴上说着,却不自觉地打量起镜中的人儿来,自从嫁给轩辕褚后,她的身量圆润了一些,谁能想到,镜中仪态万方的贵族女子,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骨瘦嶙峋的柴火妞呢?
墨湉的一头秀发,被绿衣轻柔地挽成一个华月髻,一副六股的黄金步摇簪在上面,其间垂下的水晶珠子状似无意地扫在墨湉的鬓边,顾盼之间似有摄人的光华迸发出来。
待收拾齐整后,绿衣又拿出一套金色璎珞,围绕在墨湉凝白如脂的颀长脖颈上,一边戴一边说道:“王妃现在是有品阶的人了,出行的首饰啊一定要配齐一套,才不会被人笑话了去。”
墨湉但笑不语,虽然她并不十分在意这些浮名,但又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珠光宝气的诱惑呢?
收拾齐整后,绿衣为墨湉提着裙摆,墨湉款款走出房间,正看到轩辕褚在院中等着自己。
他穿着一袭白衣,上好的厚绸里用金线埋着华贵的花纹,若不仔细看,只觉得华光流动,和墨湉的衣着正形成着一种呼应。
墨湉和轩辕褚的眼神在和暖的空气里一碰,他身体还虚着,皮肤底下透着疲惫的苍白色,却也因此消弭了他的几丝戾气,看上去竟像个眉清目秀的书生一般。
他向前几步,伸出手臂示意墨湉扶着他走,墨湉将眼目一垂,略带羞涩地伸出手,搭上轩辕褚的胳膊。
两人一路无言,默默地朝门口走了过去。
皇宫的马车早在门口候着,走到马车前的时候,轩辕褚突然脚步一停,看着墨湉,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墨湉不解,扬眉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似乎是经过了很久的纠结,轩辕褚最终什么都没说,将墨湉扶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携卷着尘土,飞驰到皇宫之中。
墨湉从来没见过潜龙皇宫这么热闹过,如果说先前的潜龙皇宫是一池寒潭,那么现在就成了一眼温泉,自从进了正门,耳边就源源不断响起嘈杂的声音。
御花园九曲迂回的长廊上悬挂着数不尽的宫灯,即便是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御花园还是被照耀得仿佛是白昼一般,无数的宫女捧着珍馐佳肴穿行在长廊之间,隐隐有丝竹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还真是十分壮阔祥和的景象啊!墨湉走在轩辕褚身旁,看着这目之所及的排场,心中不觉暗叹着。
他们去得不算早,墨湉一进入宴席,就有无数的命妇们围上来,企图看清这传说中的冥王妃的风姿。
墨湉猝不及防,但在皇宫之中却也少不得要应付着,只有挑起唇角,微笑着看着她们。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墨静雅正充满怨毒地看着墨湉的方向。
从前没有她的时候,自己到了哪里都是宴会的中心人物,可这个乡下丫头出现后,从前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竟然都被吸引到她的身边去了!
她气得几乎要发疯,因为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墨湉自从嫁给了轩辕褚后就越变越漂亮,这在她看来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哼哼……”墨静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半晌,唇角一挑,冷冷笑道:“你的好日子没有多久了,走着瞧吧。”
过了片刻,宴席上的嘈杂声渐渐淡去,主座上的灯光变亮,轩辕翰宸搭着皇后的手一步步坐上了主座。
墨湉站起身来,跟着身边的人一起向主座的方向行着大礼:“皇上皇后长乐未央。”
轩辕翰宸停了片刻,这才对着众人说道:“平身吧。”
墨湉跟着众人口中称颂谢恩,这才站起身来,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主座之上的人们,目光却停留在了皇后的身上。
距离自己上次见到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日一见发现她竟瘦削了许多,脸上带着一种病气,就算是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下去。
想起上次见到她,她就把意真塞给了自己,墨湉一直对这个皇后抱有戒心。
“今天的宴会主要是为禹厥国的两位贵客接风洗尘,诸位不用太过拘礼,随兴就好。”轩辕翰宸的声音不怒自威,在鸦雀无声的宴席上响起。
众人的目光便都转移到了禹厥国的两位客人身上,只见元英王子和元珠公主都穿着水红色缀着各色宝石的礼服,坐在轩辕翰宸的下首,脸上带着一种骄矜的笑意。
墨湉和元珠公主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元珠公主脸上的敌意却完全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微笑在墨湉眼里看来特别怪异,不过墨湉并不在意这些,也冲着她嘴角淡淡一勾。
皇宫的宴席,纵然华美异常,但却无聊枯燥得紧,桌上那流水一般的山珍海味,基本上没有人会在意,因为每个人都借着如此难得的机会发展人脉。
墨湉为自己斟上一杯果酒,近来这些日子她的胃口也不是很好,她把这些都归咎在唐七曜给自己下的毒身上。
唐七曜……想起这个人,墨湉就恨得牙痒痒,在她看来,唐门弟子都是一群宵小之徒,不敢跟人面对面的比功夫,只敢躲在暗处下毒。
正当她的思绪飘远之时,身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墨湉揉了揉被步摇压得酸痛的额角,抬头看去,只见宴席中央,舞姬都已经散去了,宴席之上,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沉默。
丝竹之声停了半晌,突然不知从何处冒上了一阵轻烟来,轻烟散去,墨静雅略施粉黛,穿着一袭洁白的巨大拖尾衣裙,抱着箜篌出现在了宴席中央。
墨湉微微眯起双眼,这墨静雅已经沉寂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又闹这么一出,究竟是意欲何为?
宴席上众人有的已经认出来这是许久都没有露面的墨府大小姐了,正在议论的时候,墨静雅缓缓抬起手,在箜篌之上拨弄片刻,顷刻之间,如同流水一般清亮美好的声音就从她如玉的指尖下倾泻了出来。
四下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沉浸在墨静雅悠扬华美的箜篌之声里。
墨静雅低垂着眉目,本来就皎如明月的脸庞在光线的映衬下更加的白嫩,就像是白莲的花瓣一般。绝代佳人配着悠扬的乐曲,着实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一曲终了,宴席上的众人却还沉浸在乐曲的余韵之中,直到墨静雅款款站起身来,对着轩辕翰宸盈盈拜下:“静雅献丑了。”
轩辕翰宸还沉浸在乐韵之中,倒是他身边的元英王子朗声笑道:“这是什么乐器?小王在边塞长大,从来都没见过能奏出这般乐曲的琴。”
墨静雅赧然一笑,皇后此时却淡淡说道:“这叫做箜篌,据说能学会箜篌者都是心思玲珑的女子,如今一见,才让本宫不得不信了那传言。”
元英王子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那本王此番归国,一定要带上一尊回去,让禹厥的女子们也开开眼界。”
他话音刚落,轩辕翰宸回过神来,看着台下亭亭玉立的墨静雅,抚掌而笑道:“真不愧是墨尚书调教出来的千金啊,这一曲奏罢可真是不同凡响啊!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静雅不想要什么奖赏,只要皇上皇后开心便是了。”墨静雅优雅地说道,事实上,她盼望着皇上能将她许配给轩辕琉,可她一旦明说了,岂不是要沦为众人的笑柄。
轩辕翰宸正在兴头上,一高兴便赏了墨静雅良田百亩,明珠一斛,可这些又都不是墨静雅心中所想,只能强自笑着谢过了恩,依依退下。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元英眼光如炬,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宴席之中,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墨静雅退下后,元英轻咳一声,声音中带着三分笑意:“看过潜龙女子的技艺,不若让小王的妹妹也展示一二吧!”
轩辕翰宸笑道:“元珠公主愿意献艺,那正是今日众人的眼福啊,都说元珠公主是禹厥第一美人,这舞更是跳的一绝,不若就现在展示一下吧!”
元珠公主骄矜一笑:“那就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