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将纸包放在膝盖上,一层一层地打开来,拿出干粮轻轻咬下一口。
图灵风站在一边,忍不住说道:“少主,你干嘛要吃她给的东西,这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不会害我的。”墨湉简短地说道,而后从纸包里拿出一个,递到图灵风的手中。
阴暗的牢房之中,龙鸣的弟兄们面面相觑着。
良久,图灵风拿过墨湉递过来的面饼,也咬下一口。
墨湉唇角挑起笑意,吩咐他将剩下的干粮分发给弟兄们。
月华如练,照进唐家堡的大殿中,更显得里面神秘诡谲。
“这次事情都是属下一人失误,才犯下现在这样的大错,在此恳请掌门将属下逐出唐门!”唐七曜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恳求着。
唐七鸩从他的身边缓缓走过,看着他左肩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发出轻轻一声嗤笑:“你又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犯了大错,分明是你的心已经不在唐门了。”
“唐门生我养我,属下的心里一刻都忘不了唐门的养育之恩!”唐七曜急忙说道。
“那好。”唐七鸩端坐在宽阔的椅子上,微笑着说道:“你现在拿一颗毒药去地牢,喂冥王妃吃下去。”
唐七曜脸色一黯,过了良久,他艰难地开口道:“属下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冥王妃就非死不可?”
“你舍不得杀死她,就说明你已经有了感情。”唐七鸩仿若盖棺定论一般:“而一个杀手,最不该拥有的就是感情。”
唐七鸩站起身来:“不过这样也好,你让墨湉对你心有亏欠,这样反而更加方便我们进行下一步计划。”
唐七曜的双眉微微蹙起。
唐七鸩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唐七曜的身前,伸出手来将他扶起:“其实说句实话,我根本就没想真的要墨湉的命,等着看吧,我们把墨湉关起来,轩辕褚不出三天就会到。”
他顿了一顿:“要不了三天,后天,他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你,”唐七鸩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要你继续待在墨湉的身边,搜查那五个前朝之物的下落,三个月之内,如果你查不到下落的话,你知道后果。”
他说完这些后,抬起手上套着的银色护甲,细细查看着,那种姿态,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一般。
在逮到猎物之后,不着急将其杀死,而是先玩弄一会儿,这可不就是猫咪的习性吗?
唐七曜看着帮主,突然感觉到背脊后面一阵发冷,不过他总算可以确定,墨湉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于是对着唐七鸩磕了个头,便退了下去。
潜龙城中,轩辕褚独自坐在碎星院内,看着满天星斗愣神。
院里的莲花已经初绽,幽香随着晚风撩拨着轩辕褚散落在胸前的头发,他手边摆着一尊洁白如玉的酒杯,时不时喝上两杯。
看着天色,轩辕祉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神机山,按照他的计划,如果事情进行地顺利的话,现在墨湉已经被就下来了。
他轻轻眯起双眼,看着夜空之中明月高悬,可是为什么送信的鸽子还没传递回消息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轩辕褚心中渐渐升腾起了一丝焦灼,轩辕祉办事他一向最放心,纵使这次深入唐门,他依然相信凭借血衣门弟子们的武功,一样可以成功。
他眼神无措地在院落之中梭巡着,最终落到了一蔟已经凋谢的月季花上。
前不久,墨湉还在月季花从旁边练剑,自己还曾嘲笑过她的剑术不精,可没想到这样的时光竟然会是如此短暂。
轩辕褚不得不承认,对于墨湉这个女子,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排斥,逐渐转变为现如今的接纳,甚至是习惯。
他悄悄祈求上苍,一定要让墨湉活着回来。
哪怕她回来之后,就像以前一样天天往外面跑,每天都要惹他生气,那他也认了。
轩辕褚自认酒量过人,却也因为心事重重,酒至微醺,在碎星院的石桌上倚着胳膊沉沉睡去了。
次日,轩辕褚从睡梦中恍然惊醒,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登时喜出望外,他匆忙地坐直身子朝着四周张望,却也只见到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绿衣。
注意到轩辕褚凝视着自己,绿衣难掩眼眸间的哀戚,对着轩辕褚款款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王爷。”
轩辕褚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一时语塞,终究摆了摆手,让她平身。
就在这时,破风从院门外走了进来,对轩辕褚行了个礼:“王爷,到了早朝的时候了。”
听了这话,轩辕褚眼中的迷蒙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一抹狠厉,他站起身来,沉吟道:“本王知道了。”
说罢,他换过朝服,便踏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早朝之上,众臣本来一片宁谧,大家相安无事,正打算散朝的时候——
轩辕琉突然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轩辕褚,向前走了一步,对轩辕翰宸行了一礼说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轩辕翰宸本是略感疲惫,歪着身子靠在龙椅上,听了轩辕琉的话,便坐直身子:“说吧。”
轩辕琉却不直接禀明,他面向墨尚书:“墨尚书,据我所知,贵府上前段时间可是走过水?”
墨尚书对着轩辕琉作了一揖:“是,谦王殿下。”
轩辕琉又将锐利的眼光投射到轩辕褚的身上:“九弟,最近怎么总也不见弟妹了呢?”
轩辕褚抬起眼睛,与轩辕琉眼神相对,只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了轩辕琉话中用意、以及他接下来一步要做什么了。
轩辕褚施施然地淡笑道:“这王妃平素就跟府上无甚来往,皇兄这一说,倒教我觉得有些奇怪了呢。”
“大皇子,你究竟想说什么?”轩辕翰宸看轩辕琉兜了半天圈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顿时皱起了眉头。
轩辕琉一个转身,对着端坐皇位之上的轩辕翰宸行了个礼;“儿臣冒昧,却不得不说,九王妃或许已经薨了,而他——”
轩辕琉的眼睛朝轩辕褚看去,接着说道:“压着九王妃的死讯秘而不宣,不知是何用意!”
轩辕琉的这一句话一出,有如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在场众人除了墨尚书之外,都对他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而震慑。
一时间,朝廷之中的大臣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够了!”良久,轩辕翰宸低吼道:“大皇子,这么荒谬的话,你究竟是打哪想起来的!”
“父皇何不问问九弟,到底是不是有这事呢?”轩辕琉毫不畏惧地回视回去,目光坚定的看着轩辕翰宸。
的确,如果想要造谣生事,轩辕琉没必要选择这么晦气的事情来造谣,轩辕翰宸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轩辕褚:“这件事情,可是如他所说?”
轩辕褚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墨尚书府走水那日,王妃确实是在墨府之中,但没有证据表明,王妃在那场事故之中受伤,事故之后,也并没有找到王妃的人。”
他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所以,王妃现在下落不明,但绝对不像大皇子所说,王妃已然薨逝!”
“皇兄,这指控人犯罪,也要有个限度吧?”轩辕褚抬起眼睛,眼光锐利地看着轩辕琉:“你说我压下了王妃薨逝的秘密,可曾有什么证据?”
轩辕褚的眼睛满是淡定,甚至还有一丝微微的嘲弄,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轩辕琉的心里有着一刹那的犹豫,不过很快,他又说道:“你敢不敢叫人去府里搜查一下?”
轩辕褚唇角一勾,不再理会轩辕琉,而是对着轩辕翰宸行礼说道:“儿臣看皇兄言之凿凿,没想到,却只是一些诛心之论罢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轩辕琉:“那皇兄倒是说说,你怀疑我府上有什么?”
“不就是……”轩辕琉看着轩辕褚,尸体那两个字挂在嘴边,却因为碰触到轩辕褚锐利的目光,是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这时,一直皱着眉的轩辕翰宸发话了:“你们两个都把朕搞糊涂了,到底怎么一回事情?”
“不过是王妃出府几日,没想到却引来这许多误会。”轩辕褚恭敬地对轩辕翰宸拱手说道:“不如后天儿臣带着王妃前来面圣,到时皇兄也来,可好?”
轩辕琉看着轩辕褚的眼睛,心中一笑,这个人真是巴不得自己挖坑自己跳,他倒要看看,后天他怎么大变一个活人出来。
他也懒得跟轩辕褚继续争论下去,便对轩辕翰宸拱手说道:“儿臣也觉得,这样做最为妥当,还请父皇恩准。”
“好。”轩辕翰宸点了点头说道:“后天晚上,老九,你带着王妃来宫里用膳吧。”
“谢父皇恩典。”轩辕褚神情严肃地在地上磕了个头:“儿臣一定准时将王妃带来。”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人也没有回来。”下了早朝之后,轩辕褚第一句话问起的就是墨湉的下落,然而破风只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