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轩辕褚坐在马车一端,墨湉的尸首被放在他的身边。
破风在前面,心不在焉地赶着马车。
没想到只是破了个案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就是,这好好的王妃,怎么会说自尽就自尽了呢?
虽然这冥王妃的身份不甚尊贵,但自从她嫁到冥王府中后,王爷的脸上多了不少的生色,虽然她有时比较奇怪,但是破风并不讨厌她。
只是要可怜王爷了,在经历了四年前的事情以后,居然又要再经历一次。
轩辕褚将盖在尸首上的绸缎拿了下来,神情冷肃地看着它,但脸上却全无一点伤心。
马车终于缓缓而停,轩辕褚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窗外的景色并不是冥王府的景色,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询问,提高声音道:“怎么了?”
破风忍无可忍的声音从布帘里透了出来:“王爷,你真的不觉得这件事情大有蹊跷吗?”
冥王妃虽然不羁,但却惜命得很,以破风对她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做出放火自尽的事情的。
除非是有人纵火!
身后的帘子发出极轻微的一响动,轩辕褚掀开帘子,垂眸冷冰冰的看着他:“你都能想得到的事情,我会想不到么?在没有见到尸首之前,我跟你一样相信,墨湉还活着!”
破风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转过头去看着轩辕褚,眼角眉梢已然带上了喜色:“王爷是说……你一直都有所怀疑?”
“闭嘴吧!”轩辕褚冷冰冰地说道:“好好驾你的马车,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了!”
破风沉默了半晌,突然点头像鸡啄米一样,他握紧手中的缰绳,马车顿时就像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地想着冥王府冲了过去。
轩辕褚继续打量着墨湉的“尸首”,在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他会分不清楚尸体和朽木的区别吗?
不过坦白说,这根木头的确是十分像是人的样子,若是别人,或许就被这给瞒过去了。
墨尚书究竟想要如何呢?看他的样子,不太像是将墨湉扣下威胁自己,那么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确实将墨湉杀死了,但是墨湉的尸首突然找不到了,他们为了交差,只好将这么个东西塞给自己。
轩辕褚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头郁结难舒,他转过脸看着窗外,自己这一场风寒染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如果自己早两天去墨府把墨湉接回来的话,说不定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现在自己只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化险为夷。
然后……快一点回到自己身边。
轩辕褚在心底默默祈求着上苍。
不管怎样,背叛他也好,就算是再也不会来也罢,只要墨湉能够好好地活着,就好了。
马车在冥王府门口缓缓停下。
轩辕褚亲自将那裹着木头的被子打横抱起,走下了马车,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进去。
余光里有一道身影闪现而逝去,轩辕褚看在眼里,嘴角挑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竹苑里,意真正坐在园中,幽幽的看着院里满满青翠的竹子,眼中神色不明。
“主子……”秀儿从门外跑了进来,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慌张的神色,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还指手画脚的。
意真皱着眉头,不满地大声说道:“慌什么?你把气儿给我喘匀了再说!”
“奴婢听说,墨府昨天夜里发了火灾,刚才我看见冥王殿下抱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被被子包着,露出了一角,黑的像是焦炭一样!”秀儿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从她的语言中不难看出,当时的场景有多吓人。
意真听了这话,也大为惊诧,她垂下眼眸来,沉吟片刻,突然一脸喜色地抬起头来:“难道说,墨府的那场大火,烧着的是墨湉的身子?”
她的眼底顿时被欣喜所占据,抬头看向秀儿,她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开心,意真压抑着心中沸腾着的狂喜:“还真是苍天开眼,将这个妖女带走了!”
秀儿开心地连连点头:“主子说的是啊,这样一来,在这个府里就没有人敢挡您的路了!”
意真喜滋滋地看了秀儿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紧了她的手:“秀儿,你赶快去确认一下, 到底是不是真的,墨湉这个人鬼得很,不得不防啊。”
“好。”秀儿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跑到了外头。
碎星院中,绿衣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做着刺绣,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她心中一阵喜悦,冲出去的时候,却只看见轩辕褚的手中打横抱着一个被被子裹着的人。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迟疑的看着轩辕褚的脸。
轩辕褚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而是径直将被子放到了床上。
看到里面黝黑的部分露出来后,绿衣再也受不了了,整个房间之中充斥着她的尖叫。
轩辕褚皱着眉头,忍受着这足以冲破耳膜的声音。
过了一阵,绿衣耗尽了体力,身子一软晕倒在一边,轩辕褚对破风使了个眼色:“把她抱回卧房休息。”
破风应了一声,将绿衣打横抱起,走到内室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轩辕褚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那节烂木头,头也不抬地问道:“人呢。”
“已经在内室睡下了。”破风恭敬地躬一躬身,回答道。
轩辕褚不动声色,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刚才偷听了半天,现在应该已经走了。”破风反应过来,改口说道。
轩辕褚淡淡地嗯了一声,又垂下了眼睛,看着木头。
“难道王爷怀疑,意真姑娘是……”破风看着轩辕褚,欲言又止。
轩辕褚将手指在木头身上一划,放到鼻端轻嗅,果然是一股浓浓的火油味道,他沉吟半晌,回答道:“以前不是,但现在不排除被启用的可能。”
破风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出去吧,本王在这里单独待一会儿。”轩辕褚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破风会意,连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走还将木门轻轻闭上。
……
唐门所在的神机山,处于整个潜龙大陆之中最不见天日的地方,那里终年没有太阳的照射,没有天气的变化,几十年如一日的阴晦天气。
无数巨大的木轮在无声地滚动着,唐门弟子们正是从这些巨大的木轮到达各种不同的地方。
神机山上遍植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但这些奇花异草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部都含有剧毒,唐门弟子就是用着神机山上长着的花草,制出一种又一种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天下奇毒来。
唐门弟子,皆用面具障目,门派中有规定,凡是唐门弟子者,除非以易容形象示人,否则必须要戴上面具,如果被人窥视到了真容,则不是那人死,就是唐门弟子死。
是以唐门扛过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成为了最神秘也最古老的门派。
可就在今天,长期潜伏在外的影门门主唐七曜突然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
他一脚跨进影门之中,对着迎上来满脸疑惑的弟子说道:“把这位姑娘带到内室里面,好生救治。”
唐门之中,医病救人的药也是有的,只不过这跟毒药相比,真是少之又少,而且十分稀有,所用的药材非得到山下去采买,故此非本门弟子,要么就是花了重金的人,是得不到唐门的医治的。
弟子看了看唐七曜,又看了看躺在他怀中的女子,支支吾吾地说道:“门主……要不要去请示一下少主?”
唐七曜一双眼神无比冰冷,像是封冻了上千年的冰河一般,他看着那弟子,幽幽问道:“怎么,本主现在说的话,也那么不管用了么?”
“没,没有……”看着唐七曜仿佛是要吃人一样的脸色,弟子连连摆手,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门主还是去见一下帮主吧,不然帮主若是怪罪下来,弟子也不好担待啊。”
“我说你——”唐七曜说着便抬起两只手指,在手指之间夹着一枚银亮的暗器,他充满威胁地拿着暗器靠近那弟子的脸庞:“你到底治不治?”
弟子将头低得越低,到了最后索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弟子实在没有那个权限,还请门主不要再为难弟子了!”
唐七曜眼神阴笃,深深地看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唐门弟子一眼,从鼻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冷哼:“少主少主,你的心里分明就是不服我的管教,亏你还是影门弟子,难道你的眼里就只有唐七鸩,没有我唐七曜?”
“不是的,门主。”唐门弟子费尽口舌地解释道:“不是弟子有意跟您作对,实在是帮主严令说过,不是唐门中人,我们是救不得的。”
“我知道!”唐七曜皱着眉头,将手一挥。
抠门如唐七鸩,怎么会愿意救助不相干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