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看着这个和轩辕褚有着一份相似的小男孩,心中升起一股恶趣味来,她将那只华贵的小鞋子勾在小拇指上,轻轻晃荡着:“你要是还不下来,我就把你的鞋子扔了——”
树上的小男孩从来都没见过这种完全不怕他的女人,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大叫道:“你别得意,本皇子这就下来。”
“你终于决定下来了?”墨湉扬唇一笑:“那要不要我帮你啊?”
说罢,她把手放在树干上,用力地摇晃起来。
树顶的枝叶开始剧烈震颤,小男孩在树上待了很久,本来就没剩下多少体力,经过墨湉这么一吓唬,更加不知所措起来,索性将端了很久的架子一丢,扯开嗓子大声叫道:“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墨湉唇角的坏笑更浓,估摸着很快有人要赶过来了,她抬起脚,在树干上猛地一踢——
小男孩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紧接着身体失去了平衡坠了下去,他吓得紧紧闭起眼睛,迎接他的却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一个软软的,甚至还散发着香气的怀抱。
墨湉低头看了看小男孩惊魂未定的脸,轻笑一声,把他放到地上。
许久没有踩到地面上的小男孩吓得双腿瘫软,紧紧拽着墨湉的胳膊才能勉强站住。
“好不好玩啊?”墨湉挑眉,促狭一笑看着他。
“好玩!哈!哈!哈!”男孩已经吓得眼泛泪花,不过还是梗着倔强的脖子,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算你有点胆量!”墨湉拍了拍男孩幼嫩的肩膀。
小男孩一撇嘴,声音中不无自衿:“那当然了,身为潜龙王朝的男人,没有这点胆识,怎么打天下!”
墨湉被他这带着稚气的语言逗得吃吃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连爬树都不敢,怎么打天下!”
小男孩一时语塞,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墨湉看着一丈多高的大树,对于六七岁的孩童来说,确实是有些太高了,她唇角轻勾,一双手扒着树干上粗糙的部分,两腿用力攀上树干,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最高的树杈上面。
小男孩在树下看着,嘴巴大张开,似乎忘记了闭上。
墨湉得意一笑,像一只灵巧的白猫一样,从树干上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了草地上,她的动作就像行云流水一般利落,就连发髻上的珠花也纹丝不乱。
小男孩一改方才的轻蔑,甚至要给墨湉鼓起掌来:“你真厉害,怎么做到的?”
墨湉扬眉一笑,这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些基本功罢了。
她伸出手来,捏了捏小男孩嫩嫩的小脸蛋:“你若是想要打天下,这些事情都是最基本的,没关系,你的路还长,可以找个好老师教你。”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我不想别人教我,你是哪个宫的?你来当我的宫女吧,专门教我功夫!”
墨湉失笑,摇了摇头。
小男孩以为她不愿意,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摇晃着,边摇晃边撒娇道:“好不好啊!”
墨湉无奈地看了小男孩一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从远处跑来四五个宫女太监,看到小男孩,一叠声地喊着:“十七皇子!”一边跑了过来。
墨湉拉着十七皇子软软的小手,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就被四五个宫女围住,她们一把把十七皇子拽了过去,一边哭天抹泪地说道:“还好你在这里,都要吓死奴婢们了!”
十七皇子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一把甩开其中一个拉着他的宫女,一边说道:“都说了,你们别跟着我,也别找我。”
“那怎么行啊。殿下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就是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为首的一个宫女拉长了脸,半是哀求、半是教训地说着。
说罢,她才仿佛刚刚注意到了尴尬站在一边的墨湉,她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你是哪个宫中的小主?”
墨湉心里暗笑,难道在这宫中,只要是年轻女子,就一定得是皇上的某个妃子吗?墨湉站直身体,神色严肃起来:“我是九王妃。”
宫女眼中划过轻视,不过仍然对着墨湉俯下身子行了个礼。
十七皇子雀跃起来:“原来你就是九嫂子啊,九嫂子,我要你教我学爬树。”
小孩子心性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水深火热的,下一秒就立刻忘记了,墨湉宠溺一笑,看着他宽慰道:“今天晚上还有宫宴,改天九嫂再进宫时一定教你爬树啊。”
为首的那个宫女好像还是个有些身份的,她不冷不热地看了墨湉一眼,低下头对着十七皇子说道:“你九哥是个郡王,九嫂也是非传召不得入宫的,再说了爬树那么危险,哪里是你身份尊贵的皇子可以做的?”
墨湉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那名宫女,不发一言。
那宫女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地抬不起头来,低着头拉着十七皇子就要离开。
“站住。”墨湉在他们身后冷声说道。
宫女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墨湉眉梢微挑,声音平淡中包含着威慑力:“我让你走了吗?”
她看着的是那个出言不逊的宫女,而不是十七皇子。
墨湉言语之中含着浓浓的讽刺:“可怜十七皇子居然有你这种拜高踩低的丫头教养,这样带出来的孩子,难怪这么骄纵。”
其实十七皇子的本性十分可爱,都是这些丫鬟太监惯坏了,才会像现在一身脂粉气。
那丫鬟嘟嘟囔囔地说道:“可奴婢是这宫中的宫女,并不由王妃教管——”
墨湉语塞,想不到宫中这些凶恶的奴才,也都是这样霸蛮。
“这不是云妃身边的翡翠姑姑吗?”身后传来墨静雅千娇百媚的声音。
墨湉一听到这把矫揉造作的声音,就觉得十分恶心,她眉头一皱,并不愿转过身去和她照面。
墨静雅经常出没于深宫,宫中但凡是有头有脸一些的人物,她都认得。
翡翠见墨静雅来了,换上了一副客气的样子,对她欠了个身说道:“奴婢见过墨大小姐。”
墨静雅唇角含笑:“翡翠姑姑不必多礼,刚才听到这里似乎有我妹妹的声音,没想到是在和翡翠姑姑你说话啊。”
墨湉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翡翠是何等聪明圆滑的人,她连忙换上一副笑容,打圆场说道:“奴婢来找十七皇子,没想到他跟九王妃一起玩呢。”
说罢,她看也不看墨湉一眼,继续说道:“今晚就是宫宴了,可十七皇子偏把一身衣服滚脏,奴婢得赶紧带着他回宫去换了,不然云妃娘娘又要责罚奴婢了。”
墨静雅微笑颔首,她朝着七儿使了个眼色,七儿连忙把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荷包塞进翡翠的手里:“翡翠姑姑,你教养十七皇子想必是十分辛苦,这些钱你拿去买些脂粉吧。”
翡翠伸出手,荷包的重量一掂便知,她平庸的脸上堆起了十足十的笑意,对着墨静雅说道:“墨大小姐还是这么大方,奴婢看啊,今年的霓裳娘子肯定还是大小姐你的!”
墨静雅平生最爱听的就是这些吹捧她的话了,因而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一边还欲拒还迎地说着:“翡翠姑姑你又拿我取笑了。”
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把墨湉当做空气晾在一旁,墨湉冷眼看着墨静雅略显夸张的表演,唇角一掀,扬起一种淡漠的冷笑。
送走翡翠后,墨静雅得意地看了墨湉一眼,假装关心地说道:“妹妹你没有和这些深宫女子打过交道,不懂得人情世故可是会贻笑大方的哦,要不要姐姐教教你?”
墨湉眯起一双眼,像是阳光下一只慵懒的猫一般看了墨静雅一眼:“说到贻笑大方,姐姐,不知道大夫人近来过得可好啊?”
这个墨静雅,怎么这么喜欢自己挖坑自己跳呢?墨湉眼底闪过促狭,追寻着墨静雅不断闪躲着的眼神,仍然不依不饶地问着。
墨静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虽然气恼,但是挨着墨湉身份比她还要尊贵上一些,故而不能发作,只能咬着牙强笑道:“多谢妹妹挂怀了,大夫人现在很好!”
“那就好了。”墨湉装作松了一口气:“我还害怕上次那件事情出了之后,父亲会就此不理她呢,既然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她盯着墨静雅,继续不怀好意地说道:“可要记得嘱咐那些下人不要乱说啊,不然我怕这事儿传遍都城,让父亲没法做人呢!”
墨静雅一阵尴尬,自从那次的事情出了之后,大夫人为了躲避流言蜚语,躲在府中不见外人已有一段时间了。
墨湉凝眸,看着墨静雅这些日子以来消瘦许多的脸庞,总是盖了好多层花粉,可仍然掩饰不住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