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家飞奔而出的沈千浓,步伐是沉重的,带着一丝化茧成蝶的疼痛。
沈千浓并不讨厌住在乔家,甚至于她已经潜移默化的把乔家当成了自己跟儿子乔惜的家!
这一次的离开,只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她沈千浓从今以后可以自由的出入乔家,过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为了儿子乔惜,也为了她自己。
她一路小跑着,迎着夜晚的沁凉。当她留恋的回头时,却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人。于是,她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霍靖之先是徒步追了沈千浓几十米,感觉她是往小区门外跑去的,便返回去开上他的大奔驶离乔家,沿路去追寻沈千浓的踪影。
不远的景观大道旁,沈千浓伸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霍靖之连忙将大奔横堵在了出租车的前面,便快速的钻出了车,朝出租车健步奔去。
“师傅,这钱你拿着,这位女士不用坐你的车了。”霍靖之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塞进了驾驶室里。
“谁说我不坐车了?霍靖之,你精神病吧?”沈千浓厉声斥吼道。
霍靖之也不管女人谩骂他什么,一把便拖拽她的一条胳膊,顺势揽住了她的腰际,“跟我走!”他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很温和,却又隐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霍靖之,我凭什么跟你走啊?你是我什么人?”沈千浓没好气的怒斥一句。
刚刚母子分离的揪疼,还没能让沈千浓缓过这阵痛来,霍靖之的出现,无疑成了女人的出气筒。不管男人的言行举止是温柔的还是霸道的,沈千浓都横竖看不顺眼!
“我刚把你从痛苦的深渊中赎回来,你说我是你什么人?至少也应该有恩于你吧!”女人的不顺从和不驯服,让霍靖之滋生起了怒意。
计程车司机,弹了弹手中的百元大钞,又看了看车窗外一对正打情骂俏的男女,恍然大悟道:“这夫妻俩过日子,床头吵架床尾和……回去一起睡上一觉就没事儿了!”
这话,也太直白了吧?说得沈千浓一阵面红耳赤。
“司机师傅,你胡说什么呢?我跟他……我跟他又不熟!”沈千浓愤愤道。
“好好好,你们不熟,不熟!”司机一边说着,一边挂了倒车档,“其实你们熟不熟,跟我也没多大的关系!不是我说你,男人在外面赚钱养家多不容易啊,回来还得把你们女人当女王一样的伺候着!一看你男人就是个好脾气的,才容忍得了你这种咋咋呼呼的婆娘!”
一听,这个司机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谁是他婆娘了?你什么眼神儿呢你?”然而他的话,却把沈千浓气得够呛。
“好汉不跟女斗!拜拜!”司机一个倒车便溜之大吉。活不用接,还白赚了一张百元大钞,搁谁谁都会心情愉悦。所以他为霍靖之多说上几句好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计程车司机离开了,留下愤怒中的沈千浓,和紧拽着她胳膊的霍靖之。
“霍靖之,麻烦松开你的脏手!”沈千浓厉斥道。狠狠的将霍靖之紧扣着她胳膊的手给甩了开来。
可她刚刚甩掉,还没迈出第二步,霍靖之又再次的将她扣住,“千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当初是我把你送到乔安东身边的,现在我把你从乔家给带出来……”
“霍靖之,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沈千浓冷声道。
“不……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霍靖之的声音带着沙哑。
其实这两天来,他想得很多很多:尤其是儿子那坚定的小眼神儿,着实让霍靖之心生怜爱。儿子如此的眷爱他的妈咪,可他却想对沈千浓置之不理……
还好,他改变了主意。如果说把沈千浓送去乔安东的身边是个错误的开始,那么这个错误的结束,也应该由得霍靖之来完成!
沈千浓的泪水已经决堤,这句迟来的‘对不起’,刺伤了她的耳,也刺疼了她的心。
她的青春年华,她的美丽和矜贵,都葬送在了这个男人的手里!那满身心的疮痍,岂是他霍靖之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的?
“去你的‘对不起’!霍靖之,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你!滚开!”
沈千浓见甩不开霍靖之,恼羞成怒的她便低下头来,狠狠的在霍靖之的手腕上咬下一口。
腥甜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沈千浓似乎觉得男人鲜血的味道能在某种程度上缓解她心头的仇恨。自己的人生几乎被这个男人给毁了!她真的很想照准男人净白的脸庞抽打上一大耳光来泄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有恨就好!至少这个女人还是在乎自己的。如果这个女人对自己完全没感觉了,那她根本就不会在乎他的这声道歉。
霍靖之本能的松开了对沈千浓的扣握,毕竟那碳水化合物的手腕都快被她把肉给咬下来了,当然会疼。
“沈千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看着女人决然离去的背影,霍靖之厉问道。
“我的事不要你管!从今以后,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沈千浓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车水马龙的街头,哪里又是她沈千浓的落脚点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沈千浓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不再被精神枷锁所束缚。
“你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你可是我儿子的亲妈!你出事儿了,我怎么跟儿子交待?”霍靖之一边用领带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边健步飞奔上前来追。
烟灰色的风衣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倾长,儒雅俊脸在路灯的笼罩下更显风情。
说实在的,这一刻的沈千浓着实不想搭理霍靖之,可他却死皮赖脸的跟着。不单单如此,还有他说出的那些话,着实把沈千浓气得七窍生烟。
“霍靖之,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乔惜是我儿子,即便我出什么事儿,也用不着你来交待什么!”沈千浓厉声呵斥。
“沈千浓,你能冷静点儿听我说话吗?”霍靖之或许是急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越来越桀骜不驯,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真抱歉……本人赶时间,没功夫跟你瞎扯!”沈千浓绕开了拦在她跟前的霍靖之。
“你赶什么时间?又赶时间去做什么?我们能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儿子惜惜的事儿?”霍靖之有些怒意的将女人一把勒在了自己的怀里,沉下一张脸。
“我赶时间去做什么用不着跟你霍靖之交待!还有,惜惜是我儿子,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是乔安东的遗腹子,我跟乔安东才是光明正大的夫妻关系!霍靖之,你一边凉快去吧!”沈千浓想挣扎开霍靖之的束缚,可她越是动弹,他就越加用力的紧勒。
“沈千浓,你说什么呢?”霍靖之有些气急,“对,我是答应过乔勒言:儿子惜惜将永远姓乔,并且永远不会对外宣称我是他的亲生父亲……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惜惜的抚养权啊!”
“惜惜的抚养权跟你霍靖之有关系么?别做梦了!我今天就把实话告诉你:之所以让苏启去劝说你选择我,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你!从而让我自己获得人生自由罢了!至于惜惜的抚养权,呵呵……你霍靖之想都不要想!惜惜是我沈千浓一个人的!”
沈千浓冷冷的说道。原来她也可以这么无情无义的。看着男人那张渐渐扭曲起来的脸,沈千浓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她就是想看到男人这般痛苦不堪的模样。一如他当初狠狠的抛弃她们母子一样!
“沈千浓,你说什么?你只是利用我逃出乔家……而并非想把惜惜的抚养权给我是么?”霍靖之似乎有些愕然,“沈千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机了?”
“从你抛弃我们母子的那一刻开始!”沈千浓厉呵道。
“千浓,别闹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一起把惜惜从乔家弄出来。你别跟我呕气了行么?”霍靖之收敛起了自己的怒火,变得低姿态。
“霍靖之,你别想当然了!这一回,我没有跟你闹,更不会跟你呕气!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我想通了:只有我自由了才能给惜惜自由的生活。所以我才利用你离开了乔家。至于惜惜,我自己会想办法把他从乔家带离的,用不着你霍靖之操心!”
沈千浓一边说一边推搡着霍靖之,“我不会阻止惜惜从你身上获得父爱,但惜惜的抚养权,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立刻给我松手,不然我就报警了!”
直到沈千浓对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喊出了那声‘救命,有人非礼啊’时,霍靖之才在恍惚间被她甩开了。女人消失在了人群中,而霍靖之却怔愕在了原地,久久伤神。
说实在的,霍靖之根本就不会责怪女人利用他逃离乔家。因为这是他欠女人的。当初,是他亲手把她送到乔安东的身边,他就有从乔家带她离开的责任。
只是女人一口咬定不肯将惜惜的抚养权给他,实在是让霍靖之伤疼不已。要知道,此时此刻的霍靖之,只能靠儿子乔惜来维系接下来的日子了!
要不然,他的人生将每一天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毫无生机!
与其说让乔无忧来安慰暂时失去妈咪的乔惜,到不如说是乔惜在照顾爱闹腾的乔无忧。
直到乔惜讲了第四个故事时,乔无忧才眨巴着困乏的睡眼进去了梦乡。
乔惜小心翼翼的从儿童床上爬起来,拿着手机走进了洗手间。电话是打给妈咪沈千浓的。
出租车上,沈千浓百感交集着。感叹自己人生的如此起起落落,但唯一没有后悔的,就是生下了儿子乔惜。就在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儿子打电话时,儿子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
“惜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啊?喝过牛奶了没有?洗漱了没有?”沈千浓关切的问。
“喝过牛奶了,也洗漱过了。刚把无忧弟弟哄睡了!对了妈咪,你现在在哪里啊?有没有跟霍叔叔在一起?”小家伙先跟妈咪汇报了自己的情况,随后又关切询问着妈咪沈千浓的状况。
“妈咪就快到酒店了。没跟霍靖之一起。”沈千浓如实作答着儿子乔惜,“明天一早妈妈会在幼稚园门前等着你。你要乖乖的听苏启阿姨的话,知道么?”
“妈咪,你为什么没跟霍叔叔在一起啊?你独自一个人吗?太危险了!”小家伙担心起来。
“妈咪是成年人了,没什么可危险的。”沈千浓安慰着懂事的儿子。
“可妈咪是女生啊……没人保护怎么行?”小家伙急声道。
“妈咪自己会保护自己的。”沈千浓一边付钱钻出出租车,一边说道:“妈咪现在已经安全到送‘丽斐’酒店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妈咪先去办入住手续,一会儿再打给你。你把手机调成振动,记得不要吵醒你无忧弟弟。”
挂断电话之后,乔惜在洗手间里走来走去,寻思着妈咪一个女生孤身在外,实在是很不安全。加上妈咪又那么漂亮,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
乔惜很想自己赶去丽斐酒店,但考虑到自己一个小孩子单独外出,要是走丢了,只会给妈咪和叔爸添麻烦。那妈咪的安全怎么办呢?小家伙本能的想到了霍靖之。
接下来的电话,便是乔惜打给霍靖之的。当时的霍靖之还是晚风中凌乱着他的一颗受伤的心。
“霍叔叔,我把妈咪交给你,可你却让她一个女生独自在外面过夜,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责任心呢?”事关妈咪的安危,乔惜忍不住的抱怨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