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放弃
“只是把手套还给他而已,”夏维祺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给自己打气,“才不是不要脸故意缠着他不放。”
那天之后,张菲菲像是突然意识到苏合安原来还是畅销品,开始实施紧密的盯人战术,每天一放学就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夏维祺很佩服她,一中和二中的放学时间相同,而从二中到一中,排除塞车情况,大概也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张菲菲不知道哪里来的美国时间,每天都来得那么准时。
一定是爱惨了他,才敏感到把全世界的女生都划作自己的情敌吧?那么他呢,她想,他会不会反感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了呢?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夏维祺禁止自己胡思乱想,抓起放在梳洗台上的手套。
手套还是去年他借给她的那一双,她原本打算等手套干了就还给他的。谁知道那之后都没碰到一个晴天,一直到放假手套也还是硬邦邦的一块。他不提,她也乐得忘记。
夏维祺走到二楼楼梯口,向走廊那边张望了一下。苏合安正含笑站在一群女生中间,不知在说些什么,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几个女生轻嗔着去捶他,他轻盈地闪躲开,神采飞扬。
你怎么能随便对别的女生笑得那么温柔呢?夏维祺有点难过,不是说喜欢我的么?
好久没见到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如此想念他,心脏载满了太多的东西,沉甸甸的,坠得心口发疼。
我要忘记他!不止一次这样对自己说,日记本和手套好几次被扔到阳台上,可是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鬼使神差地又跑去捡了回来。
想不想时已是想,何不连不想也不想。道理她都懂,可是却没办法争气。她写作业,他的笑脸就在笔下浮现;她看小说,他的影子就在眼前晃动。不论是盯着一面墙发呆还是闭上眼睛,他都阴魂不散。梦里他依旧教她打篮球,说话时总是配合着她的身高微微躬身,眼角眉梢都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的温柔,让她舍不得忘记他。
是的,舍不得。
夏维祺偶尔也想,如果我非要纠缠着他让他在我们两人中间做一个抉择呢?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说,对张菲菲来说就太卑鄙无耻了,让他为难,她也不忍心。
苏合安早就注意到墙角那个躲躲闪闪的身影,看她还在原地用脚尖画圈圈,没奈何只好拨开众人,走了过去。
“你想在地上画个圈把自己关进去么?”手肘撑向她旁边的墙壁,懒懒地靠过去,含笑看着她,“还是我是洪水猛兽,你就这么怕见到我?”
夏维祺一怔,猛地抬头,他的脸就在面前,距离这样近,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气息都交融到了一起。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按捺住不受控制的心脏,夏维祺别过头嘴硬地说,“我才不是因为想你才偷偷跑来看你的。”
头顶上飞出几声轻笑。她懊恼地咬紧舌头,哎哎哎,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她给自己的表现打了个大大的叉。
“是是是,不是你想我。”女孩的耳尖粉红粉红的说不出地可爱,苏合安暗笑,忍不住靠近过去,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是我想你了,正祈祷老天让你出现呢,你就出现了,真灵。我明天就去寺庙还愿。”
真的么?夏维祺惊喜地抬眸看着他,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我是来还你手套的。”轻咳一声,她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却像是浸了蜜,甜到了四肢百骸。
苏合安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急着要和我划清界限么?”
夏维祺一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推了回去,“好好收下好么?你不肯要的话,随便扔到哪里都好,就是不要让我知道,也不要还给我。这样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夏维祺也有些神伤。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真把手套还给他,她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收,这样这双手套就算是他正式送给她的了。
“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夏维祺撇撇嘴,抬头直视着他,眼神执拗,“要做就只做女朋友。”
苏合安讶然,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女孩扭身躲开。
“我是来告诉你,我才没有放弃呢!”夏维祺站在几步远开外,倔强地看着他,“我喜欢你,现在喜欢,以后也喜欢!如果哪一天你不要她了,或者她不要你了,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傻瓜!”苏合安眸光闪动,眼底满是怜惜。他想抱她入怀,她不肯,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这一刻,没有办法不感动。
“可是,如果我找不到你呢?”他觉得声音有些涩涩的,那些舌灿莲花的本领,这一刻全部都用不上。
“我会让你找到我的。”夏维祺自顾说着,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我会去学文,我会努力学习,你上哪所大学,我就上哪所大学,你去哪里工作,我就去哪里工作,总之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跟到哪里!”
“我就在你身后,一直都在你身后,你不回头看看我也没关系。”这一刻,她无比地勇敢,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苏合安配合地弯身,她抬头狠狠地咬在他的唇上,“所以,请你不要忘记我好吗?”
他全身僵硬,看到她睁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到她转身飞奔下楼梯,唇上微微的刺痛还清晰地在那里,可是他找不到真实感。
林静满脸错愕地站在他身后,吞吞吐吐地说:“夏、夏维祺她……”
“你出来晚了,”恢复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觊觎你家夫君的人太多,我早就名节不保了。”
胸口却还有些闷闷的,这个女孩子,他想,他终于把她记到了心里。
夏爸发现女儿真的长大了,也比原来自觉了。除了按夏妈的要求帮忙做做家务,基本上一回家就关在房里看书。爱看的电视剧也不看了,有次夏爸半夜口渴,去厨房时路过女儿的房间,看到门缝里还透着微微的亮光,忍不住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壁角,原来是在背英语。
第二天饭桌上夏爸故意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夏维祺说:“哦,那是我半夜睡不着,干脆就起来背一会儿英语。”
夏爸听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去超市时唆使夏妈多买了一箱牛奶。
夏妈从不允许夏爸胡乱惯坏女儿,对夏爸连叠被子都替女儿包办的行为很恼火,几次挥舞着拖鞋从卧室追杀出来,某天在垃圾桶捡到女儿的英语试卷,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踢醒夏爸,“快起来,看看祺祺起来没有。我去做早餐。”
夏妈做早餐的动力来源于那张148分的英语试卷,父母谁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初中那会儿天天花钱请家教,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对女儿的朽木不可雕夏妈早就认命,这会儿忽然开窍考了个148分,夏妈怎能不激动?每天像祥林嫂似的向左邻右舍展示那张试卷,“满分是150,扣掉的两分还是作文。这作文那还不是老师看着给,她们小孩子学得还浅,哪能不犯错,老师也不会给满分是不是?”
夏爸在菜市场碰到女儿的老师,主动上前打招呼:“刘老师好啊,你也是来买菜啊?”
刘老师带高一班主任,教物理,两人寒暄了一下,话题自然转到了夏维祺的学习上。
“我们家祺祺没给您添麻烦吧?”
“不会不会,夏维祺很懂事的,最近也很用功,英语语文历史整治成绩都突飞猛进。”
夏爸工作几年,哪里能看不出刘老师话里有蹊跷,“哪里,她数学成绩不还是很差。”
“数学也进步不少。”刘老师顿了顿,“夏维祺什么都好,就是偏科太严重。”
据刘老师说,他几次抓到夏维祺在他的课堂上看英语或者做数学习题,夏维祺被抓也不慌,不疾不徐站起来说:“我学文。”一句话把刘老师所有的后话都封死。
“学文也好啊,以夏维祺现在的成绩,学文考重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说起来刘老师还是有点惋惜,他带的是理科班,下学期夏维祺只能转到别的班了,“难得她目标这么坚定,这是好现象。只是麻烦你回去说说,虽然文科不用学物理化学,但是会考还是要过的,让她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
夏妈工作之余迷上了瑜伽,每天晚饭过后要去上课。这天和一起上课的女士聊了几句,说起孩子的学习问题,人家羡慕她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我家那小子学习不肯努力也就算了,非要去学文,说什么文科美女多,理科都是恐龙,把我气个半死。”
夏妈想到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第二天晚餐时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下学期就要分科吧?学校里有没有说什么?”
“还没到分科考试呢。”夏维祺低头扒着饭。
“哦,那分科时一定要告诉我们。”夏妈夹了块排骨给她,“不要听信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学文没前途,文科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才多大就想着早恋,就算是好孩子进去也被带坏了。”
夏爸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就刘老师的那句话他也曾旁敲侧击过。
“哦,会考啊。”夏维祺低头记着单词,随口一句,“怕过不了就找人代考呗,我们学校很多人都这样的。”
看来一场家庭冲突是免不了的。
夏爸正担心着,夏维祺轻点了一下头说:“嗯,我知道。”
夏妈的意见背道而驰早在夏维祺意料之中,那天不经意对夏爸吐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
完了,我一定会被绑起来送去学理的。她想,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好几天,才确定爸爸没有出卖自己。
晚上开夜车时,夏维祺多灌了一杯咖啡。学文的问题她没有商量的余地,夏妈对文科生向来有偏见,而文科班几乎是差等生的收容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谈判是行不通的。她想好了,只能先瞒着夏妈,等到分科通知下来,木已成舟,夏妈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为了防止夏妈的铁腕政策,她的文科成绩必须要绝对优秀才行。
夏爸半夜起来催促女儿去睡觉,发现夏维祺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脸因为高烧通红。夫妻俩吓得抱着女儿半夜往医院跑。
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吃了药也打了吊水,却不见好,持续低烧着。
夏维祺没敢请太多天的假,只是放学就要去夏妈朋友工作的医院打吊水,从学校到医院刚好有直达的公交车,夏维祺却更喜欢走路。病中的身体绵软无力,精神也总是恍惚,慢悠悠地散步,却更有脚踏实地感。她喜欢这样悠闲的时光,不用死命啃公式单词搞得脑子像是要炸掉。
她不喜欢学习,一点也不喜欢。本来就是坐不住的人,更没什么毅力,书才拿起来就有放下的冲动;爱看的漫画也没继续租下去,从前没看到结局总是欲罢不能,上课都争分夺秒地躲在课桌下偷看,现在路过校门口那家租书店,却能忍耐住不进去。《尼罗河的女儿》我才看到第七本呢,她想,自己也没料到自己会做到这种地步。
苏合安现在在干什么呢?想到他,她就忍不住扬起嘴角,好几次远远看到他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帅气而张扬,女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直上云霄,夏维祺又是骄傲又是难过。她想过去和他说说话,哪怕只是站在旁边看看他的笑脸也是满足的,可是她有什么立场接近他呢?他并不属于她。
哎,苏合安,苏合安。
苏合安就在前面的电影院旁边,和身边的女生嬉笑打闹着。已经是六月的天气,女生穿着黑色镶亮片的吊带衫和皮质短裙,化了好看的烟熏妆,漂亮而性感,却不是张菲菲。
他们嬉闹着,苏合安附耳过去说了句什么,女生噘起嘴,伸手来掐他,“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苏合安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坏心眼地笑,“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是圆是扁还不随我搓弄。”
女生伸出手指着他,“混蛋,你给我滚!”涂了彩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夕阳下闪烁着靓丽的光泽。
苏合安说:“那好,我现在就走,没人陪你看电影你也不在乎?”
女生气鼓鼓的,“大街上男生随手一抓一大把呢。”
“大街上老公也一抓一大把么?”苏合安说,装模作样地转身走开几步,“那我真走了,拜拜——”
女生闷声不响地从身后抱住他,苏合安得意地笑,“怎么了,舍不得了?知道老公只有我一个最好了?”
晴天霹雳也不足以形容夏维祺的感受,她想,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可是,什么梦境能如此真实呢?
苏合安的身子一僵,前面不远处女孩子双手死死拽住双肩包的背带,咬着嘴唇,呼吸的声音沉重。身后的女友察觉到他神色的不对劲,好奇地探头看了看,“谁啊?”
夏维祺盯住女生圈在苏合安腰间的手,又探询地看了看苏合安,“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和朋友出来玩吗?”
“嗯。”苏合安微笑,“你呢,回家么?怎么不骑车了?”感到身后女友不满地蹭了蹭他的脊背,忙牵住她的手指着夏维祺说:“这是我们学校高一的学妹。”
“学妹你好啊。”女生也觉得在外人面前亲昵不合适,挣开苏合安的手,笑盈盈地同夏维祺打招呼。
夏维祺不理她,下唇被咬得发白。她想问苏合安,你是不是太粗心大意了一点?第一次你骑车载我的时候,我走的是这条路吗?你送我上公交车回家,没注意到公交车的方向吗?
我家所在的小区,和你家小区同一个方向,只不过隔了一条街而已。认识这么久居然都没察觉,真是笨蛋!
她恨恨地将一块石子踢远,走到苏合安面前仰视着他,“你过来一下好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苏合安沉吟地看着她,没说话。他身边的女生狐疑地打探着她,“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夏维祺看着苏合安,“你过来吧,我只等你一分钟。”说着很认真地看了看腕间的手表,“要快点。”
她转身沿着台阶走到上面的广场上,边缘处是一圈花圃,不知名的花朵开得正灿烂。她在木质长椅上坐下,还没来得及抬手腕计算时间,苏合安已经小跑着上来了。
“要不要喝点什么?”他在她旁边随意地坐下,带来一阵熟悉的清新的气息。夏维祺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的自动贩售机,点点头。
“呐,你是女生你优先。”苏合安笑嘻嘻地学着电视上的广告词,看夏维祺还是不动,只好问:“要我帮你打开么?”
夏维祺将优酸乳接了过来,却并不喝,手指摩挲着瓶身,听到他说:“咦,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啊。”
一抬头就看到他关怀的眼神,一瞬间委屈得想落泪,半天才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吸了吸鼻子说:“我感冒了。”
“感冒了还没事到街上晃荡?”苏合安扣指轻敲了敲她的脑门,“看过医生了没?有没有乖乖吃药?”
“我才不是没事到处晃荡呢,我是要去医院打吊水!”夏维祺撇撇嘴,真正没事到处瞎晃荡的人是你才对吧?
苏合安对小女孩的指摘只是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不起,刚刚我有点紧张。我说你平时是怎么吃饭的,怎么才多久没见就瘦了这么多?”
夏维祺侧头看着他含笑的眉眼,感受到他手掌上传来的暖意,全部都是自己怀念的味道。
“你和张菲菲分手了吧?”却是这一句话冲口而出,夏维祺懊恼地咬紧了下唇。
头顶上的那只大手顿了一下,收了回去,“是啊。”
夏维祺鼓足勇气,“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苏合安只是沉默,“对不起。”他说。
夏维祺莫名地气愤,我才不要听你的对不起!她转头看了看在下面百无聊赖地倚着路灯的女生,身材真是好,性感而妖娆,所以才敢这样大胆地露出修长漂亮的大腿。想想自己规规矩矩的校服里细瘦的身板,果然是没得可比。
“就因为她比我漂亮吗?”夏维祺嘴里发苦,不服气地大叫,“我也会长大的啊!”
“不是。”苏合安摇摇头,轻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不要瞎猜。”
“那是因为她比我温柔吗?”上面这么大动静,那个女生也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绝对比张菲菲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得多。
“你这小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啊。”苏合安失笑,“不要乱套电视剧的台词。”
“那是什么原因?”夏维祺紧追不舍,“我不是说让你来找我的么?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苏合安苦笑,看女孩眼底染上一层薄泪,放弃了争辩。他叹了口气,扶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祺祺,你很可爱很直率很真诚,也很勇敢。可是你要知道,我其实是个很烂的人。你成绩那么好,人又这么可爱,不要为了我再浪费时间了,不值得的。”
“我以前成绩才不好。”夏维祺撇撇嘴,“是因为要保证能和你考进同一所大学,才那么拼命学习的。”
“那我更要内疚了。”苏合安笑,“让重点大学的高材生跑去一所不入流的大专,你是想让我成为千古罪人吗?估计你爸妈第一个就想砍了我。”
“你骗人!这次期中考成绩,你明明在你们班排名第十二。”夏维祺拿出证据,“学校橱窗里光荣榜还贴在那里呢!”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会不知道?”苏合安说,“都是林静给我抄的,她每次都是全班第一,又和我是同桌,抄个并列第一都没问题。”
夏维祺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赌气地说:“那我也不用那么努力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学习。”
“不要犯傻。”苏合安有些伤脑筋,“这种事是会影响一生的,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而且你喜欢上的我,未必就是那个真实的我。真正的我其实没什么毅力,轻浮、浅薄又无聊,喜欢被女孩子崇拜的目光环绕的感觉,但是人很烂,哄人很有一套,却不想对谁负责……”
“不许再说了,不许再说了!”夏维祺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扑到他怀里去捂住他的嘴,被他轻易躲开,“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对你死心啊!”她泪眼婆娑地喊出去,胸膛剧烈起伏着,气不顺,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背后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脊背。夏维祺委屈地想,你不是一定要杀死我心中那个完美无缺的你么?那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温柔呢?伏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哭得更大声。
苏合安只是沉默不语,等她气顺了一些说:“去医院打吊水吧,别病情又加重了。”
夏维祺赌气都推开他,“反正你又不要我,我的事情才不要你管!”顿了顿,又说:“就算觉得我可怜,也不要同情我安慰我,你这个时候绝情得彻底一点,说不定我真的就死心了。”
苏合安伸过来扶她的手顿住,半晌苦笑着说:“有道理。”心里有些发闷,这是他第一次伸出手,却被人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走了,再见!”夏维祺拿起双肩背包,气鼓鼓地低头走出好几步,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她鼻子一酸,咬咬牙,不甘心地回头大声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很可爱。”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感冒好了之后,夏维祺却恹恹地整天提不起什么精神。夏天已经到了,窗外蝉鸣不休不止,对面是小区里搭建的简易篮球场,男孩子们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和青春过剩的活力,最后干脆有人抱着篮球跑,其余人蜂拥而上,场面乱成一团,很快就打起架来。
真吵。夏维祺起身关上窗,想起苏合安在球场上灵动飘逸的身姿,心中忽然一痛。
已经到了期末,夏妈也着急起来,“分科的事你们学校还没消息么?”
“我学文科。”夏维祺低头吃着饭。
“不行,学文没什么前途……”
夏妈的长篇大论还没开始,夏维祺就淡淡地打断了她:“分科志愿表已经交上去了。”
“什么?!”夏妈顿时火起,“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父母商量,谁给你这个胆的?”
夏爸在一边拼命辩解:“学文好啊,学文也有许多很有前途的专业的嘛,像英语啊法学啊之类的,不都是很不错的嘛。”
夏妈恼怒他拖后腿,“学文哪里好了……”
夏爸朝她打了个眼色,附耳过去低声说:“我偷看了祺祺的试卷,化学35分,物理……”怕女儿听到伤到女儿的自尊,声音压得更低,在桌子底下比了个手势,“18分。”
夏妈还算镇定,“满分是多少?”
“100。”
夏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历史政治呢?”
夏爸顿时觉得脊背都直了起来,献宝似的跟夏妈咬耳朵,“历史95,政治89。”
这下夏妈也无话可说了,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夏维祺,“学文那就要认认真真地学习,不要像以前一样不懂事。你是大人了,要对自己负责。物理化学虽然高考不考,但还是要过会考的,不要总让我们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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