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的文字,竟与“斗之精神”不谋而合!
路远心中复杂无比:我要是用它,岂不是自投罗网,重走老路?!
他登时倒吸口凉气,赶紧撤手,只见星夜消失,烟穹复来。
路远背后凉飕飕的,竟是转眼间激出一身冷汗。
他此时再见佛坛,眼中兴奋已然全消,剩下的只有恐惧和厌恶,见它有如毒蛇猛兽。
“居然会这样,要老子救苦救难才能用,很稀奇嘛!这种东西,老子宁可不用!”
他情绪激奋,但心中失落也不免越大。毕竟眼下路远,就有如一株浮萍,无根可落,他迫切想拥有足够的实力,起码足以自保。
谁知本以为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到头来,竟是一瓶诱惑人心的毒药。
路远一声叹息,只觉思维空荡,有如打翻五味瓶。
便在这时,世界忽然颠倒,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回扯他,路远不可阻挡,意识立刻模糊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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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客房内,他骤然惊醒,但见窗外已经阳光明媚,鸟鸣莺啼。
已是第二日晨早。
“原来只是一场梦!”
路远躺在澡盆中,大口喘气,原本清澈的井水,此刻有点浑浊,甚至有些腥臭。
但他自己却好似轻松了数倍,皮肤上还隐隐有一层黑腻黏在上面。
“难道那不是梦!”
路远想着昨日奇怪景象,忽然间,脑袋嗡的一声。
脑海中,《斗魂诀》第三卷“百骸锻骨”功法大要,清晰完整。
这下铁证如山。
路远深深沉默,片刻后,他叫酒楼小厮重新打了水,洗漱了一遍。
当他走出酒楼时,那小厮不禁有些傻眼,愣道:“小爷,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感觉整个人精神提升很多啊。”
路远二话未说,赏了他一粒灵石。
的确,自昨日梦境以后,路远只觉丹田处,斗气充盈,浑身筋骨都好像被洗过一般,今早的泥垢,就是体内杂质被排出,此时此刻路远焕然一新,充满力量,就连昨日被火意拳打伤的右胸,都已经完全恢复。
修为也同时增涨许多,按他如今的实力,那欧阳正如若再来,路远也是不慌,至少不会像昨日那般以伤换伤,用机巧取胜。
至于不动明王……
路远思量再三,打算搁置一旁,先将“斗魂诀”练好了再说。
毕竟只要自己实力上去,未必需要这不动明王法身。
打定主意,路远心情也随之开怀起来,复又痞气十足得走出酒楼,直奔天人府。
因为摩托车被毁,他只好找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路远都在打量自己手上的传承戒指,他隐隐觉得梦境跟这枚戒指有关,但一时又找不到关节所在,不过那梦境佛坛中的不世机密,绝不可泄露出去,这点路远十分明白,尤其是不动明王法身!
灵石车内的电台正在播出一则新闻,题是:京都一品大员冯万里因滥用职权,收获巨额贿赂,被立时革职,已被押入天牢,待秋后问斩。
路远登时被这则消息吸引,不禁脱口道:“扯吧,冯大人两袖清风,公正廉明,乃我华朝栋梁之才,怎么可能滥用职权,收获贿赂,这消息真的假的!”
“小哥才知道这消息啊,昨晚就有了,都传火了。”听司机言之凿凿,随后又一声叹息:“什么滥用职权,收取贿赂,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圣上年纪老迈,整日卧床,早已没精力管朝廷的事,冯大人一向是东宫一派,如今东西宫明争暗战越来越烈,西宫势力庞大,大半朝的文武百官都支持他,要不是圣上还在,指不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冯大人心守正义,一心维护东宫,早就是西宫眼中刺肉中钉,今日发生这等事,其实并不奇怪。”
“唉,权势之争,又岂有忠佞,不过都是牺牲品而已。”这司机也是心系国家之人,见解独到,令路远点头咂嘴,表示赞同。
一路无言,灵石车很快抵达天人府。
路远这次没有再被阻拦,只消出示告牌,就一路畅通,甚至那些府卫都是点头哈腰,态度判若两人,估计是听说了昨日大会的情况。
他们兴许不知庚金灵根是何玩意,但凭天师收徒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谦恭对待。
对待修真界,凡人还是一向视若神明。
路远也不去计较,嘚嘚瑟瑟的进了府门,见时辰尚早,便想去拜会络腮老变态一下,毕竟昨日奇遇,若非他和魏达,便不可能有开端,无论如何,都要当面跟他们道谢一声。
路远一路欣赏天人府风景,一路寻踪而走。
但见两侧青竹苍翠,假山顽石,也似寻常富贾人家一样,天人府本身,就是相当于接待外来贵宾的“高级宾馆”,所以设施定然差不到哪去。
刚过一处拐角,忽然,一个黑影迎面袭来。
路远躲闪不及,立时跟对方撞了个满怀。
只见一块丝巾飘然落地。
“谁啊,走路不长……咦,小文兄!”
文明秀!
文明秀今日还是一身白裳打扮,头戴冠,十足一个秀气无伦的小官人,待她看清面前人物,眼神依旧毫无波动,淡淡说了句:“抱歉。”
正当她弯腰去捡地上的丝巾时,一只手比她还快,路远挑起丝巾,白纱上绣着一朵梅花,无伦质地还是款式,都是女款无疑。
“你!”文明秀终于动容。
“咦,小文兄怎么了?”路远明知故问。
“你说呢。”文明秀伸手去拿。
路远一避:“这是小文兄的吗?”
文明秀刚要说是,但旋即一愣,想到自己女扮男装,照理说,是决计不会用这种手帕,她情急之下,故而脱口道:“不是我的!”
路远笑呵呵,将丝帕收入怀中。
“你作甚!”文明秀断然没想到路远如此恬不知耻,竟把自己丝帕收了。
“哦,这丝帕既不是小文兄,那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自然就是在下的。”
文明秀:“……”
这世间竟有人如此无耻?!
文明秀有点转不过来弯。
这时,路远道:“小文兄,我观你行色匆忙,气色不佳,莫非有心事?”
文明秀登时冷言道:“与你何干。”
路远讪笑两声:“小文兄若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在下若能帮得上忙,必定竭尽全力。”
“不必了。”文明秀本就心烦意乱,当下越看他越讨厌,索性丝帕也不要了,从他身边侧身而过。
路远心中突有一念头十分强烈,于是说道:“在下今早听闻,冯大人被人诬陷下狱,秋后就要问斩,不知小文兄可否听说?”
他此言一出,文明秀骤然停格原地,她转过身来,秀眼微瞠,闪烁毫光:“你,你也相信他是被诬陷的?”
路远心中一声叹息,经此一试,他还能看不出这二位,果然也是从京都来的大人物,看样子,似乎是大到顶点那个圈子里的人物。
“冯大人一身清贫,为国为民,我对他佩服万分,绝不相信他会玩忽职守,更别说行吞金纳银之事。”路远此言确是发自肺腑。
文明秀闻言一怔,低下头去,沉声道:“你一个庶民,相信又有何用。”
“非也,这国家,若没有一位位庶民,又何来什么朝廷,正如当今吴阁老曾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文兄,可莫要小觑了庶民。”
“大胆,此言岂是你能讲的!”没想到文明秀登时大怒,柳眉倒竖。
路远摇摇头:“你刚才之言,却是正中了我华朝的病结,可惜小文兄当局者迷,却还不知。”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华朝一向朝纲严苛,我讲的直白些,就是上言下行之礼,从古至今不管哪个朝代,都不容僭越,这是极为不妥的做法。你越不让底下人讲,底下人就越要讲,再明白点,这就是阶级矛盾,上层人卯足劲,要闭下层人的嘴,久而久之,矛盾激发,下层人既然没法讲,那逼到一定层度,就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明,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华朝子民,有多少怨恨,只是小文兄想想,若是你能让下层人发表自己意见,岂不是顺水而行,就好比此次冯大人事件,归根结底,无非是东西宫之争,西宫这次行动之快,出人意外,我想东宫要反应过来,可能没这么快,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东宫还无动静,不正是印证我的推测。”
路远走到廊前,望向天空:“倘若我是东宫谋士,则有三点计谋,可堪一试!”
文明秀眉头蹙起,似是不屑,故意呛到:“三计,哪三计?!”
路远也不卖关子:“第一,控制舆论,冯大人一生清廉,门生遍布天下,可谓德高望重之辈,但凡天下爱国之人,无不敬仰于他,若东宫催动民意,且保证民意不受西宫干扰,在下相信,届时举国将掀起一阵‘力保冯侯’的活动,配合文人墨客纸笔声威,届时民意沸腾,至少可以极大延缓冯大人处决时期,此其一;第二,光造声势也不够,在下听闻西宫手握户部,兵部,吏部三大部门,据我所知,那户部侍郎张春年,似乎官风并不清正,而绝大数男人无非钟情三样,权财色,当官到这个程度,权自然有了,那就剩下财和色,若是我出主意,便一定从此人身上下手,日夜监察,对方总要露出破绽,一旦破绽,立刻派刑部抓捕,只要严查,在下不信查不出张春年一点毛病。其次在下听说,此次冯大人被人诬陷,是由他侄子亲自举报,故而结案十分迅速,案情也坐实得很牢固,由此看,这冯大人的侄子,定是极为看重权利之人,连亲人都能出卖,这类人的底线应该很容易动摇。那东宫何不暗中许下重诺,让其倒戈,届时一举双得,一石二鸟,岂不妙哉,不仅可救冯侯,也可大乱西宫阵脚,顺应民心;其三,东宫完全可以大力宣传冯大人之前的功绩,广为传播,推动民意激发,这点倒与第一点相似,只是一个在明处做,一个在暗处做,待到这时,东宫应扛起大旗,为天下人指明方向,同时也可提挈自身气势。如此这般,民意滔天,便是圣上,也会想进去,只要他想进去,此案无论如何就有台阶可下,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冯侯保命机会就可大增。”
路远滔滔讲来。
只见文明秀深深陷入沉思,显然在思索他的话,眉目间神采也越是明亮起来。
路远轻叹一声,总之自己计谋已献,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考虑,当下也不停留,高人嘛,就是出其不意,来点高人风范才对。
只听他拔开脚步,缓缓吟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吟罢,他长叹一声,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文明秀登时娇躯一颤,任凭此诗在耳中回转不去,感受其中的坚利和气势磅礴,尤其后句,更是直指她人心。她咬紧牙根,眼神中复又燃起新的希望,只是对着已经远去的人,还是忍不住唾了句:“如此才情,却也盖不住登徒之心,既是可恨,又是可悲!”
想起方才强取丝帕之事,文明秀对路远的点滴好感,又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而此时,已经走出长廊的路远,急忙闪到墙角,小心翼翼得往廊内望去,见文明秀离去,他心中得意,从怀中取出那块丝帕。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是他跟文明秀之间,要不来点什么刻骨铭心的开场白,往下的路,还真不好打开局面。
所以无耻也好,粗俗也罢,全无关系。
说到泡妞,路远能使出一百种方法,还不带重样的。
用他的话说,就是给老子一个支点,什么品种的山,老子也一定可以撬动。
所以——
“期待吧,阿秀,你命中的王子——我!已经骑着白马来了!”
他心中豪情万丈,满脸贼笑,简直猥琐至极。
真是好一个路大贱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