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道声音来自慕东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去追,但刚刚迈开了两步,就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因为,林初夏一双小手,正死死的抓着他衣角,被力道一扯,整个人就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啊,好疼。东霆……”她摔在客厅柔软的手工羊绒地毯上,按理说并不会摔疼,只是,她腿上有伤,轻轻撞一下,就疼的要命,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慕东霆不忍心,只能俯身把她抱回到沙发上。
而此时,别墅外,潘婉卿拦住天雪。
“雪儿,你去哪儿?傻丫头,你现在离开,不就等于认输了吗。”潘婉卿无奈的说道。
天雪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开,或许很冲动,但她无法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前女友恩爱。
“妈,你相信我吗?我没有撞倒林初夏。”天雪甚至连碰都没碰到她,林初夏就在她身旁摔倒了,还淋了她一腿的热汤,天雪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吧,可她却莫名其妙的成了凶手。
“妈相信,妈当然相信你了。”潘婉卿拉着天雪的手,又说,“雪儿,听话,和妈进去。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即便要走,也该是她林初夏。”
天雪站在原地,唇边含着一抹自嘲的笑。也许,这个家很快就会换女主人了。
“妈,您也不用留我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天雪离开慕家老宅,一个人孤独的走在林荫路上。深秋时节,枯黄的叶片纷纷掉落,铺成一地,平端多了一种凄凉之感。刺骨的秋风穿透衣料,天雪双臂环胸,却还是不停的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只感觉双腿疼的几乎麻木了。才瘫软的跌坐在路旁。
她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才发现脚腕上早已磨出了水泡,而小腿被烫伤的地方,与裤子的意料不停的摩擦着,早已侵出血水,只是黑色的裤子极好的掩盖了鲜血的颜色,只能看到一片湿漉。
天雪坐在路边的一颗高大柳树下,不尽后悔自己的动。这里是近郊,根本拦不到出租车,她总不能就这么徒步走回城吧,别说她现在腿脚不好,就算是无伤无痛,不吃不喝,也要走上一天一夜的。
可是,她宁愿自己爬回去,也绝不可能走回头路。那样,她会更瞧不起自己。
天雪双臂抱膝,一直低着头,正是此时,一双黑色的纯手工黑皮鞋映入眼眸中。她呆愣的看着,半响后,才后知后觉的抬头,顺着这双皮鞋向上,看到慕东霆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只是有些阴沉,眉头几乎拧在一处。
呵,又是什么惹了慕总裁不悦,她都已经离开了,给他们腾了地方,他还想她怎样?
此刻,天雪无心理会他,她更没有心力和他吵架。所以,她完全的把他当成透明空气,起身就走。只是,仓惶之中,她忘记了腿上和脚上的伤,双腿一阵刺痛,再次跌倒下去。只是,这一次,身子被没有倒在冰冷僵硬的地面上,而是落入一具温暖结实的胸膛。
慕东霆及时扶住了她,把她冰冷的身子紧拥在怀里。“闹够了吗?跟我回家。”
闹?难道在她眼中,她的行为只是胡闹吗!一时间,天雪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在他怀中不安的挣扎。虽然,他的怀抱很暖,很让人流连。可是,她忘不掉,他温柔的抱着林初夏的那一幕。
也许,从始至终,这个胸膛就是属于林初夏的,她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过客而已。
“放开我,慕东霆,我不需要你管。”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谁管你。”慕东霆缠在她身子上的手臂收的更紧,几乎要勒的她喘不过气,那架势,好像要把她揉入身子血脉一样。
慕东霆失了耐性,也不顾天雪的反对,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塞进停在一旁的劳斯莱斯中。
一脚油门,车子扬长而去,却是背离老宅的方向,他载着她回了市区。
一路上,两人彼此沉默,车内狭小的空间,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天雪按下了车窗,透过窗口,冷风呼啸而入,打在脸上,割得几肤生疼,却让天雪觉得莫名的舒畅。
风掀起她的长发,发梢无意间划过慕东霆英俊的侧脸。他微微蹙眉,下一刻,按下一旁的按钮,关了窗,并上了锁。
“不知道秋风入骨吗,感冒了怎么办!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我的死活不用你管,慕总有时间还是好好关心一下你的前未婚妻吧。”天雪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她的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棕色的车玻璃倒影出她此刻的样子。嘴唇苍白,面无血色,真的好丑。
而慕东霆转动方向盘,情绪几乎没什么波澜,只是微弯起唇角,笑道,“还吃醋呢?就这么点儿小事,别没完没了的。”
他的语气很是不以为然,而天雪却无话可说。似乎每一次,他深深的伤了她,却都不自知。他觉得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她的心伤了、痛了、死了,还不算吗?
他开车带着她回到他们自己的别墅。车子在院中缓缓停下,熄了火。慕东霆率先下车,并把天雪从车内抱出来,一路抱入卧房内,都没让她走半步路。
他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榻边,并蹲在她面前,想要卷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可衣料早已黏在血肉模糊的几肤上,扯一下,天雪就疼的不行。
“很疼吗?”他抬头看着她,凤眸中隐隐有疼惜之色。
天雪回望着他,苦涩又嘲讽的一笑,原来他知道她也被烫伤了,只是,他先抱起的那个人,是林初夏,而不是她。
“你烧一壶开水倒在自己身子上,就知道疼不疼了。”天雪没好气的回了句。
而换来的却是慕东霆邪气的笑靥,英俊逼人。“还能和我贫嘴,看来伤的应该不重。”
慕东霆说完,从楼下厨房中取来剪刀,直接把她裤腿的布料剪开,才顺利的把染血的裤子从天雪身子上脱下来。
只是,如此一来,天雪身子上只有一条贴身的裤,她苍白的脸颊微红,伸手扯过被子盖在身子上,只露出半截烫肿的小腿。
慕东霆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耐心的给她清理伤口,然后上药,但显然没有对待林初夏时那样的小心翼翼,又是弄疼了她,天雪提出抗议,他还会说骂她一句,“你傻啊,看到汤碗翻了,就不会躲开,活该。”
这样的情景,让天雪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笑话。
一男一女两个人走在路上,女人一不留心撞到了电线杆上。如果男人温柔的说:宝贝,撞疼了没有,用不用去医院?等等,那么,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定是情人。
如果,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骂着:你傻啊,长没长眼睛,看到电线杆子还往上撞。那么,他们的关系,一定是夫妻。
慕东霆对待林初夏,永远是温柔的情人。而他对待自己,呵呵,他们都没有好好的恋爱过,怎么就像毫无激情的老夫老妻了呢。
天雪呆愣的看着他,突然出声说道,“慕东霆,我没撞倒林初夏。”
慕东霆手上拿着棉棒,正在给她擦药。他迟缓的抬头,凤眸微微的眯起,隐约间,带着一丝丝的无奈。“你还是这么固执,雪儿,任何事都不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有时候,对与错,其实并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也许吧。天雪在乎的,也许并不是对错,她要的,只是他的信任而已。只可惜,慕东霆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藏在被子中的拳头紧握着,天雪很坚决的说道,“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在我的认知中,任何事,除了对,就是错。就好像,除了爱,就是不爱一样。”
慕东霆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她,神情也凝重了几分。他知道林初夏的出现会给他们的婚姻带来一定的冲击,所以,他才选择隐瞒,可是,现在看来,这份冲击的力度似乎已经脱离他掌控。天雪比他想象的更介意,更在乎。
“天雪,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天雪生硬的回答,眼底已经隐隐有泪光闪过。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着,即便她在医院撞破慕东霆与林初夏在一起,她还是不愿去面对现实。因为她不想离开慕东霆。可是,当林初夏真真正正站在她面前,当她亲眼看到慕东霆对待林初夏时的温柔与呵护,天雪知道,她再也无法继续逃避了。
她信命,也许,他们今生的缘分太浅了,命中注定,她只能陪他走到这里。即便她不甘,她痛苦,也改变不了这段摇摇欲坠的婚姻即将走到尽头。
她想对他说:慕东霆,我们离婚吧。
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理由不是林初夏,而是,他不爱她,从来都没有爱过。即便他是那么那么的疼她宠她,可宠爱终究不是爱。
天雪薄唇微弱的颤抖几下,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离婚’不过短短的两个字,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慕东霆深沉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忽而邪冷的扬起唇角,“你想说的是离婚吗?”
天雪抿唇不语,算作默认。
慕东霆却突然把她扯入怀里,力道甚至有些蛮横。“沈天雪,我告诉你,离婚的事儿,你想都别想。”
他就那么霸道的,堵死了她唯一的退路。天雪有些失控的推开他,怒吼了一声,“慕东霆,那你还想让我怎样?傻兮兮的继续被你蒙骗吗?什么出差,应酬,加班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
她吼完,把身子蜷缩成一团,靠在床榻角哭。而慕东霆站在床榻边,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绝望的咆哮,看着她疼痛的哭泣,很久之后,才极为平淡的说了句,“也不都是骗你,偶尔是真的应酬和加班。”
“除了偶尔之外,其余的都是骗我了。慕东霆,骗一次和骗两次,数次都是欺骗,没有区别。”天雪抹掉眼泪,嘲弄的说道。
“有区别,如果一个人能骗另一个人一辈子,那就不再是欺骗了。”慕东霆在她身边坐下来,神情和声音都有些疲惫。“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欺骗你什么,之所以隐瞒,就是不想造成今天的局面。雪儿,你信不信都好,我不想离婚,更不想失去你。”
也许,婚姻的最初,的确出于某种见不得光的目的,但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习惯身边有她的陪伴,如果这样硬生生的分开,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