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刘芸,他终究是有一份责任,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生怕话一旦出口,就注定了伤害,他不想伤害刘芸,更不想他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颜飞此刻真是追悔莫及,他不停的用冷水冲脸,试图冲洗掉烦乱的情绪。
等他收拾好心情回到包房时,刘芸已经离开了,只有天雪独自一人坐在位置上吃牛排。“公司有事,刘芸先走了。”
“嗯。”颜飞轻点了下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他坐回位置上,一边给天雪夹菜,一边温声询问道,“还想吃什么吗?”
“两份慕斯蛋糕打包。以后你们两个单独约会,我蹭饭的机会也不多了。”天雪没心没肺的笑着,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一派天真无邪。
颜飞淡然失笑,吩咐服务员打包了两份慕斯蛋糕。
“明天晚上有一个慈善拍卖会,你陪我一起出席吧。”颜飞漫不经心的开口。
天雪笑着,单手托腮道,“怎么不找刘芸一起去,她现在可是你的女朋友,她陪你出席更合适。”
“我问过她,她明天晚上有约会,没时间。”颜飞的谎言说的滴水不漏。
“好,那明晚你来接我。”天雪点头答应。哎,吃人的嘴软啊。
两个人一同走出西餐厅,门童把车子开了过来,颜飞开车送天雪回公司。
一路上,狭小的空间内有短暂的沉默,是颜飞率先打破了沉寂。
“天雪,其实,我和刘芸之间只是一场错误,我会找机会和她说清楚的。”
“说清楚什么?”天雪漂亮的眉心微蹙,床榻都上了还有什么可误会的。她不希望颜飞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而颜飞双手紧抓着方向盘,剑眉冷蹙。
天雪侧头看着他,目光十分认真,“颜飞,刘芸是个好女人,她非常爱你,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幸福吗?颜飞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放任错误持续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里?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车子已经在恒宇集团的大门口停住。
“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他说道。
“嗯。”天雪点头,然后推门下车,快步向公司内走去。
翌日傍晚,颜飞的准时停在了公司楼下,天雪一身纯白色小礼服,淡淡的精致的妆容,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坐入副驾驶的位置,低头还在翻看投资部递交的报表,眼看着就要月末了,而这个月的收益并不是十分理想,可想而知下月例会上慕东霆的脸色又会很难看。
“至于这么拼命吗!别看了,坐车看书会伤眼睛的。”颜飞关切的说道。
天雪合起手中的资料,两指下意识的按着发酸的鼻梁。
“拍卖会上如果有什么喜欢的就告诉我,我买给你。”颜飞又道。
天雪温笑着,回了句,“谢谢。”
两人一同走进拍卖会场,天雪自然的挽着颜飞手臂,在外人看来,男俊女俏,怎么看都登对。
拍卖会开始后,依次有不同的拍卖品被礼仪小姐送到展台上,昂贵奢华,无一例外。
天雪走马观花的看着,她对所谓的慈善拍卖一向不感兴趣。这不过是商人打着慈善的旗号,进行商业宣传。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虚伪。
可当最后一件展品被摆上台上,天雪平静的面容终于被彻底打破,与之前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不同,这是一幅油画,即便是外行人,都看得出画家的工笔细腻,画面上,女子笑靥如花般绽放,眉宇间微波流转,脉脉含情。而画的名字就叫做:恋爱少女。
天雪的目光呆呆的注视着台前,啪的一声,手中的竞拍牌突然坠落在地。
“怎么了?”颜飞担忧的询问,他自然察觉到她的反常。
“没,没什么。”天雪慌忙的摇头,微低下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而紧握着的拳头,眸中幽幽闪动的流光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是骗不了人的。
此时,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介绍这副拍卖品,甜美的声音传入天雪耳中,却莫名的刺耳。
“这幅画是当代知名女画家林初夏的自画像,名为:恋爱少女。这幅画可以说是林女士鼎盛时期的作品,画工细腻唯美,很有收价值,起拍价格十万元。”
颜飞侧头看向身旁的天雪,剑眉下意识的冷蹙起,唇角边含着一抹冷嘲的笑。他虽然没见过林初夏,但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难怪天雪的情绪会突然失控,原来是因为这副画。
此时,竞拍已经开始,虽然林初夏在业内小有名气,但上流社会对她并不熟悉,所以,对这幅画感兴趣的人很少,只零星有几个人出价,价格涨幅也不大,最高只给到12万。
颜飞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竞拍牌,报出了二十万的天价,一时间,他几乎成了全场焦点。
“颜飞,你想干嘛?”天雪拉住他手臂,扯下了竞拍牌。
颜飞的目光很沉,一本正经的说道,“买下来以后毁掉,看着心烦。”
在颜飞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天雪不喜欢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价值。这幅画既然让天雪那么难过,那所幸毁掉也好。
原本,这幅画已是颜飞的囊中之物,但突然间,居然有人出了三十万的高价。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包括颜飞和天雪。只是,他们完全没想到,那个出价的人,居然是慕东霆。
他并没有坐在贵宾席,而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一身笔挺的黑色纯手工西装,一如既往的清贵优雅。
如果天雪没有记错,他今晚有一场商业晚宴,应该是匆匆赶来的,连身子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很显然,他是冲着台上的那幅画而来,那幅属于林初夏的画。
“四十万。”颜飞不甘示弱的再次举起手中的牌子。
“一百万。”慕东霆紧随其后,只轻晃了下竞拍牌,姿态随意而优雅。
“二百万。”颜飞毫不妥协。
“五百万。”慕东霆再次报出数字,神情惬意而优雅,似乎钱在他眼中,也仅仅是一串阿拉伯字母而已。
此时,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子上,包括台上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用五百万去买一副价值仅有十几万元的油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冤大头。
“六百……”颜飞刚要举起手中的竞拍牌,却被天雪一把的夺了过去,狠狠摔在地上。
“够了,颜飞,你想让所有人都看笑话吗。”天雪的声音微微暗哑,唇边笑靥嘲弄。
很可笑不是吗?她的新婚丈夫,当着她的面为前未婚妻的一幅画而一掷千金。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哪怕一点点也好!
天雪觉得现场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让她呼吸困难。她站起身,快步的向门外跑去,在经过慕东霆身边的时候,甚至不曾驻足停留。
而彼端,慕东霆稳稳的坐在位置上,单手托腮,目光深沉凝重。
离开拍卖会现场,他直接开车回家。
客厅内,天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太太回来多久了?”他问道。
“太太刚回来不久,回来后就坐在客厅看电视,不动也不说话,我们问什么,她就像没听到一样,也不回答。”徐嫂恭敬的回道。
“嗯。”慕东霆点头,在玄关处换了鞋子,直接走进客厅,在天雪身边坐了下来。
天雪的神情苍白淡漠,目光径直落在液晶电视上,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慕东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失笑,天雪居然在看动画片。
“怎么看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他伸出手,亲昵的握住天雪柔软冰凉的小手。
她并没有推开他,只是淡漠的回了句,“如果人能永远长不大多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据统计,小孩子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他们的心思单纯,好哄,也好骗。
慕东霆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微不可闻的叹息,刚想说什么,却被匆匆而来的徐嫂打断。
此时,徐嫂站在客厅中,怀中正捧着林初夏的那副自画像。快递公司刚刚送来的。
“先生,快递公司刚刚把初夏小姐的自画像送来了,要挂到书房吗?”
徐嫂的话和她脸上雀跃的神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天雪突然用力甩开慕东霆的手,起身向楼上走去。
“天雪!”慕东霆出声喊住她。
天雪下意识的驻足,转身,静静的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哀伤。“东霆,这一次我给你机会解释。”
她深深的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期许,她希望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失望了。哪怕他说的是谎言,那就骗骗她也好,至少证明,他是在乎她的。
而慕东霆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天雪躲开,他苦涩一笑,有些僵硬的放下了手臂。
“天雪,我不想骗你。我知道把初夏的东西拿进这个家里,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可是,这幅画,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那段经历,在我的一生之中,是痛苦的,却也是非常美好的回忆,因为那些曾经已经被留在了过去,所以更显得弥足珍贵。天雪,你可以试着体谅我吗?”
天雪苦笑着,泪珠一直在眸中打转。慕东霆要她体谅,可是,那谁又能体谅她呢?林初夏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一直横在他们之间,每次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才发现他距离她是那么的遥远,而自己竟是如此的无力。
天雪笑的越发嘲弄,并默默的点头。伸手指向徐嫂如珍如宝般捧在怀中的画像,手臂都在微微的颤抖。“东霆,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算是体谅你。我也希望,你心里在乎的只是‘曾经沧海’这四个字,只是那一年那一时那一刻的感觉,而不是画像中的这个女人。”
天雪说完,快速的转身向楼上跑去。在慕东霆面前,她倔强的不肯掉一滴眼泪,而当房门合起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紧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泪如雨下。
而此时,客厅中,徐嫂仍捧着那副拆了封的画像,呆愣在原地。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夫妻两个吵架,一时间也没有主意,战战兢兢的问道,“先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