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小家伙吃饱喝足,躺在小床榻中睡懒觉。天雪坐在窗前,目光淡落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沈曼清端着杯牛奶走过来,递给她。
“谢谢。”天雪接过牛奶,淡淡的回道。
沈曼清无奈的一声轻叹,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现在和妈妈说话,都这么生疏了吗?雪儿,对不起,是妈妈不该和你吵架……”
“妈。”未等沈曼清说完,天雪便出声打断了她。她看着面前的沈曼清,依旧是那么的精致与优雅,而潘婉茹已年老色衰,憔悴,多疑,两人的确是无法相比的。男人心中的天平,难免会倾斜。
“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宝宝好好的,我也好好的,这样就够了。”天雪说完,又侧头看向窗外,神情非常的淡漠。
自从生完了孩子,她就是现在这副样子,除了对宝宝有些情绪和笑容,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除非必要,否则,一整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医生说,天雪早产,有轻微的产后抑郁,这种状况很多早产的产妇都会出现,只要细心的照料,很快就会痊愈,但天雪毕竟是有精神病史的,沈曼清一直都非常担心会引发旧病,所以,天雪出院之后,她连学术交流和讲座全部都推掉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雪儿,那天,我也是被潘婉茹气糊涂了,才会和你争吵那么几句。其实,我心里非常的清楚,我和建辉即便是再相爱,都是不道德的。等下周的学术讨论会结束之后,我就回美国,雪儿,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沈曼清的语气中都带着试探,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小床榻,小床榻中,宝宝仍然无忧无虑的熟睡着。
身为母亲,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如果,天雪想个小言希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天雪的目光随即也落在了婴儿床榻的方向,眸色微微变换,之后,仍是很淡漠的回了句,“好啊。”
宝宝在这里,宝爸当然每天都到酒店来报道了。每次来,都拎着许多的东西,有给宝宝的,也有给天雪的,吃的用的玩儿的,样样俱全。
只是,慕东霆每次来的时候,天雪都不太理会他,完全将他当成了透明人,慕东霆只能坐在小床榻边哄宝宝,宝宝似乎很喜欢爸爸,见到父亲,就挥动着小手,咯咯咯地笑。
天雪就坐在不远处看着,每当屋内充满孩子的欢笑声时,她的唇角也会不自觉的扬起笑意。
她想,她的确应该尽快离开了,每次看到这对父子在一起相处时过分和谐的画面,她的心就会多动摇一分,时间久了,她的小言希也会越发依赖父亲,所以,她要离开,势在必行。她不能继续这样被慕东霆牵制。
天雪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就提前进屋休息了。
沈曼清冲了半瓶奶,打算给宝宝喂奶。
“妈,我来喂吧。”慕东霆从沈曼清手中接过奶瓶,并把小宝宝从婴儿床榻中抱在怀里,耐心的喂着孩子喝奶。这些日子以来的锻炼,慕东霆对于给孩子喂奶,换尿布,都是轻车熟路,动作非常的贤淑。
此刻,这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奶瓶的大男人,简直就是个超级奶爸,任谁也无法将他与商场上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沈曼清坐在一旁,一边看着他给孩子喂奶,一边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和天雪已经商量过,下周我们打算飞美国,这几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多来看看小言希,等我们去了美国之后,你们父子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
慕东霆抱着孩子的手臂明显一僵,但随后,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宝宝抱着奶瓶,还在他怀中卖力的喝奶,可爱的模样,让人舍不得放手。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淡声回了句,“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美国到中国,也不过是飞十几个小时而已,我会经常去看天雪和言希的。”
他的话,让沈曼清不由得蹙了眉,“东霆,你似乎没太懂我的意思,你和天雪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们都会有属于各自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继续打扰天雪的未来。”
“妈,我终究是孩子的父亲,我不和天雪争夺抚养权,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即便我和天雪离婚,我也有探视孩子的权利,不是吗?”
“无语……”慕东霆的一番话,让沈曼清哑口无言。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慕东霆给孩子喂完奶,便离开了。而傍晚的天气很好,沈曼清便抱着孩子到楼下去转了转,房间里只留了月嫂照顾天雪。
而就是这么短短的空挡,就出事了。
叮咚一声,有人按响了门铃,月嫂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送快递的小伙子,一直低垂着头,头上的鸭舌帽把整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的声音很沙哑,也让人觉得非常奇怪。
“请问沈天雪小姐是住在这里吗?有她的一份快递,麻烦签收一下。”他说完,把快递包裹递给了月嫂。
“是的,沈小姐是住在这里。谢谢你了。”月嫂签完了单子,就把快递拿了进去。
月嫂轻敲了两下卧房的门,里面很快传来了天雪的声音,此时,她正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却根本睡不着。
“小姐,有您的包裹。”月嫂把包裹递了过去。
“包裹?”天雪漂亮的眼眸中闪过微微的诧异,她从来没有逛网店的习惯,什么人会给她寄包裹呢。
天雪带着疑惑,拆开了包裹,然而,从包裹中,却掉出了一直浑身是血的死兔子,正常的人遇见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恶作剧,都会吓得不轻,更何况,天雪还是一个曾有精神病史,而目前患有产后抑郁的人。
月嫂正在客厅里收拾孩子的东西,只听卧室里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她慌张的跑进卧室,见到地上那只浑身是学的死兔子死,也吓得不轻,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再看向天雪时,只见她身子窝成一团,躲在床榻角中,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小姐,小姐,别怕,只是一只死了的兔子而已,是有人恶作剧。没什么好怕的。”月嫂来到床榻边,想要拉开天雪身子上的被子。
而天雪再次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口中不停的哭喊着,“走开,走开,别碰我,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彼时的天雪,眸色浑浊,目光涣散,她看不清任何的东西,眼前都是一片血红的颜色。那只死兔子从包裹中掉出来的画面与阿言死时的惨状重合在一起,不停的刺激着天雪,让她开始分不清过去与现实。
天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因为刚刚拆过包裹,手掌难免沾染了一些兔子的血,她害怕的惊叫,快速的冲进洗手间,想要洗掉手上的血迹。然而,但她站到化妆镜前,看到自己的脸上都是斑驳的血痕,并且,血迹好像越扩越大,蔓延了她的整张脸。
“啊!”天雪不停的失声尖叫,身子蜷缩在洗手间的角落中,双手抱头,痛苦的挣扎着。
月嫂并不知道天雪有精神病史,眼前的状况明显让她无法应付,只好拨通了沈曼清的电话。
沈曼清一听说天雪出事了,急忙抱着孩子回来。她把孩子交给月嫂,快步走进洗手间,而此时,洗手间内的天雪已经昏厥了过去。
而宝宝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在月嫂的怀里不停的哭闹挣扎,撕心裂肺的哭声,却依旧没有把母亲唤醒。
发生这种事,沈曼清当然报了警。警方调出了现场的监控录像,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酒店中那么多的摄像头,没有一个拍到他的脸,只能大致的确定,是个三十左右岁的男子,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但在偌大的天市想要找出这么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死兔子被警方当做线索带了回去,天雪被送到了医院,但一直没有醒来,医生检查之后只说是惊吓过度,其他的还要等天雪醒来之后才能断定。
慕东霆就坐在她的病床榻旁,默默的看着她,心中却乱作一团。究竟是谁,要做这样的恶作剧,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天雪从不与人结怨,如果说有,那么,也只有林初夏与林若寒姐妹,而林初夏死了,林若寒还被关在里面,根本不可能再来伤害天雪。难道是……姨妈?
不,不可能的。慕东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姨妈虽然不喜欢天雪的存在,却不会恶毒的去伤害天雪。那么,还会有谁呢?连慕东霆都迷茫了。
一整夜,他不眠不休,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守护着天雪,生怕她会在睡梦之中消失不见。
好在,第二天清晨,天雪就醒了,意识清晰,没有任何的异常。医生在检查之后,就让家属办理了出院手续。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然而,天雪在跟随沈曼清回去之后,很快,病情就再次发作了。
第二次发作时,天雪把自己关在洗手间中,用刮眉刀隔开了手腕内侧的肌肤,一道又一道的刀口,不深,并不致命,然而,却不停的有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好在沈曼清见她在洗手间呆的时间久了,用钥匙开了门。她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雪站在洗手台前,她的手臂搭在洗手池旁,正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鲜血顺着白皙干净的指尖缓缓的滴落,在白瓷上绽放开一朵朵绚丽的梅花。
“雪儿,你在做什么呢!”沈曼清吓得脸色发白,把她扯出了洗手间,手忙脚乱的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
而由始至终,天雪都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摆弄着,丝毫不反抗。她抬眸看着沈曼清,目光迷茫涣散,低低的嘤咛着,“妈,真的好奇怪,我用刀子割开皮肉,却感觉不到疼痛。”
沈曼清突然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天雪的病犯了,曾经在美国的时候,类似的事件也曾发生过。
当天雪一觉醒来之后,便恢复了正常,只是,对于失控时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了,甚至不解的询问沈曼清,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