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经委通知关欣去培训,那个时候田向善家没有电话,关欣留的是邻居大雁家的固定电话。大雁老婆叫关欣去接电话回来,田向善问她什么事,她才吞吞吐吐地把去考出国劳务的事说了。田向善大发雷霆,咆哮道:“不准去!!!谁让你不声不响自作主张的??!说都不跟我说一下!你这么能干??!!”
未了又威胁了一句:“你敢偷偷跑去培训,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关欣小声嘟囔:“我交了三十元报名费了呢!!不去没得退的!”
“没得退就没得退!就当我打扑克输掉了!”
田向善怎么可能不发火??前几年,他村边上的一家人家,也是条件不好,妻子到杭州饮食店帮人,刚开始还有钱寄回来,半年不到,就认识了个老板,家不要了,也不回来,死活要离婚,男人拗不过,最后离了,剩下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衣服没人洗,穿得有气味了也不知道换——洗了也像没洗一样,原本还整洁的一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见人就说没得吃情愿一碗饭一人一半也别让老婆出去打工,——打工打工人财两空!
还有一户人家,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小孩都没有,出去打工,打着打着就没音讯了,过年也没回家,起先还抱有幻想,也许啥时候外面累了就知道回来了,可是几年都音讯全无,也没地址,无处找起,也就死心了……
……
关欣隐约知道田向善的担心,可是错过这次她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报名的时候,管事的就说了,她正好29周岁,到了招生条件里面年龄的上限,“哇,刚刚好,末班车赶上了!要把握好机会噢!错过今年就不能考了!!”关欣当时还想:“好险!要不是艾红催得急,我明年想考也没得报名了!”
关欣没早点跟田向善说就是怕他反对。她想先去考考看,考得上当然好,考不上说明她和塞班无缘,也就死心了。现在田向善不让她去考,别说心疼那三十元报名费,以后她想考真的只能想想了!!
到了培训那天,关欣起了个大早,估摸田向善去干活了,田壮壮也给他奶奶带出去玩,她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把她自己的所有的钱聚拢来,差不多凑了两百元——来去车费,培训据说要二十几天,省着点估摸能坚持下来。
她还没走到公路那里,就和田向善碰个正着——田向善从知道她想去考塞班就没敢安心干活,这不刚到田头,想想不放心,又折回来,正好碰上关欣想悄悄溜去培训!田向善气急败坏地一把扯过关欣的帆布包,连拉带扯将关欣拖回屋里,顺手扯了一根木棍,狠狠打了关欣两下,一边打一边说:“你要去考,我就把你打死算了!……”关欣给他打痛了,也愤怒地说“你不让我去,就打死好了……错过今年我以后想考也不可能!!!”
田向善看关欣眼里的愤怒和决绝,倒是楞了一下,扔了棍子,一把抱起关欣说:“考上要分开三年呢?!你想过没有?!想过没有?!我舍不得啊!”说完呜呜地哭了。
关欣也心软了,说:“塞班也不是那么好考的,有人考了一年都没考上呢!我报名费也交了,今年又是最后一年,你让我去培训吧,考上了用三年的辛苦换未来的安逸难道不好吗?!!考不上,我尽心尽力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田向善最终还是用小拖拉机送关欣到镇上。关欣搭车到城里,再转车到龙游。
艾红终究没去培训,她以为改年龄塞点好处好改的,结果人家根本行不通,借身份证也难——证上的头像要像,还要年龄相差不多,还得人家肯借——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噢?!!艾红折腾了几天,一点捞毛没捞着,只能放弃了,这是关欣后来才知道的。她当时就知道她到了培训的地方,找了问了都没有,全是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间,摆了三四十张高低床,关欣去的晚,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的床位。吃的是自己蒸的饭,菜是买的——关欣去饭已经蒸上去了,厨房师傅叫她快点买饭盒买米,可能放进去能蒸熟。
吃和睡解决了。
培训是开门襟:POLO衫门襟、一字门襟、偏门襟……挖口袋:双嵌线袋,五分袋……
关欣在家里用的是脚踩的家用缝纫机,速度很慢,培训的是电动缝纫机,速度快。关欣脚一踩,机器唰地往前跑得老远,把关欣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