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房军长的部队在黄河岸边集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刘子房决定出其不意出师河东,给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刘子房也是一个热血男儿,他不能容忍日本鬼子偷袭凤栖!黄河岸边搭建起一座临时指挥所,刘军长亲临前线指挥。刘军长军事地图的红箭头直指离黄河岸边最近的洪福城,刘军长决心一举拿下洪福城,洪福城是山西煤炭外运的枢纽,占领洪福就等于瘫痪了鬼子的煤炭运输。
箭在弦上,刘军长计划黄昏时发动进攻。黄河进入了枯水期,这时东渡黄河比较容易。八路军游击队也得到了可靠情报,游击队员也严阵以待,准备配合刘军长打一次漂亮的伏击。
两辆吉普车沿着崎岖的山路颠簸,行驶到刘军长的指挥所前戛然而止,车上下来副军长和机要科长闫培春。副军长面对刘军长行礼,然后闫培春打开文件夹,宣读了一条命令:“刘子房不顾大局,擅自出兵,暂时停止履行军长职能,即刻回长安述职,由副军长全权代理军长职能”。
军令如山,刘子房面无表情,面对副军长敬礼,未发一言,卸下白手套,转过身,走出指挥所,坐进自己的汽车里,司机发动车,沿着山路,驶向凤栖。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刘子房来不及思考。上一次出兵河东是在四年以前,那一次刘子房还是一个师长,虽然那一次战争是以中国军队的失败结束,刘子房却因祸得福,意外升职为副军长。
这一次出兵河东刘军长曾经命令下属严格保密,刘军长也不是出师无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有出师河东才能平息凤栖老百姓的怨气。全军将士也憋足了劲,决心跟那日本鬼子决一死战!可是人心叵测,谁敢保证那些下属们不将军事行动向上级反映?信息年代,军事行动不可能保密。刘军长的思绪没有紊乱,假如因为擅自出兵而受到了上级的问责,刘军长感觉值得。
刘军长的汽车从东城们驶进凤栖,看凤栖城老百姓秩序井然,虽然到处可见日本鬼子轰炸凤栖的痕迹,但是沿街的商铺已经开门,房屋坍塌的地方,人们搭建了临时茅棚。亲家李明秋这一次表现了前所未有的大义,亲自带领着工队计划重建凤栖。刘子房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内心里对亲家表示感激。假如不是李明秋,刘子房一人难以收拾乱局。
汽车驶进刘军长的官邸,意外地看见院子内停着许多辆汽车,这肯定又是长安来人。刘军长坐在汽车里整了整衣帽,然后面无表情地下车,刚走进屋子,就听见了胡司令长官爽朗的笑声:“子房,你真是一员虎将。寿山担心把刘子房从前线传不回来,因此上先将子房免职,消一消子房的锐气,然后再对子房晓以利害”。
刘军长还是一脸严肃,立正,面对胡司令敬礼:“军中无戏言,子房愿听司令训示”。
想不到背后有人猛拍了刘军长一掌:“小刘,后响(方言,下午)我见到尊夫人了,不错!这就对了,男人一辈子只干两样事,一样是江湖,一样是女人。想开了不是?脑袋提溜在手里闯荡,就是为了享受”!
刘军长不用回头,知道身后站着胡老二,这个混混,一辈子也叫活人!可是人家玩转乾坤,比刘军长耍得大,刘军长在胡老二面前是个小字辈。
刘军长还是站得笔直,重复道:“子房愿听司令训示”。
胡司令在刘军长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松了一口气,故我而言他:“寿山听得一家子(这里指胡老二)说凤栖的驴逑别具一番风味,子房呀,派人给咱弄些驴逑,今夜就咱们三个,一醉方休”。
刘军长还是一脸严肃:“四年前鬼子的飞机轰炸过一次凤栖,这一次远比上一次严重。不知道胡司令咋想,子房咽不下这口气”!
胡司令慨然:“这就对了。由于美英的鼎立支持,蒋委员长已经下定决心抗日,这一点不容置疑。可是凤栖的重点防范对象在北边,子房有没有想过,凤栖的军队倾巢出动,八路军会不会乘虚而入?即使东渡黄河大胜而归,但是部队元气大伤,怎样防范北边的八路”?
刘军长还是不服:“可是”——
胡老二将刘军长的话打断:“咱是一介草民,管不了那么多闲事,还是咥驴逑要紧。子房呀,胡司令担心把你从黄河岸边叫不回来,才想了那一条苦肉计。你给咱先整驴逑去,咱一边吃一边谝”。
四月的凤栖,迎面刮来燥热的风。今天是鬼子轰炸凤栖的第七天,俗称头七,凤栖城哭声不断。叫驴子酒馆已经被鬼子炸毁,刘子房不知道到哪里去弄驴逑。他让贴身警卫去找李明秋,相信李明秋会有办法。
李明秋知道刘子房的军队在黄河岸边集结,但是李明秋相信亲家刘子房不会东渡黄河,刘子房那是在虚张声势,为了平息民怨。果然刘军长坐上汽车回来了,回来以后打发贴身警卫来找李明秋要吃驴逑。李明秋不敢怠慢,马上来找崔秀章。
崔秀章显得为难。他说买几条叫驴容易,关键是卤锅被鬼子的飞机炸烂,几十年的老卤汤没有剩下一滴,做出来的驴逑肯定赶不上原来的口味。
歪人有歪主意,李明秋关键时刻歪点子蛮多。他把嘴巴贴在崔秀章耳朵上,说:“弄一点童子尿加进去,在弄一些米壳(大烟外壳,可以入药)加进汤锅,味道就提上来了”。
崔秀章还是显得为难:“那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李明秋大声嚷嚷:“怕什么?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快点,别耽搁!一个时辰以后必须做好”!
崔秀章不再说啥,来到东城门外的骡马大店,骡马大店里只有两条叫驴,肯定不够。崔秀章问大店掌柜:“有儿马子(公马)没有”?
掌柜的知道崔秀章想干啥,顺口说:“儿马子太贵”。
崔秀章叹一口气:“这阵子不论贵贱”。掌柜的拉来两头叫驴两匹儿马,崔秀章一口气将那四头牲畜杀死,先不忙着剥皮,割下四头牲畜的家伙,就在骡马大店的锅灶上煮开了驴逑,他让掌柜的帮忙找一些调料和米壳,下到锅里后怎么嚐着都不香。夜已经很晚,到哪里去找童子尿?崔秀章情急之下踮起自己的家伙给锅里撒了一泡尿。口味提上来了,屋子里溢满肉香。
话分两头。却说那李明秋回到家里以后想了半天,然后提了一副麻将,来到刘军长的官邸,看胡司令刘军长还有胡老二都在。他首先向三人道歉,说叫驴子酒馆已经被鬼子的飞机炸毁,现在想吃钱钱肉很难。不过再难也要吃。他已经让师傅去杀驴,估计钱钱肉做好需要一个时辰,害怕大家等得无聊,于是提来一副麻将,大家一边打麻将一边等待。
胡老二拍拍李明秋的肩膀:“伙计,刘军长真有眼力,看上跟你当亲”。
于是四个人摆开麻将桌子,围在一起打开了麻将。窗外,不断有哭声传进屋子,胡司令疑惑着问:“我怎么老听见有人哭”?
李明秋看看刘军长,欲言又止。刘子房直言不讳:“今天是鬼子轰炸凤栖的头七”。
胡司令出了一张牌,然后说:“明天早晨咱们一起视察灾情”。
停一会儿勤务兵把煮熟的钱钱肉端上桌子,然后开启了两瓶茅台酒。李明秋佯装要走,被胡司令拦住:“我知道你,你是凤栖的‘智多星’。今晚,咱们难得遇到一起,索性一醉方休”。
胡司令一边说一边吃了一口钱钱肉,由衷地赞道:“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