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椽谷檩这几年的日子也过得颇有起色,弟兄俩有自己的马队,常年四季做赶脚生意,规模虽然比不上张大山、大狼四兄弟庞大,但是一年也不少挣钱。弟兄俩住的茅屋在村子边沿,院子周围围起一圈栅栏,大门外拴两条猎狗,棒槌跟呼风雨两个媳妇平日里跟村里人不怎么往来。
谷椽谷檩弟兄俩原来共用棒槌一个女人,那一年内蒙古呼掌柜的小女人跟上谷椽私奔,于是俩兄弟都有了各自的媳妇,关起门来各家的日子过得不同,有人说弟兄两个的女人轮换着使用……其实被子窝里的那点破事也就是那样,连苍蝇蚊子都会。可是人们就是乐此不疲,演绎成丰富多彩的情感社会。有钱的日子真好,两个媳妇从不下地干活,院子里种一点蔬菜够吃,从内蒙到长安赶一次脚大约需要一个月时间,村里人发现弟兄俩每个月都轮换着回家,回家时马背上驮着麦面和大米,两个媳妇不吃杂粮。
日子就那样一天天过去,村里人发现,那一年,呼风雨几个月没有出来,出来时怀里抱一个孩子。可是那棒槌跟了弟兄俩几年,肚子依然扁平。又过了一年,大孩子由棒槌抱着,呼风雨怀里抱一个婴孩。呼风雨爱到林秋妹家串门,林秋妹告诉村里人,那棒槌不会生育,那两个孩子全是呼风雨所生。
不管怎么说,两个女人在一起相处和睦,村里人几乎没有见过他们吵架,偶尔去瓦沟镇赶集也形影不离,仿佛一对亲姐妹。谷椽谷檩不在家的日子,两个女人便把柴门关紧,在院子里逗一双孩子玩耍,有时出来到林子里转转,也是互相拉着手,有人还看见这两个女人在树林里互相亲昵……男人们屁股后边有个屎罐子,还能互相满足那点需要,女人相互间靠什么满足对方?
算了吧,想那些做什么?男人们不在家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正月里大家都在场院里看戏,疙瘩找着了谷椽谷檩,因为弟兄俩原来都在黄河岸边背客渡河,会凫水,郭麻子东渡黄河需要他们帮忙,于是弟兄俩就跟村里人一起来到黄河岸边帮助郭麻子摆渡,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打听到二狼回来了,呼风雨去找过林秋妹,打探谷椽谷檩的消息,二狼回答得含糊其词,他说让呼风雨不要着急,听说那些没有回来的人全部被日本鬼子强迫做了煤矿工人,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
内蒙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强悍,过了一两天村里人看见呼风雨一身男士打扮,头戴一顶毡帽,身穿蒙古长袍,骑一匹骏马,朝黄河岸边走去。呼风雨在黄河岸边伫立良久,看黄河泛起一片浊浪,岸边空无一人,一艘渡船自横,两岸的大山静默。呼风雨等了好长时间,等来了一队在黄河岸边巡逻的中国士兵,士兵们劝小伙子(呼风雨男士打扮,士兵们认不出来)回家,渡河的风险太大。
呼风雨不肯善罢甘休,问那些巡逻的士兵:“为什么渡船上没有摆渡的艄公”?士兵们听出了呼风雨是个女的,纷纷把呼风雨围住,一个胆大的士兵掀开了呼风雨头上戴着的毡帽,呼风雨露出了满头秀发。
当兵的都这个德行,一看见女人都围上来挑逗,况且呼风雨长得靓丽,吸引大兵们的眼球,有个士兵上来摸了一下呼风雨的脸蛋,被呼风雨一下子扭住胳膊摔出老远,其他士兵不敢造次,把枪口对准了一个女人。
这时一个军官走上前,大声命令士兵们把枪放下!并且质问那些士兵:“你们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袍姐妹,算什么军人”?
士兵们脸上讪讪地,说我们只是逗这个小妹子玩耍,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那呼风雨对汉语有点半生不熟,以为这些大兵要跟她比试,她把蒙古长袍脱掉,露出一身红衣,拉开一个比武的架势,只等那些大兵们前来接招。
大兵们看着惊奇,知道这妹子是个蒙古人,蒙古人的武艺了得,可是还是有人不服,脱掉衣服要给这个妹子比试,于是大家站在一边助威,看龙虎相斗。
那男的五大三粗,女的娇小玲珑,可是女的一招一式都很到位,男的却显得笨拙,勉强地应付了几招,被呼风雨重重地摔倒在地。其他大兵还看不过瘾,感觉中跟女的逗玩开心,大家都认为比武为的是寻乐,一个个都轮流上去比试了一下,呼风雨大出风头,把那些大兵们一个个打翻在地。
那个军官在旁边看呆了,问妹子:“姑娘,你是哪里人”?
呼风雨回答:“我是谷椽的媳妇,谷椽替郭麻子摆渡去了河东”。
士兵们都没有见过谷椽,不知道谷椽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娶得这么靓丽而忠贞的媳妇。那妹子继续说:“只要大兵们能帮她找回丈夫,呼风雨愿意倾家荡产,把所有的家资捐献给大兵”。
军官指了指河对岸,看山的壑口出现了一队巡逻的鬼子兵,士兵们马上散开卧倒,敌对的双方隔着黄河开火,这样的对攻杀伤力极小,开火的双方只是为了震慑对方。突然,一颗炮弹落在士兵们的身后,炸出一个深深的弹坑,呼风雨骑来的那匹马前蹄腾空,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对岸鬼子的机枪对着骏马扫射,那匹骏马倒在血泊之中。
呼风雨一声惊呼,爬起来要扑向骏马,被那军官摁倒,嘴贴着妹子的耳朵大声喊道:“子弹不长眼,你不要命了”!
双方对射了一阵子,我方的士兵主动撤离,那匹马还在血泊中挣扎,呼风雨的眼里噙着眼泪,一步一回头地看着自己的坐骑。
呼风雨跟着巡逻的士兵们回到营地,军官安慰她:“妹子,先吃一点饭,待会儿我派一个士兵送你回村,现在营救你的丈夫很不现实,你还是回家耐心等待机会”。
呼风雨突然说:“我不回去了,给我发一支枪,我跟你们一起打日本”。
所有的士兵都面面相觑,看着这个靓丽的小妹。军官说:“你要当兵?可惜我没有这个权力,可是我会把你的要求上报,你回家等待消息”。
吃完饭,军官命一名士兵牵来两匹马,一匹马交给呼风雨,一匹马士兵自己骑上,呼风雨重新穿上蒙古袍子,戴上蒙古毡帽,俨然一个蒙古俊小伙子,她在马上向大家抱拳道别,士兵们列成两行送行。士兵们都领教过呼风雨的手段,对这个女大侠由衷地佩服,谁也不敢对这个妹子非礼,眼瞅着呼风雨骑着马儿钻进丛林之中,还有人伸长脖子想入非非。
黄河渡口离郭宇村只有二十里山路,转瞬间来到村口的歪脖子树下,送行的士兵对呼风雨说:“到家了,我该回去了”。
呼风雨对兵大哥说:“到家里坐坐,我家没有拴吃人的老虎”。
两人骑着马从村道上走过,女人们全都伸长脖子站在自家院子里瞅着,这几天村里的女人特别焦虑,一看见生人进村她们就围着生人打探自己男人的下落。看见呼风雨领着一个大兵,女人们的心里又燃起一点希望,她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场院,把那个大兵围在中间。
大兵知道这个村子的遭遇,替这些女人们难过。但是他爱莫能助,只能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男人们的消息”。
呼风雨说:“刚才日本鬼子隔河打死了我的马,这位兵哥送我回村”。
女人们七嘴八舌,询问那些日本鬼子从哪里来的,家里有没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为什么要来侵占别人的家园?
大兵两手一摊,显得一筹莫展,他说估计有吧,这些日本鬼子不会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大兵还说:“我一见你们就想起了我的父母妻子,我也是刚结婚不久就被抓了壮丁。你们耐心地等待吧,河东岸只要有你们男人的消息我就会及时告诉你们”。
好不容易挣脱了女人们的纠缠,呼风雨带着那个大兵来到自家门口,看见棒槌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家门口,那两条狗扑上来汪汪地咬着,大兵突然驻足不前,说:“我该回去了”。
呼风雨央求道:“进去喝口水吧”。
大兵说:“我不进去了,我会把你们这里的情况及时向我们长官反映,不论管不管用我都要反映,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把这些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咱们老百姓就没有好日子过”。
呼风雨把马缰绳交给大兵,看大兵骑一匹马牵一匹马远去,心似孤帆叶舟,飘忽不定。
棒槌出来,问呼风雨:“咱们的马呢”?
呼风雨弯腰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对棒槌说:“咱们回屋”。
棒槌不再说啥,知道那匹马肯定遭遇到了什么不幸。
回到屋后呼风雨把孩子放下来,又张开双臂把棒槌搂住,用手抚摸着棒槌的头,好似一对恩爱夫妻,不无惋惜地说:“那匹马被日本鬼子从黄河对岸射过来的子弹打死了。据我所看,谷椽谷檩近期回来的希望不大,咱俩必须支撑起这个家”。
棒槌把嘴贴在呼风雨的嘴上,做一个深呼吸,接着浑身不住地颤栗,说:“只要有你在,我就安心”。谷椽谷檩不在家的日子,两个女人就这样靠自慰打发着枯燥无味的日子。
呼风雨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身上不缺男人的豪气,她把棒槌搂紧,说:“不怕,我为你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