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全体将士都看到了,他们信任和崇敬的郭团长中枪倒地!杨九娃首先冲出掩体,猛然间被身后一个人拽住腿将杨九娃拉回掩体,杨九娃气急,也不看对面是谁,瞪眼问道:“你为什么——”?一句话还没有问出口,只见那人飞身冲出掩体,身后留下一句话:“你再不能有失,我来救人”!
杨九娃猛然间明白过来,指挥众弟兄用火力压住鬼子兵的进攻,掩护那个抢救郭团长的勇士。那勇士就是郭团长的贴身护卫,只见那护卫机智灵活,三下两下就运动到郭团长身边,他看郭团长还活着,背着郭团长匍匐前行,把郭团长抢救回掩体之中,郭团长睁开眼睛一看,看见杨九娃、贴身护卫、以及跟随他几十年的老兵,他说,声音虽然微弱,却令大家为之动容:“家属们全部过河了,大家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打吧,打他个****的,让蒋委员长看看,杨虎城将军手下的勇士没有一个认怂”!
随军军医上来,为郭团长包扎伤口,郭团长肚子中弹了,肠子流了出来,军医把郭团长的肠子塞进肚子,用针把肚皮缝好,然后敷上药,进行包扎,郭团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杨九娃指挥兵士把郭团长抬到安全地带隐蔽,然后身先士卒,带领将士们跟日本鬼子对垒,打起了阵地战,击退了鬼子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天黑时枪声渐渐稀了,鬼子们进行暂时休整。
利用战争的间隙,杨九娃跟几个将领商议,这样的阵地战虽然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是目前看来各路救援部队都遇到了敌人阻击,等待救援希望渺茫,必须想办法突围,杀回河西,才会觅得一线生机。
可是部队的伤兵不少,转移伤兵成为一大问题,并且四周全是鬼子,该把这些伤兵转移到哪里?
鬼子打炮了,一排排炮弹在山顶炸响,似乎要把大山炸平,以前鬼子心存幻想,只是围而不打,郭团长的诈降彻底激怒了鬼子,鬼子们发起了轮番进攻,看来夜晚也不会停止,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猛。
一颗炮弹就在郭团长面前炸响,郭团长被落下来的土石掩埋,几个士兵用手把郭团长刨出来,郭团长强挣扎着坐起来,招招手要杨九娃过,喘着气说:“清点一下,没有负伤的战士再有多少?看来鬼子们不把我们置于死地不会收兵,杨兄,你指挥着将士们朝北突围,原先我们没有投靠八路是一大失策,也许北边的八路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把伤兵全留下,我带领这些伤兵掩护你们突围”。
杨九娃咬牙切齿:“郭兄,你想置杨某于不仁不义之地”!?
郭团长慨然:“杨兄误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支部队能突围一个是一个,捆在一起只会让鬼子把我们全军歼灭”。
杨九娃扶着郭团长重新躺下,然后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静心养伤,究竟仗怎么打由我来指挥,我们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如果不能活着把郭兄从战场上救出来,我杨某岂能在世上苟活”?!
郭团长又挣扎着坐起来,推心置腹地说:“杨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第一人,可是我们现在手里还有几百个弟兄,我们要对他们负责,不做无谓的牺牲”。
杨九娃神色焦虑:“可是我总不能丢下受伤的弟兄撤走,那样一来,大家再也不会信任我杨某,杨某也无法在世上活人”。
郭团长一想也是,粗略统计了一下受伤的弟兄也有几十个,这几十个弟兄怎么转移?敌人的炮火暂时停息,整个战场一片死寂,平静意味着不平静,鬼子们肯定在准备着发动另外一次进攻。
大家蹲在战壕里啃点零食,进行临时的补充,负责监视鬼子的前沿哨兵喊了一声:“鬼子上来了”!大家把头探出掩体,发觉鬼子离他们只有几十米远,原来鬼子想利用夜间进行偷袭,这一次手榴弹派上了用场,一颗颗手榴弹在敌群里炸响,轻重机枪怒吼着射向敌人,鬼子们的进攻又一次被打退。
猛然间北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枪声越来越猛烈,好像是援军到了。郭团长跟杨九娃分析,这极有可能是八路军前来解围,听到枪声大家精神大振,郭团长挣扎着站起来,贴身警卫马上扶着郭团长的胳膊,郭团长身子靠在阵地上观察了一会儿,回过头对杨九娃说:“可以组织一次冲击,打乱敌人的部署”。
山下的鬼子做梦也没有想到,山上被围困的****会向他们发起冲击,敌人的阵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邻近山头的将士迅速冲下山头跟大部队汇合,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暂时退却。
郭团长看几个山头的部队已经集结在一起,想起来东渡时六百多人的部队,现在剩下不足三百,感觉中有点伤悲,可是关键时刻他不能倒下,必须鼓舞士气。郭团长让贴身警卫扶他站起来,对身边几个军官说:“援军到了,救援我们的极有可能是八路军,咱们休整一下,轻伤员互相搀扶着,重伤员用担架抬着,面朝北面突围”。
鬼子们已经预料到郭团长的部队要强行突围,跟北边的救援部队汇合,于是布置重兵进行阻击,****强行突围了几次,都没有撕破鬼子们的包围。
眼看着天色微明,天亮以后部队再突围就更加困难。晨曦微熹的曙光中,将士们突然看见,树林子里出现了一绺红布,一个女人举起红布在朝他们高喊,不要开枪,我来给你们带路。
大家把那女人带到杨九娃面前,女人开口说:“我知道,你就是杨大哥,疙瘩让我来找你们,给你们带路”。
这是一段奇迹,谁也不会料到郭团长杨九娃会绝处逢生。
疙瘩知道女人的心思,感觉中这个女人已经走投无路,他必须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女人也把疙瘩当作唯一的依靠,紧紧地依偎在疙瘩的怀里。疙瘩把女人抱紧,听那枪声一阵比一阵紧密,循着那枪响的方向,问女人:“这里到枪响的地方,有没有路”?
女人害怕疙瘩甩下她一个人去找队伍,男人们都一样,把打仗看得比女人重要。女人的前任丈夫,那位游击队长每次回到家里,屁股还没有坐稳就要走,在家里过夜的日子很少。她有点忧心地对疙瘩说:“你刚负伤,起码得静心休养几天”。
疙瘩继续问女人:“你说这条地道连着黄河,可否当真”?
女人知道疙瘩想帮助部队突围,思忖半天,才说:“爹爹告诉我,早先,这是一条野兽的通道,怎么形成的并不清楚,山上的狼虫虎豹循着这条通道到河边去饮水,饮完水后又循着这条通道回到山上,以后,黄河上的溜子(土匪)打死了蜗居在通道里的棕熊,把通道变成了藏匿赃物的地方,不知道那一年官军在这里把土匪们蜗居的洞口发现,便在山洞的一头放火,另外一头张网捉人,土匪们忍受不了洞子里的烟熏,纷纷做了官军的俘虏……还有一种说法——”
疙瘩把女人的话打断:“我现在没有功夫听你讲故事,你先说,你去过通道那头没有”?
女人说:“爹去过,但是从洞口那边出不了黄河,一条黄河铁牛堵在洞口,据说那铁牛也是老百姓为了预防黄河水患集资铸就……”
疙瘩又将女人的话打断:“这里离枪响的地方有多远”?
女人说:“大约七、八里地,靠黄河那边有一条野兽出没的羊肠小道,山路陡峭,平时没有人走,只有猎人偶然路过,鬼子们并不知道山上还有条羊肠小道,只是在黄河岸边布防,从那条小道上可以走到正在打仗的那座山上”。
疙瘩挣扎着想站起来,没有站稳,一下子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女人把疙瘩扶起来,说:“你在这里照看两个孩子,我去带领部队突围”。
疙瘩疑惑地看着女人:“你——能行吗”?
女人说,她以前常给当游击队长的丈夫送信,她的弟弟还是一名八路军游击队战士,她让疙瘩放心,她不会让疙瘩失望。
疙瘩把自己的一支手枪从腰间取下来交给女人,女人把疙瘩抱了一下,嘱咐疙瘩主意监视周围的动静,然后沿着那条野兽出没的山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九娃还有点不放心,把那女人带到郭团长跟前,那女人把随身带的手枪掏出来交给杨九娃,说:“你们不认识我,总该认识这支手枪,我的丈夫也是一名游击队长,前些日子死在日本鬼子的枪口之下,我的老爹为了保护我和疙瘩,用手榴弹跟鬼子同归于尽,现在尸体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疙瘩本来要跟我一起来,只是大腿负伤。现在日本鬼子已经将你们包围,我带你们走出鬼子的包围圈,你们跟我走吧,不要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