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溟436年,京城晋州街头。
一个身着黑色交领锦袍的年轻人,雄雌莫辨,乌黑的长发用发冠束起,皮肤白皙,大而亮的眼眸一眨一眨,唇瓣红润,风流倜傥,满脸痞痞的笑容,差不多十几来岁,让大街上轻挪莲步的女子都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眼。
好一个潇洒的小公子。
他往晋州最大的酒馆走去,店小二老远就望见他,道:“云公子里面请。”
酒馆掌柜连忙俯身作楫,满脸诌笑:“云公子大驾光临,可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呀!”
云颐笑罢,豪爽一言:“庆伯言重。”
“今日还是一盏清茶,两盘小点?”庆伯问。
“自然,多谢庆伯。”云颐笑了笑,眸子里一丝顽皮之意不难看出。
云颐吃喝许久,一个穿着绿花侍女服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子急匆匆跑进了酒馆,看见云颐,便赶紧跑来,揪住云颐的衣袖。
“郡主,大…大事不好了!”
云颐一脸平静:“冯儿,急什么,坐下来,慢慢说呗。”
“王爷得知郡主您又偷穿男装出府,火冒三丈,说是郡主您再不回府,就要发动全府暗卫全城搜捕您。”冯儿一口气说完,喘不过气来,满脸通红,就像刚熟的苹果,红彤彤的。
“所有暗卫?全城搜捕?”云颐不屑的念叨,轻捻一块点心,正要放入口中,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子,拉起冯儿,留下一张银票,如风一般刮出了酒馆。
酒馆内众人皆目瞪口呆,庆伯上来拿起银票,又听到旁边那桌人在议论:“那云公子该不会又被他爹追着打了吧?”
“胡说什么,云公子这般温润,怎会纨绔成性,让家父打呢?。”
“可云公子前几日还和我小酌几杯,就被一个年长的男人扯着衣服就拉走了啊,还说是要教训他。”
“……………”
柳亲王府
云王爷立在院子中心,背着手,清俊不凡的脸上虽被岁月划上了痕迹,但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云颐蹑手蹑脚的从大门左边进入,但长袍不小心划到一盆金桂花,“吱”的一声,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云王爷转过身来,大怒:“你还有脸回来,逆女!”
“爹,别动怒,动怒易老。”云颐被发现,也不慌,笑颜如花的走去。
云王爷深深呼了口气,“云颐,你还有个女儿家的模样吗?整天男装在身,除了喝酒斗乐,吊儿郎当的,女儿家的琴棋书画,歌舞曲戏都不会将来如何嫁得出去?”
“反正我也没想嫁出去。”云颐不屑的撇了撇嘴。
云王爷奋力甩下衣袖,旁边的总管傅叔赶紧替云王爷顺气,一脸愁容:“小郡主,您就安分点吧,三日后便是皇上四十寿礼,宴请各王府臣子及其家眷参加,其中特地点名指出小郡主您也得参加!”
云颐**的笑了笑:“怎么可能,我认识皇上吗?傅叔别说笑了。”
云王爷声色俱厉:“冯儿,还不带郡主去挑选合适的衣裳,整天穿得像个男子像什么样子。”
冯儿立马点点头,拉着一脸茫然的云颐回了颐月阁。
云颐换下男儿装,穿上一件冰蓝色的交领长裙,把束发散开,轻挽几缕乌发缠绕指尖,用一支同色系簪子插住,脸上未施粉黛,娇俏可爱,眉目如画,眼睛大大的,泛着灵光,似乎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睫毛上翘,嘴唇粉红,笑起来比九天仙女还美上十分。
云颐坐在梳妆台前任冯儿一双巧手打扮,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意拿起本《诗经》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她轻启唇,声音不像男装时粗厚,而是像小溪流水般清灵,虽不像娇女般甜美可人,却另有一种味道。
“难不成这窈窕淑女,得把腰扭断了才称得上窈窕?”云颐说罢,冯儿“噗嗤”笑出口。
“郡主,您真风趣。”
晨光透过窗台,映照着她明媚的脸庞。
冯儿去了趟云王爷那儿,回来拿着一沓银票,笑容满面:“郡主,云王爷说了,让奴婢陪您去翠玉阁挑选些首饰衣裳为宴会作准备。”
云颐挑眉:“我觉着我这身挺好的,不用了吧。”云颐拿着一根小木棍,蹲在椅子上,轻轻戳了戳刚抓的蚂蚱。
冯儿无奈的摇摇头:“云王爷让奴婢告诉郡主,如果郡主执意不去,就把郡主禁足在王府。”
“好啊,正巧了,本郡主还不想出去了。”
“郡主,云王爷说的禁足,不是关阁里,是不能走路,只能原地不动的那种……”
“好啊!父王,欺负我没娘。”云颐哼了哼,跳下凳子,抱着蚂蚱出去,把蚂蚱放生了。
“走吧,愣着干什么?”云颐回头叫了冯儿一声。
冯儿愣了愣,“郡主您真的要去翠玉阁?”
“不是我爹叫我去的吗?”
冯儿一脸迷茫。
郡主(⊙o⊙)哇,您以前从不去翠玉阁的!
云颐背着手,不看冯儿。
京城大街
恰值正午,大街上来来往往,不免有些拥挤。
云颐往街两面不停打量,看看有什么热闹可凑。
冯儿此时被挤在后面,正奋力向云颐靠近。
那边医馆面前,跪着一个稀年老人,她抱着一个小男孩在怀。
“胡大夫,救救我家孙儿吧!老婆子给您磕头了。”老婆婆不停磕头,怀里的孩子眼已眯成一条缝,脸色发白。
周围围了好多人,一直议论着医馆胡大夫的不理不睬。
云颐上前去,瞄了瞄那个孩子。
医馆终于出来了一个白发老人,捋了捋胡须,满脸残容:“不是老夫不救,只是老夫有违医德,实在无法免费给人医治,老夫也实在是为了生计!”说罢,摇摇头,转身又进了医馆。
云颐看着老婆婆一脸饱经风霜的愁容,心中不忍,正想上前,却被一个身着深紫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先一步。
他将老婆婆搀起来,拿起孩子的手,把了把脉,云颐对着他的背影,依稀可见他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正探听那孩子的脉象。
他温和一笑,“老婆婆,是不是您的孙儿经常夜不能寝,咳嗽,常常在冬春寒凉之日染上不易痊愈的寒疾,且长期以来未曾吃过荤食了?”
“是啊,家里穷,老头子死得早,儿子牺牲在沙场,儿媳早早改嫁,家门不幸哪!唯靠家里一亩三分地生活,能吃上糠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老婆婆哀叹一声。
他从腰间扯下一个银色钱袋递给了老婆婆,老婆婆热泪盈眶,“公子,这钱老妇不能要啊!”
他轻扯嘴角:“老婆婆,拿着吧,给孩子买些药,买些吃的,您别嫌少就好。”
说罢,他借了笔写了味药方,拿给老婆婆,笑了笑,走向远方,围观人群也不由自主的给他让了条路。
老婆婆一直在感谢,可时候不可延误,她抱着孩子进了医馆。
这时,云颐才看清他的容颜,面若冠玉,颜如舜华,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比女子还美,他的脸不能用词形容,好像每个词修饰他都显俗气。深紫色白边交领长袍穿着他身上衬得他如山水墨画中出来的谪仙,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还如画卷般。他很清瘦,寡薄的唇经常勾起,温润如玉,彬彬有礼。
云颐承认,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美的男子了,他的侧脸在脑海深刻不去,好像,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她心一急,上去拉住了他的袖子。
众人大惊。
他回过头来,勾起唇来,“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他打量她的脸,眼里有丝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惊诧,很快便被他的平淡压去。
他笑着回话,推开她的手。
“姑娘?”
云颐尴尬的笑了笑,看着他的从容竟有一刻失神,被他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惊起,她自然不能说太多。
“公…公子,是我唐突了。”
他笑了笑,回过头去。
云颐看着他的背影,清瘦如水。
人渐渐散了,她却有些不甘心,刚刚应该问问他名字的。
云颐咬牙,冯儿上来,费了好大劲才挤上来,自然没瞧见她家郡主和那个年轻男子的举动。
云颐失望的走着。
若是再让她看见他一次,她该会问他名字吧。十六来,这颗心第一次有了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