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就对了,”老板那开心的样子,比收了钱都高兴,“老六,再整一套昨天的菜,炒好吃了哈。我要招待我的兄弟。”
“不要了,大哥,我一会就走了,刚才吃剩饭已经吃饱了,明天还要上班呢!”邵致远说着便准备要走。
“你给我停住了,今天帮我干了那么多的活,我不留你吃饭,传出去人家还不笑话死我,说我是怎么做生意的。”老板拉住了邵致远的胳膊,看来是不让他走。
“我帮你不是应该的吗,我可是你的兄弟啊!”邵致远学会了用老板的话来攻击老板了。
“嘿,你小子学的倒挺快啊!”老板微微一笑,“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留下。这样好了,我让六子少做几个,咱们简单的吃点夜宵,我一会开我的货车送你回去,你看怎么样。就当你是陪我吃饭了,总不能让我空着肚子送你回去吧。”
“那好吧!”邵致远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后厨师傅六子做了两道菜端了上来,老板拿了几瓶啤酒。
“六子哥,一起坐下来吃点吧!”邵致远只知道老板叫厨师六子,具体叫什么不清楚,看样子比自己年龄大,于是就叫了“六子哥”。
“你们先吃吧,我刚才也吃了点,我先把后厨收拾一下。”厨师说着便走进了后厨。
“来吧,咱们俩喝酒吧!”老板打开了两瓶啤酒,将一瓶放在了邵致远面前。
“好的!”邵致远心中也有些郁闷,也想喝点酒发泄一下。
“今天挺利索的,比昨天好多了。”老板开着玩笑。
邵致远笑着端起了酒瓶,“来,大哥,喝一杯吧!”
老板与邵致远各吹了半瓶啤酒,凉的啤酒下肚,透心凉,将刚才的疲倦劳累全部都化解开了。
“认识了几天了,我一直叫你大哥大哥的,既然咱们是朋友,我想知道大哥你真名叫什么?”
老板抓了几粒花生米,边往嘴里送边说道:“我叫边福生,五十一岁了,三年前开了这家‘老家饭馆’,饭店就我和六子两个人,六子是我一起玩大的小伙伴,他一直跟着我做生意。”
“那边大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邵致远下意识的问道。
话说完后,边福生先是一愣,接着神情显得有些没落,邵致远虽然情商低,但是明显也看得出来边福生有段不愉快的过去。
有缘相见,英雄相惜,何必过多问出处,邵致远于是赶紧想别的话,想将这件事岔过去。
没想到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话,边福生先开了口:“给你说说也没事,正好说不定可以给你点帮助。”边福生将手里的花生放在了桌子上,看起来有些郑重其事。
“我是临海镇人,从前面这条路往西走二十里就到了我的村。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一个大字不识,年轻时靠着一股子热血,承包了当时不被看好的砖厂。在众人质疑和笑话声中,我硬是将亏损多年的砖厂扭亏为盈。在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上百万的存款,可以说是年轻气盛。”边福生中断了说话,他从兜里里拿出了一包烟。
“你抽吗,兄弟?”边福生示意邵致远。
“我不会不会。”邵致远笑着摆了摆双手。
边福生神情默然的抽起了一根烟,烟雾缭绕,边福生的脸显得很苍老。
“那边哥,您后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邵致远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时是我自己没把持住,我们那里有好些个赌场,都是我们那里一些社会上不务正业的混子开设的,你知道赌场这玩意就是有去无回的,你有多少钱多大的家当最后都会输的一无所有。当时一些混子看上了我的砖厂,于是他们合计,想引我参加赌博。当时我是年轻气盛啊,想着凭我的手气咋还不能赚点。”
边福生又停住了说话,他咳嗽了两声,声音显得有些悲怆。
“边哥,以后还是少抽烟吧!”邵致远好心劝解道。
“嗯,”边福生像是听进了他的建议,将半支烟掐灭,丢在了桌子上,“刚开始,他们想着法的让我赚钱,慢慢的我就沾上了赌瘾。刚开始我每天还去砖厂转转,后来我就隔一天去一次,再后来我就基本不去了,天天泡在赌场里。我常常不回家,我骗我老婆说是有生意要谈,后来我老婆觉得不对劲,有一次跟着我来到了赌场,她知道了我赌博的事情,后来回家后跟我闹,她知道我天天不去砖厂净去赌场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门了。”
边福生停了讲话,端起了酒瓶,邵致远跟着端了起来,边福生的酒瓶没有与邵致远碰上就又回来了,边福生自顾自的饮了起来,把大半瓶啤酒全部喝光了。
边福生因为喝酒太快了有些呛着,眼泪都出来了,他舒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时候,我真是混蛋啊,我踹了我老婆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赌场,那时候的我已经开始输钱了,但是我不认输,我想着我总能赚回来的,于是越陷越深。有几次老婆找到了赌场,赌场的那帮人看似好心好意的将我藏了起来,不被我老婆发现,后来我知道我老婆当时断了三根肋骨,她从医院里偷跑回来找我的,那肋骨…是被我踹的。”
边福生说完以后,抬起了头,邵致远感觉边福生脸上有些晶莹的泪水流了下来。邵致远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劝慰他了,只好默不作声。
六子这时候走了出来,他来到了餐桌前,将三瓶啤酒打开,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以前的事情,还谈什么啊,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吗?来,喝酒吧!”六子举起酒瓶。
“怎么能叫过去了呢,六子,我的心里过不去啊,妈的,你说我这是人办的事情吗,就是一个畜生办事都他妈比我有良心。”边福生有些激动。
“大哥,大哥,”邵致远接了话,两人均看向了邵致远,“既然事情过去了,咱们都不要再提了,来吧,喝酒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不行,”边福生没有听从邵致远的建议,“今天我必须得把事情说出来。”
“说,说,说,说什么说,咱兄弟不是说了,过去就过去了,听咱兄弟的一次行不?”六子也有些着急了。
“今天我就得当着咱邵致远兄弟把这件事说一说,六子你不要说话了。”边福生对六子摆了摆手。
“行,那我不说了。”六子将酒瓶放下。
“后来,我把整个砖厂赌了进去,我输了,我输的就真的剩下了一条裤衩了。我出了赌场的大门,我才意识到这就是他妈给我设计的圈套,可是我能怪谁呢,只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的贪念,自己的虚荣,自己的自大。我想回家,可是我想想踹了一脚的老婆,我他妈的没有脸回去了,我趟在砖厂外面的柴火垛上,看着眼前轰轰烈烈的一切,我想我曾经是多么幸福成功的一个人啊,可是现在赌博让我输掉了所有的幸福。”边福生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他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泪水像开闸的自来水一样哗啦啦的流下来。
六子也忍不住流泪,六子站了起来,边福生靠在六子的身上,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哭泣。
“你说我咋就那么执迷不悟呢?”边福生边哭边重复着这句话。
邵致远心里也为这个汉子难过,他自己默默的干了一瓶啤酒。
过了一会儿,边福生稍微稳定了点以后,他接着说:“我没脸回去了,睡在了柴火垛一晚上,早上借了一个我手底下工人的钱,买了一张去南方的票,我想去外面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