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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遥远的呼唤(一)

跨过冰冻的河川,身后的世界早已被死寂与荒芜彻底吞没,夏日盎然的百草花木现在只剩下了枯坏到嘎吱作响的可怖空壳,但转回身眺望着前方未行的路途,却是一片不可思议的绿之世界。

拨开盘伏在林中的茂盛藤蔓,除了凝结在枝杈间的冰晶与口中呼出的茫茫白雾之外,在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竟感受不到一丝来自严冬的呵责。

脚边的湿软草地旁流淌的是清澈的溪水,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些许仍能感受到那澈骨的冰冷,顿时让人心生寒意。

被禁锢在春之咒唱中的悠远之森,虽然可能只是徒有其表,但即便如此,能在这岁暮天寒之时能够裹上象征着生机的翠色衣纱,对凡庸之物而言依然是遥不可及的奢享。

与秘境的盎然奇景浑然一体,在一片翠绿之中,竟然有一位不辨颜容的神秘旅者大步行进于其中。

在硕大的密林中竟未见分毫的踌躇与犹豫,好似轻车熟路,在穿过重重阻碍后他(她)最终站定在了数块长满青苔的巨石面前。

那身影从宽厚的披风下取出几枚不起眼的杂色结晶石,竟毫不犹豫地向伫立在自己面前的硕大巨石抛洒而去,而神奇的事情也将就此发生。

杂色的晶石毫无章法地飞向数千倍于自身体积的庞然大物,就好似不自量力的牛犊胆敢挑战豺狼虎豹一般,真可谓是以卵击石!

可就在它们即将发生碰撞之时,那几块色泽杂乱的晶石竟然各自为光悬停在了巨石的正中心,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重新排列、组合、交互……最后竟形成了一个无比规整的光之六芒星!

从那神奇的图腾周围发散出的剩余光辉很快便重新汇集在了一起,并组成了一连串常人难以解析的古老序列。

就像是一把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随着阵列的最终成型,那几块无法跨越的巨石上竟然亮出了无比耀眼的,闪着荧光的古代文字!

当耀眼的荧光全部凝聚一点时,那道不知通往何处的灵之大门便在旅者的面前骤然敞开!而这位秘境的稀客则更是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这扇被无尽的缭乱光晕层层编制出的门扉。

随着披风的最后一角消失在了苍茫之中,晶石崩裂、荧光消散;一切又回到了片刻间的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是他回来了吗?”

“真的是他!几年没见,竟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英俊了。”

“唉……变化虽大,但他这几年付出的辛劳汗水可算是白费了……”

“关于这个……可能族长大人应该有更加深远的考虑吧,毕竟外面的世界好像正变得骚乱起来。”

见到那熟悉而又稍显陌生的身影凑身边走过,居民们在私下里议论纷纷,那个外出三年不归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玉树临风的英俊青年了。

三年前,在他那稚气未脱的脸上仍然能感受到天真与无知的气息。而现在,那飘逸的碧绿长发,那坚定不移、凝聚了崇高信念与使命感的紫罗兰双眸正迸发着傲人的璀璨光芒!

身体变得强壮,步伐变得沉稳有力,连呼吸声都变得铿锵有力,此时的青年与他离开家乡时的气质比起来俨然判若两人!

他抬起足尖迈上了那一阶阶承载着无数岁月的古老石阶,缓缓向着城市至高点的那座巨石神庙走去。

沿着长长的石阶遥遥望去,充满了威严的长者矗立在风中正静静地注视着迎面走来的青年,而与长者并排站立的身影则是一位稍显年轻的成熟女性。

那张写满了急不可耐的面庞,青年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与此同时,他也兴奋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海尔!”还没等年轻人登至石阶的最顶端,那位女性便兴奋地喊出了声,随后便不顾一切地向着他快步迎了上来。

“母亲……您的儿子回来了!”青年迅速摘掉了头顶那已经被磨烂了的兜帽,他敞开双手一把搂住了已经泪流不止的母亲。

这是快乐的眼泪,是母亲见到漂泊在外的儿子时,喜极而泣的眼泪。

这位平凡的精灵族母亲日思夜盼,每到月明之夜便会仰天祈佑,希望远在异乡的孩子能够得到那身在遥远的女神之祝福。

虽然修行因为紧急召回而不得不半途而废,但只要能够看见那充满自信的身影能够平安归来,这位母亲将不会再奢求任何东西。

她将怀揣着最真挚的虔诚之心,再次跪倒在月明夜的神台上,向给予她至宝以平安的伟大女神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与恩谛。

高高的石阶下满是带着欣慰微笑的精灵族族人,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美丽的沉默,静静地停在原地注视着母子重逢的感人一幕。

相拥许久,母子俩慢慢抬起头来,兴奋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爱子,这位母亲的口中自然是塞满了问不完的问题,存满了说不完的话。

但眼下,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情感的冲动。母亲挽着而儿子的手将他缓缓引到了在一旁恭候多时的族长面前。

他挺立在长者身前,缓缓抬起右手轻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然后划过一道圆润的外弧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左肩,最后弯下身微微鞠了一躬。

这是精灵一族的晚辈对长辈的正式礼仪。

“在下海尔,听从圣石的召唤,终止修行重返圣森林。”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长者捋了捋胡须面色严肃,虽然气场磅礴好似烟波浩淼,但因为其中没有夹杂一丁点儿的凶神,研也就自然不会让人感到后怕。

他轻声低叹,气中略带惋惜之意。

“海尔,此次召唤你返回故土也实属无奈之举。在此,我对打断你艰苦卓绝的修行致以歉意。”

说罢,长者竟向恭敬的年轻人低头致歉。海尔的心中掀起阵阵波澜,为族人排忧解难本是他自年幼起便根深蒂固的夙愿,若是因为自己固执的修行而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局面,就是彻底的本末倒置了。届时,他将无法原谅自己所犯下的过失。

因此,德高望重的族长根本没必要为此事向他致以任何的歉意。

正当他要呼出声来之时,长者却抬起手止住了年轻人的举动。

“海尔,你要记住。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只要破坏了别人的汗水付出,就是一种欠过,道歉是理所应当的,而现实情况则应另当别论。”

“我明白了,族长大人……但是,还请冒昧问一句,族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说着,海尔借着眼角的余光正悄悄环视着长者的四周。

可无论他怎么想,似乎都少了个极为重要的角色,族长夫人因为身体原因,在大寒天里难以招架住屋外刺骨的严寒倒是有理有据,但伊斯塔通常都会陪伴在他叔父左右才是,在这种情况下不露面也算是非比寻常了……

那么问题来了——“公主”她人呢?

但出于对于族长绝对的尊重,他的注意力很快便回到了长者的话语中。

“预言……预言恐怕已经渐渐开始显灵了。‘诅咒之子褪去虚伪的衣钵,人类的历史将迎来清算,而曼德兰将会成为混沌的中心,并掀起阵阵狂澜。’现在这个国家的空气中正慢慢渗出怪异的刺鼻味道,即使在过去的百年中,战乱纷争从未消停,但却从未出现这种极端恶俗的气味……”

长者捋住胡须顿了顿,似乎发觉到了一些现阶段可能存在的收获。

早在海尔开始长期修行之前,他便已经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奥术传承者了,在以秘法药剂与自然感知为主要能力的精灵族中是极为罕见的一种能力传承。

“奥术”,顾名思义,是所有古老、未知法术的统称,它们中的大多数都诞生在兰斯现世的古老时代,更有甚者发源自更加遥远的上古时代。

留有记载的奥数已是寥若晨星,能够留下秘典并传承下来的更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程度。

海尔的此次修行的目的也在于此,潜心学习、收集那些仍然保留至今的珍惜奥术,让这条百年难得一见的优秀血脉能够物尽其用。

长者盯着青年琢磨了半天,正细细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没准这个焕然一新的年轻人在这三年的修行之旅中已经掌握了一些能够足以对抗“诅咒之子”的奥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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