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酒吞童子放下已经握在刀柄上的手,回头看去。
那个方向的楼虽然还有楼房的形状,但是能够看出来,那些楼房已经被震成了粉末的聚合体。上面还残留着强大的神之力波动的痕迹,不过那些并不值得酒吞童子回头。
“那个家伙死了吗……奥丁,你还真是仁慈。”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边的楼房只剩下奥丁一个人的气息,原本属于轩辕的锋锐的气息已经完全的消逝不见。这个红发的青年是引导出另一个轩辕的神,对于轩辕的死去,自然也有第一时间的感应。
不过,随着奥丁不断地收敛自身的气势,伏羲的气息逐渐显露了出来。
因为同伴受伤和按耐不住了吗,真是无趣的友谊。
嘴角勾起冷笑。
“你难道不知道,在与别人战斗的时候,不应该四处张望吗!”
龙崆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微的怒气。他是在岸边的码头看见酒吞童子的身影的,多亏龙崆峒没有那么快地登上人造浮台,这才没有让酒吞童子获得更多的信息。他在极东地区的身份公开级别是不包括龙家的,极东地区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出生在远东,非常小的时候就搬到极东生活的普通人。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是明白,可是你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你是一个值得我注视的对象吗?”
酒吞童子没有转过身,就这样背对着龙崆峒,说着嘲讽的话语。
“看来在六本木的时候,我果然还是看错你了。”
意识到酒吞童子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师,这时候要是表露出过多的情绪的波动,就相当于将自身置于下风,龙崆峒轻微吸气,恢复了冷静。
“你是说六本木马场那个事件吗?我难得会将表现的机会让给你,算是我对你的宽宏大量。”
“是吗,你被电车残骸压着只剩半个身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龙崆峒收起准备战斗的姿态,双手交叉在胸前。
“哦?那在天守阁下方,是谁死缠烂打着要做先头,结果让我迫不得已也进去营救你?”
两个人相互揭着老底,不停地出言讽刺。不同的是,紧张的气氛却在不断地相互讽刺中不断攀升,甚至让人感到呼吸也变得有点沉重。
“那么,叙旧结束,继续之前的话题。泷川长生,没想到会在这个城市与你重新相见,要是有的选择,我可能会假装不认识你。”
泷川长生,是龙崆峒在极东的名字。毕竟龙崆峒去到极东支部,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幼就对当地的文化有兴趣,还是因为龙家将他作为一个眼线,埋藏在极东之中。
自从极东支部逐步脱离掌控以来,羿的人员被禁止出入极东,相当于是在对抗神的方面,与总部进行了隔绝。龙家自然不会允许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存在于周边,借以龙崆峒的自荐,展开对极东支部的一步步了解。
“要是有的选择,我可能会将你吊起来好好的拷问。现在,给我一个理由,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出走高天原,而且那帮人还如此配合你的行动!”
龙崆峒伸手,遥指着酒吞童子。
“配合说不上,那只是她的首肯,不然高天原不会任由一个没有被使御式神出走。”
酒吞童子转过身,不屑地望着龙崆峒。他的眼神,宛如就像是在俯视龙崆峒一般,令龙家的公子感到了些许的不适。
“‘她’?你难道是指伊邪那美命吗!”
“欸呀呀,你知道这么多就够了,更多的,你就算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
红发红瞳的青年笑笑,“对了,我想你很奇怪吧,你明明知道我的‘名’但是却无法和我建立使御的关系,是不是让你苦恼了许久。”
“可惜我对于式神这种对于‘鬼’的使御方式,从来不会认可,就算能够对你进行使御我也不屑于这么做。”
“鬼”是极东地区对于危害人类的神的称呼。因为远东地区出现的神几乎没有对于人类友善的,所以远东是不避讳使用神这个称谓的。但是在极东和其他地区,似乎对于危害人类,心存毁灭之意的神,有着另外的称呼。实际上,这些不危害人类的神,只是难得在疯狂上,没有针对人类罢了而已,非要形容,大概就像苏星极那样,视人类为蝼蚁,对于人类的的生死存亡没有一丝的兴趣,本质上还是疯狂的怪物,哪怕是见识过其他地区的神的苏星极,也并不打算改变称呼。
“那如果我要说,我给你这个机会,你难道是要拒绝?”
“很抱歉,我的立场早就陈述过了。”
红发青年见到龙崆峒的反应如此的果决,笑意更加浓烈,“这么说,我们是谈崩了,很好,我早就想看看长生你到底向我,向他们,隐瞒了什么。”
龙崆峒冷笑,放下手,做出准备的姿态。他的手中没有一件武器,只有并拢着的手掌。这个手掌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龙崆峒摆出战斗姿态的时候,颜色隐隐能看到青铜绿色。
“我像在那之前,你恐怕要将你的秘密,和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帮助远东的鬼,一一吐露。”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酒吞童子手放在腰间的太刀刀柄上,慢慢地将刀拔出。就算是以太刀的标准去衡量,酒吞童子这把刀也有些过长,刀身闪耀着冷冽的光芒。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感觉如坠入冬日之中。
这把刀的名字是童子切安纲,是神话之中的源赖光斩杀酒吞童子所用的名太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用来斩杀他的太刀,竟然会落入他的手中,而且据他所说,这把刀在他化身为鬼的时候,就佩戴在他的腰间。而且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酒吞童子的化身为神,藏于东京博物馆的童子切安纲转瞬之间便断成数截,似乎是因为出现了更加强大的同名,弱小的自我毁灭来为强大着铺开道路。
酒吞童子双手握持,将刀举过眉目,刀尖随着刀的弧线和重力微微下垂,对准着龙崆峒的右手,摆出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上段霞构。武士的动作,很难想象,哪怕到了现代,还会有着坚持武士传统的人。
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获得了“天皇杯”,是剑道上的天才。但是这个天才,竟然会对一个赤手空拳的人,使用上段霞构,而非中段构或者肋构,实在是让龙崆峒有点困惑。
不过来不及思索了,酒吞童子的刀刃闪着寒光,向着龙崆峒攻了过来。
这位少年冠军,向龙崆峒一遍又一遍地展示着他那精湛的剑道技术,攻守合一,构段之间转换灵活而巧妙,同时也具备着难以想象的迅猛。直到这个时候,龙崆峒才意识到,之前酒吞童子的战斗,实际上都没有使出全力。
那个动作,那个灵活,那个迅猛,完全不是旁观时的级别,可以说比起现在他所展示的剑术,之前的剑术就像是三岁孩童无意义的乱挥罢了。而就是这样的乱挥,也足以让高天原中的大部分人,尊敬地叫他一声“大师”。
然而龙崆峒也不落下风,依托着人类极限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化解了酒吞童子的进攻。很难想象,一个只用掌来战斗的人,竟然和一位使用剑道的大师,战的难舍难分。实际上,在于苏星极的战斗中,哪怕持有者难以逾越的长度优势的苏星极,也很难再龙崆峒精湛的体术面前获取太多的优势。
酒吞童子似乎也明白了龙崆峒的体术是多么的强大,仅仅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使用了上段的姿态,现在不断地使用中段转换下段的攻击,来保护自身的破绽不让龙崆峒有机会攻击。
而龙崆峒事实上也是如此,只是进行着不断地防御与回避,似乎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但是气势却越发地高涨,毫无疑问如果酒吞童子露出足够的破绽,这个体术大师就会对他发起足以决定胜负的攻击。
他们之间都没有使用神之力进行碰撞,因为这纯粹是武人之间的决斗,两人并不想使用超乎常识的力量。更何况,酒吞童子的神之力,和龙崆峒的神之力,都不是主要进行进攻的。
红发的青年转换成下端构,挑起太刀。这一击看似是朝着龙崆峒的手去的,但是他很明白,这个红发的家伙,在回避之后就会攻击体,可以说这一招不过是虚晃一式。
龙崆峒并没有上钩,而是伸出手掌,灵活拍打在刀刃上。
这个动作看上去无异于自杀,相当于让酒吞童子切开他的手心。然而酒吞童子明白,龙崆峒的手掌在泛着青铜光泽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的坚硬。
微微转动刀身,让刀刃摩擦着划了过去,发出一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手腕转换,进行一次回斩。这次龙崆峒没有选择继续硬碰硬,而是精准地回避开。
一次又一次地回避,一次又一次的防御,一次又一次地进攻,酒吞童子的精力没有一点衰减的样子,反而速度越来越快。
僵持不是永久的,再完美的防御,再无缺的回避,也会有失误的时候,虽然两个一个是神,一个是运用着神之力的人,那还是不可避免。
酒吞童子在龙崆峒的引导下,刀逐步地举过脖子。终于酒吞童子的姿态切换到了上段,要对同样在上部防御的龙崆峒展开攻击。龙崆峒第二次地用手去接住了酒吞童子的刀刃,同时左手出手,轻轻地砍向酒吞童子的腰部。
红发青年还在上段姿态,来不及收势防御,眼看着就要被击中。
一声闷响,反而是龙崆峒的腹部被一把肋差刺穿。
龙崆峒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而酒吞童子没有给龙崆峒缓过来的机会,将肋差在他的腹部搅动了一下,利落地拔了出来。
反作用力让龙崆峒不自觉地后退,扶着码头的栏杆,捂着肚子坐下。
他这才明白,酒吞竟然在龙崆峒接下太刀的时候,直接放开了太刀的势,左手拔出肋差将他刺穿。
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太刀,“很抱歉,我虽然很想用完全的剑道与你战斗一次,但是,生死搏斗不是武士的对决。”
肋差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酒吞童子露出了妖异的笑容。
“哥哥!”
似乎是看到了龙崆峒的惨象,浮台上一名女性站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龙崆峒的脸色才彻底地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