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相闭着双目养神,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有规律地回响着,作为一种催眠用的白噪声再适合不过。然而少将只是闭着双目,一点一点地感受着高空的气流压在飞机表皮上那轻微的沉重声,将引擎的白噪声完全无视。
前部的舱门被打开,身着军绿色服装的军人敬礼,站立在门边丝毫没有进入的打算。身为一名士兵自然是没有资格去打扰长官的休息,也明白若是叶无相因此感到不悦,下场恐怕是凄惨。
“少将,有你的电话,是来自于羿的。
士兵之所以还是进行打扰,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电话并非可以拖延的对象。羿作为一个对神的组织,在国内机关中持有的权限远高于士兵的身份——在阻挠公务和打扰少将之间,他选择了看起来后果没有那么严重的后者。
“是吗……将它转接过来。”叶无相缓缓地睁开眼,从椅背上坐正,“明天你去西部战区报道吧,那里有一项重要的军事任务需要你去解决。”
表情冷漠,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的感情流露,却在士兵的耳中如同天崩一般。想要开口辩解什么,但是在张开嘴的一瞬间便明白军人的本职何在,向着少将郑重地行军礼。
“不是让你去发配,这项任务结束以后你还可以回到你的南部战区中,说不定还能连升数级,我可以为你做担保。”叶无相明显是看穿了军人的慌张,拿起座位旁边的话筒,“这是一项重要的任务,我之所以选择你正是看重你不畏惧我的强权和可能的惩罚。”
指了指话筒,示意士兵去将电话转接。
军人双腿并直,抬手行礼,“是,少将!”
随着舱门的关闭,少将再度闭上双目,等待着话筒中的声音响起。
“无相,别来无恙。”终于,年轻人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叶无相却丝毫没有睁开双目的打算,只是一直靠着椅背闭着双目。
“事先恭喜你终于完成了你的野望的一部分,并且还将达尔木拉拢到你的一方。”声音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一切的发生,又像是只有一个猜想一般。电话另一头的龙星澜微微皱眉,这个隶属于军队的神秘的家伙还是这样的神叨,整天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实在无法令人生出丝毫的好感。
“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永远不要把麟家当成瞎子,他们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一直在看着每一个人。”叶无相缓缓地吐出一句,龙星澜差点握不稳手中的话筒。下意识地环顾总部长办公室,除了正在对面沙发上打坐的达尔木以外,看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摄像头的事物。
“那么,不知道代理总部长打电话给我这一个小人物,有何贵干?”
少将眼瞳微微睁开,透过飞机的舷窗望着外部一片蔚蓝的天空。
“既然麟家已经将一切通报给你了,那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为了让羿更加的纯粹和统一,也是为了更好地从神的威胁中守护这个国家。”
“到现在还想要用冠冕堂皇的手段去尝试压制我吗。”少将再度将眼瞳闭上,声音不带一点的波动,如同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难道不是如此?你主动切断了与羿的联系,不正是你不认为龙鳌的做法可以让这个国家免除神的威胁?不要紧,我们可以满足你。”龙星澜声音一顿,似乎在将差点痛斥的话语吞下。
“我从未说过如此的话语,更何况我一直都是隶属于军方,羿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兼职,这个组织变得何样永远都不值得我付出一点的关注。”
“你……!也罢,那我就给你透露一点真实的情况吧——达尔木之所以会站在我这一方,我又为何会认为龙鳌他的行为有着诸多的不轨,追根究底就是那位所谓的‘王牌’。”
叶无相没有丝毫的波澜,而电话另一头的龙星澜宛如被人看穿了一般,声音有了些许的变形:“而根据龙鳌藏在档案库最深处的资料显示,那个‘王牌’正是一手导致了数年前的密修组织屠杀事件的‘冰翼’……我想那时候的无功而返让军方也是颜面无光吧?不光是讨回颜面,更是为了清除藏在你我身边这一个巨大隐患。不知道这么说,你是否有了兴趣?”
“的确,那件事的确让军方上层遭受了一场剧变。”
叶无相话锋一转,年轻人刚有了些许的放心脸色变随之阴沉而下。
“但是那是五大战区成立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这场剧变,那些人永远不会认识到他们到底有多么的自大……于我来说,这是绝对的好事。同样的,这句话我也要送给你。”
“叶无相,注意你的言辞!”龙星澜声音低沉,随时都会爆发出一场毁灭性的风暴。然而少将的神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声音也听不见一点的改变:“不要妄图拿龙家本家来压我,尽管龙家主管着这个国家的军事,然而我所服务的对象并非是龙家,而是这个国家的军队和这个国家的人民。
“——还是说,你现在有资格来代表我所想要服务的那些人民了吗?”
龙星澜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光是坐在话筒的另一头的叶无相也能够感觉到宛如实质化的杀意和愤怒的狂澜,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如你所说,这个国家现在正在遭受着神的威胁,一个统一而高效的战线无疑是对解决这场危机的最大助力。”
“……!”
“只可惜,你似乎没有那样的领导才能,在如此的时刻竟然还想着你的一己私利去在羿的内部掀起内斗,而不是将羿的全部力量投入到解决这场已经造成了近百万人伤亡的神灾中。就凭这一点,你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你的野望。”
叶无相在椅子上坐正,伸手拿出一瓶红酒,指甲轻轻地一挑便将木塞挑开,往面前的杯子中倒入些许。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酒杯的杯脚,轻轻地晃动着杯中殷红的液体。
“这么说……你是拒绝了?”
“如你所愿,我拒绝了——不仅如此,作为和你共事过一段时间的同事,我也有一条建议要告诉你:在计划着什么之前,好好地掂量一下你自己到底有多少的能力吧。”
还未等叶无相说完,话筒中便只剩下一片断续的挂断声。少将冷笑,将杯中的液体饮尽,再度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真是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
闭上双目,延伸出感知继续感受着气流压在飞机表面的沉重。话筒被随意地放在一旁,因为迟迟没有挂在正确的位置上而发出尖锐的警告声,少将却像是对其毫无感觉,没有哪怕是一点的动作和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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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星澜面色阴沉地放下话筒——或者应该说是摔下话筒,重重地锤在总部长的办公桌上。桌面的沉重的文件没有丝毫地撼动,平稳地堆叠在桌面之上,就连放在一旁的笔筒之上的文具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那个该死的家伙!真把自己当做一个人物了!要不是我他根本不可能会有今天!今天!”咆哮着,不断地捶打着桌面去,桌面的事物却还是纹丝不动。
达尔木缓缓地睁开双目,从打坐的状态恢复到正常的坐姿:“失败了?”
“失败了,这个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顽固,还要自以为是!”龙星澜咬着牙,快要将牙齿完全地压碎一般地从缝隙中吐出话语。想要立刻发作,却又意识到面前还有达尔木的存在,只能强行忍耐。
“无妨,就算只有我一人,对抗奥丁也不在话下。”
“……!你确定?!”龙星澜的愤怒随着密修者这一句听起来宛如天方夜谭的话语所暂时忘却,无法掩盖脸上的讶异,“尽管我们对于他的力量有着诸多的谜团,但是他的确是在我们的面前将那个‘武本初’击败并从他的手中获取到王牌的家伙,只有你一个……”
是不是太过于托大?最后还是没有将话语完全地说出,强行噎了回去。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能不会有如此的信心,但是如果对手是‘冰翼’,我有着充足的把握和对他的弱点能力有着充足的了解,只需要使出全力和一点的小手段,自然是可以将他击败甚至让他就此身死。”
如此夸张的话语说的龙星澜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的疑惑更加的凝重:“这可是‘羿的王牌’,那个奥丁,信心可不是只凭嘴上说说就能够做到的……该死,要不是麟权那个小屁孩和大小姐是朋友,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拉一个入伙!”
“没有那个必要,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底牌,再加上这七年来我日夜对冰翼那一场战斗中的分析和观想,对于他的弱点我也早有把握。两两相加之下,我有着充足的把握将他击败,甚至还可以利用这样的弱点去让他就此的身死,为密修们血仇。”
望着达尔木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龙星澜还是无法完全地放心地让其解决,坐回总部长的位置上思考着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针对那个王牌和龙鳌的力量。
“对了,我听说那个王牌他的权限已经被降到了A-?”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望着达尔木。
“确实如此,而且现在对他的紧急评估还在进行中,他的权限级别还有再降的可能性。”密修者点头肯定了龙星澜的疑问。
“这样啊……”他再度低下头扶着下巴,重新陷入了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