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黄金色的高脚杯高悬在房间的正中央,慢慢地旋转着。每次旋转完成一周,一种强大的波动就会向外扩散一圈,将房间外面的大雾稍微扫出一部分。没有人知道这个杯子在房间里到底存在了多久,就好像是房间伊始诞生便随之诞生一样,没有一丝的异样感。
房间内部的装饰非常的简陋,没有一件家具,就连睡觉用的杯子也丝毫不见踪影,不禁令人怀疑这个房间实际作用是不是真的是用来居住。实际上,房间的主人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类生存居住用的家具,因为她早就不是人类了。
黄金的高脚杯旋转速度陡然加快,黑色的液体不断地从杯沿流出,缓缓地流到地面发黄的榻榻米上。黑色液体不断地流动,凝聚成一小片粘稠的模样。随后沸腾起来,一个人逐渐从其中凝出。原本只是黑色的液体发生着神奇的转化,不一会,卜部季武立在房间之中。
原本宽大的斗篷已经变得破旧不堪,有着大大小小的撕扯痕迹,用于遮蔽的功能也难以见到成效,露出女性化的身形曲线。一挥手,斗篷便转瞬之间复原,再度藏身于宽大的黑暗中。
随着卜部季武的出现,杯中不再流出更多的黑色液体,恢复到了原来的缓慢旋转。
“可恶,那个家伙以为自己是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凡人,竟然如此地嚣张!”
卜部季武一拳打在房间的墙壁,直接将墙壁打穿一个大洞,能够看到外面笼罩于大雾中的城市。
“不就是有点能力,仗着那样的力量为所欲为,难道不知道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吗!”咆哮着,不断地破坏着房间,将全部的愤怒发泄在其中。现在回想起那个蓝发青年的眼神与气势,都不禁感到略微的恐惧,这样的感觉令卜部季武更加的愤怒,疯狂地破坏着房间。
原本就是空无一物的房间在她的摧残之下,更是破烂不堪,四周的墙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房间的拉门更是被直接撕扯成了碎片,只剩几块骨架还宣示着它们曾经存在的事实。
“可恶!我一定要给那个家伙狠狠地一击,让他明白,凡人是永远不可能与神对抗的!”大声地咆哮着,发泄着,声音传入大雾中,却宛如被吞噬一样,没有回响。
再度一拳打在之前被打穿的墙壁上,墙壁不堪如此的一击,化为了碎块,崩毁。幸亏那一面墙壁并非承重,否则整栋公寓可能会面临严重的结构问题。不断地喘着粗气,卜部季武最后还是给墙壁最后的残垣最后一击。
这一面墙壁,就此灰飞烟灭。
“该死,还让那个家伙钻了大蛇能力的空子,让他成功地把化龙的大蛇击杀了!”
虽然身形还是隐藏在斗篷之中,却能够清晰地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那样的话,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伸出手,一招,黄金的杯子便缓缓地飞了过来。握住,看着自己的右手逐渐化为更多的黑色液体,将黄金的杯子一点点地吞噬,深吸了一口气:“这都是你逼我的,奥丁!”
话语还没说出去多久,覆盖在阳台的大雾中,出现一位身着水手服的女子高中生。脸色冷漠,对于卜部季武身上发生的非人情景毫不惊讶,只是缓缓地开口:“不要让哥哥久等。”
卜部季武霍然回头,然而没有在阳台上看到任何的人影。虽然有点怀疑是不是她的疑心过重,声音是不会认错的,正是渡边纲。她口中说的“哥哥”,指的就是酒吞童子,赖光大将,看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召集。
盯着黄金之杯完全地被吞噬入体内,卜部季武望了一眼浓厚的大雾。在她看的方向,正是酒吞童子的宅邸所在,这点就算没有视野,她也再熟悉不过。身体开始一点点地划开,融入破碎的地面,卜部季武凭空消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房间。
一般来说,酒吞童子很少会想这样,特地让渡边纲传话,要求她去到宅邸之中,都是由渡边纲向她和坂田金时传达指令。之前亲自去面见赖光大将其实也只是她的一时冲动,幸亏酒吞童子并没有过多的计较于此。
坂田金时也感到了些许的怪异,不过他并没有质疑酒吞童子的决心的权利与能力,只能在前方带着碓井贞光,一路来到酒吞童子的宅邸前。
这是一座巨大的日式宅邸。仅仅是大门,就充斥着华丽的气息,木门上雕刻着无数的浮世绘雕像,宽大的屋檐和崭新的木材,已经两边由精工雕刻的大理石雕像,无不显露出主人的豪气。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巫女虽然感觉到雕像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却无法说出那到底想什么,托着下巴。
坂田金时走到门铃前,轻轻地按下。
“失礼了,我是坂田金时,带着碓井贞光接受大将的命令。”恭敬地行礼。
对讲机没有传来一丝的声音,对面似乎并没有人应答,然而大门却无声地打开。坂田金时再度行礼,“打扰了。”
回头示意碓井贞光跟上他,轻轻地推开大门。整个大门似乎是由一整块的木头雕刻而成,重量惊人地沉重,就算是草薙家,也不会使用如此奢侈方式。进入到其中,才真正地感觉到宅邸的宽广。
一共有三层,每一层的设计都如同宫殿一样,雕花,柱基,都透露着华丽的气息。就连房顶的瓦片,也能隐约地看出温润的光泽,明显就是由黑色的玉制成的。不论是柱子的的花纹,正门的开门与形状,木地板的铺放,无不显示着主人的权势。当然不仅如此,尤其是一些非常古老的工程手法,只在历史书上的平安时代建筑上看到过。
庭院的面积也非常的巨大,更加的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工匠似乎还特地在庭院中分出了四季的景色,在哪怕在任何的时节也能看到不同时节的景色,尤其是春的庭院中,樱花方才绽放,还没有完全地开满,地面只有零散的花瓣。要不是碓井贞光深知在东京,樱花才刚刚抽苞,差点就要被如此的美景所迷惑。
而他们要见的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一棵宽大的樱花树下,对着还在飘落的樱花,饮着酒盒中的酒水。身边只有一壶酒壶,似乎对于他来说,樱花之下只需要酒水作伴足以。
红发红瞳,身着一身灰黑色的浴衣,随意地坐着,要不是那样熟悉的面容,碓井贞光甚至以为坐在那里的并非围困东京的鬼军大将,而只是一名刚刚小有名气的青年武士罢了。
坂田金时拦住碓井贞光,示意此时不是再度靠近的时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壶中的酒水被饮尽,酒吞童子的脸上带着一点的醉意,随手将空空如也的酒壶扔到一边,任由这个有着青色雕花的瓷器摔落在地面上,碎成无数片。
“既然来了,何必在原地看着,过来吧。”自始至终酒吞童子的眼睛都没有转向这边,却早就是知道了碓井贞光两人的存在,开口示意他们过来。坂田金时和碓井贞光恭敬地行礼,“冒犯了。”
走入代表春的庭院中。真正进去了,才能领略到工匠的匠心以及满园的春色,以及在明治神宫看不到的华丽的樱花盛开之景。
走到树下,再度鞠躬。身边的空气回荡起波动,一束黑色液体从地面上凭空流出,凝聚成卜部季武的模样。同样,也对酒吞童子行礼。
“既然人都到齐了,该和我说说你们的成果了吧。”酒吞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再度出现一壶新的酒水,慢悠悠地倒入酒盒中。一股清澈地酒香混杂在樱花的香气中,碓井贞光不禁觉得意识有了些许的模糊。
没等坂田金时回答,卜部季武便先行开口道:“大将,银座的压制非常的顺利,阴阳寮在这两天之内绝对无法恢复到哪怕原来一半的水准。”
“是吗,那八岐大蛇呢。”酒吞童子没有抬头,便问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卜部季武一时语塞,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八岐大蛇的死亡是我的过失,但是以它的死亡换来总攻的准备,我认为并不是一桩亏本买卖。”
“是啊,奥丁也是这么想的。”红发的青年仰头将酒盒中的酒水饮尽。
“季武,你还是太过于冲动了,太早就将我们的手牌之一暴露给对方看,而且还让其将牌抽走了,实在是不应该的失误。”
语速很慢,却在卜部季武的耳中如同死神的宣判一样,冷汗直流。
“实在是抱歉,还希望大将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我一定会让奥丁感受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生命可没有下一次,你应该要说的是,会在这次将奥丁的神格带来给我才对。”酒吞童子再度给自己倒了一盒酒,盒沿抵着嘴唇,缓缓地说道。
樱花在他的语气下不可控制地飘动,就像是一场暴风即将形成一般。所有人都只能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大将。
“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还是不成功,那么作为替代,把你的神格交与我,我会让它发挥出真正的价值的。”
卜部季武明显地一抖,还是行礼,应承下。
红发青年转向坂田金时:“金时啊,尽管你们我只给予了辅助卜部季武的命令,但也不是让你们仅仅只是打开了结界就算完成任务,姑且给那个家伙施压,也是任务之一。”
“是,我认为当时并非与奥丁正面交锋的时刻,而他也明显表现出袖手旁观的意向,这才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坂田金时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将问题巧妙地转移到了奥丁的身上,在技巧方面,远比卜部季武高上数个级别。
“那为何他又参与了战斗,并将化龙的大蛇击杀?这点你也是要考虑的。”
“是我考虑不周。”
“行了,我知道那个家伙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尽管损失了一张牌,主动权现在还是在我们的手上。季武,你立刻养好伤势,务必在明日天亮前完成总攻的全部准备。”酒吞童子挥了挥手。
几人应承而下,向着酒吞童子行礼。正当所有人要离开,青年忽然开口道:“贞光,你留下来,我有点特殊任务要向你交代,你们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没有多问,也深知不是多问的时候,卜部季武化作黑色的液体消失,坂田金时则从大门走了出去。碓井贞光望了一眼缓缓闭合的大门口,转向酒吞童子:“您找我,有什么任务吗?”
“比起我,你还是选择了他吗?”将空瓶随手扔,话语缓缓地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