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清明刚过,微雨过后空气中泛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大朵大朵的玉兰花开得正好,清幽的香气飘出,平添一分怡然。
洛流苏坐在奔驰的马车里,叼着一根细嫩的柳枝,不时掀开纱帘看看车外的景色。
汴京是南朝的都城,历史上曾有五朝十国将这里定为首都。人都说,汴京有龙脉,能保佑江山万年永昌。至于为什么之前那五代十国亡了国,自是因为君主不是真正命定的真龙天子,镇不住这龙气。
当年的南朝开国皇帝灭了冷家江山后非不信这个邪,力排众议将都城定在了汴京,非要证明洛氏就是天定的帝王。数十年过去了,南朝江山倒也安稳。汴京更是蒸蒸日上,一派祥和之气,只是远不如江浙一带富饶。
正如俗语所说:腰缠十万贯,乘鹤直上江南。
不过让世人不解的是,江南好像成了皇帝眼中的不详之地。无论那里多么繁荣昌盛,圣上还是照旧把被贬谪的官员一波一波地往过送。
“小姐,到了。”恭敬的声音传来,洛流苏心情顿时大好,迫不及待地钻出马车,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烫金的恒亲王府牌匾之下朱红大门前迎风而立的洛祁御。
玄色锦衣无风自动,墨发用一条白色绸带束在脑后,白皙的俊脸上,硬挺的眉眼之间满是桀骜,狭长的凤眼之中隐着泠冽的寒意,左眼角下寸长的弯月形伤疤似是携着浓重的杀气。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放在胸前,把玩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哥!”洛流苏展颜一笑,连女孩子家的娇羞都无,就那么跳下马车扑到洛祁御的怀里。
“小九都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小九?”洛流苏从洛祁御的怀里探出头来,看着洛祁御眼底的冰棱化开,眉眼之间尽是无奈的宠溺,巧兮倩兮地笑道。
“你还知道想我,我自半月前班师回朝,你便呆在天牢里,好不容易出来了,死活赖在皇宫里不肯回府。我本想去皇宫接你,你倒好,又闯了祸回了天牢。”洛祁御揉了揉洛流苏的头,挑了挑浓密的眉,笑道:“你倒是说说,你这是怎么想我的?”
洛流苏笑容僵了僵,转而拉住洛祁御的手将他拽进府里,边陪笑道:“我这不是怕七哥一个人呆在天牢里太闷嘛,你也知道,他一个人呆不舒服了便要带上其他人一起不舒服。你妹妹这么做也算是造福众生啊。”
洛祁御看着妹妹在眼前飞扬的发,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南朝之人皆知,骠骑大将军洛祁御十二岁上战场,从士兵做起,凭着军功爵一步步当上骠骑大将军,成为南朝武将年轻一代第一人,杀伐果决,却惟独将自己唯一的妹妹宠上云天,恨不得将天下都给她。
彼时十二岁的洛祁御独自一人到边疆参军,血雨拼杀三年没有回京。十五岁时中计深陷敌阵险些丧命,终因双眼受伤回京养伤。他永远忘不了他在到达八王府时,八岁的妹妹扑到他的怀里,颤抖着不愿松开。那时他白绫覆眼,看不见小团子哭作一团的样子,却知道她的话让他改变了毕生的理想。
“哥哥,不要再丢下小九一个人好不好?”
他说,好。
从此,他的愿望不再是举长矢兮射天狼,他只是想给她一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