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治大干世界因有水而生机盎然,因有水而能洗去污垢。我们敬仰水,我们以水而生存,我们自喻水,我们以水而荣光……水的纯洁与质朴总给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以遐想,也带给我们关于水的反思。如今,放在案头的这部司玉笙先生所著的小小说作品集《沉在水底的房间》因有“水的成分”,自己虽已翻来覆去阅读了好几遍,但一直不敢轻易地就本书的寓意和本质蕴涵作出结论。
作品集《沉在水底的房间》的名字从起初让我思索良久而不得其解,而后经一次次地阅读,一次一次地有所感悟,并把每一次阅读的感悟紧紧地捂在心间,久而久之,这种一个个缘自发生在黄河故道上空故事中的感悟,在人情物语的不断演绎中渐渐地构筑起自己心灵体验的平台才得以领略和开窍。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在司玉笙先生“沉有房间的水里”,到底会有什么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呢?
司玉笙的作品大都是以黄河故道为背景,小小说集《沉在水底的房间》也不例外。作为一个在黄河故道上工作生活了多年的作家,他以敏锐的洞察力在故道上挖掘生命的真谛,捕捉创作的灵感,搜寻真善美的源泉,架构灵魂的支点。故道成了他抒发情感、鞭策自我、警醒世人的切入载体。
小小说《高等教育》是司玉笙放在《沉在水底的房间》的开篇力作,作品立意高远地向我们讲述了主人公强从一个农村高考落榜、到沿海城市打工“自个儿瞧得起自个儿就行”的青年,到由于他的能干和对工作的负责被老板委以重任的故事。强刚被老板任命为公司领导时,他以“我不行,让文化高的人干吧”为由所拒绝,可老板却说:“我看你行——比文化高的是人身上的那种东西!”几句话就把强的质朴和老板的知人善用表现得活灵活现,也带给我们以沉重的思考:改革开放那么多年了,作为个体老板尚能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但在我们的集体和国有企业中部分领导在思想上真的“改革”、“开放”了吗?而在描述当同事知道强没有文凭不服气时,强知道后并不恼火:“我们既然在一块儿共事,就把事办好吧”“我这个经理的帽儿谁都可以戴,可有价值的并不在这顶帽儿上”,使同事们顿时鸦雀无声,也令读者汗颜。在强与一外商洽谈业务赢得外商的赞许时,外商说的“你受过什么教育,为什么能做这么好?”把强的敬业精神和良好的道德自律形象树立在我们的面前,并使在一旁的老板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你受过人生最好的教育——把你的母亲接来吧!”司玉笙在其他作品中鲜有雷同地使用同一个语句,而在此反复使用“教育”一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同时,这一来源于现实生活题材的深度挖掘和艺术加工,使文中的故事不仅感动了老板和外商,也给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以感动和启迪。
如果说,司玉笙在通过汲取生活经验,发挥其丰富的想象力和非凡的文学创造性,用“写实”的手法,从容地叙述一个个故事的同时,又把文字之外的“写意”留给读者思索,那么他大胆地将空灵、夸张、怪诞的写作手法引进到小小说作品中,融可读与耐读、消遣与教化、通俗与高雅为一炉的作品风格,则进一步张扬了他独特的艺术个性和作品魅力。
小小说《沉在水底的房间》是与作品集名字相同的一篇作品:一个不会游泳、而受不了水的诱惑投入水中的“他”,被幻觉织编的“水中黑房”软禁一生。大胆、空灵的人性发现和独特的视角切入向我们深刻地揭示了人性中的某些弱点:其实,我们有时走不出的就是自己。在《尖顶塔病毒》和《野餐大餐》等作品中,司玉笙夸张和怪诞手法的运用为其作品开拓了更加广阔的艺术空间:距村庄三里多远、一个谁也不知建于何时的“尖顶塔”里,一个人从前人丢下的、散发着湿霉味的老货中发了财。与此同时,一种病毒开始在这一带流行——哈出的气中带有一股子铜臭。发现这种“尖顶塔病毒”的医生奔走呼号,想拯救这些灵魂,但没有成功,因为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有病。我们不禁向社会发问:到底是谁病了?作品《野餐大餐》中,两个拟人化的蚊子——表兄表弟分别在农村和城市里的相互接待,使人不由得联想到社会上不和谐的一面。
司玉笙通过《尖顶塔病毒》和《野餐大餐》等作品,用幽默的笔触,显露世人的丑态,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个观照人类自身存在的寓言。
《老子》中曾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司玉笙把对现实社会的理性思考,和人性的犀利剖析,融注在一个个颇具匠心、新鲜活泼的故事中,利用其娴熟而颇具特色的笔触、从容饱满的叙述,但又张力十足的语言使其作品达到一种穿透时空的震撼,并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故道人,也孕育了朴实民风的故道水融入到自己滚烫的血液里,随它奔腾,随它不息。生活的沉淀化为思索唤醒朴素的人生,铭心的眷恋化为岁月容纳生存的号角……故道在升华他自己的同时,也升华了他的作品。而他的一个个鲜活的故事把我们引领到容纳万物、生机万物“上善”的水里,让我们从“上善”的水里以“上善”心态居住在“上善”的“房间里”静观和度过短暂而漫长的人生,从而抵达生命的真实,其愿望无疑是真诚的,至少,他以他的真诚,把我们引到了“沉在水底的房间”里徜徉和深思。
“苦向心尘寻净土,一滴水意荷自露。”真诚地希望沉在水底的房间,不再是我们精神空间的最后一片净土。